“为什么?”叶语辰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不能拍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但后腰的疼痛甚至让他不能翻身。
“你先出去吧。”叶炳坤对身旁的宫凛说道,“我和他单独聊聊。”
病房门打开又关上,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叶语辰和叶炳坤两人。
叶语辰还想试着爬起来,但叶炳坤按住了他的肩膀:“别乱动,你现在需要静养。”
“我不需要,哥。”叶语辰哀求道,“你让我把这部戏拍完,我可以的。”
“辰辰,”叶炳坤皱了皱眉,“你现在腰痛还不是大问题,但如果让炎症蔓延,这会对你的脊椎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就不可以一边治疗一边拍戏吗?”叶语辰执拗地问,“或者让替身帮我拍武戏呢?我准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说不拍就不拍了?”
“不管武戏还是文戏,你都不能拍了。”叶炳坤说,“你现在必须接受治疗,及时把病情控制住,你也不想最后落个残疾吧?”
听到这两个字,叶语辰直接惊呆了:“残疾?”
“严重就会致残。”叶炳坤一脸严肃地说,“所以你现在就待在医院里,乖乖治病。”
叶语辰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们会不会搞错了,我怎么会得这种病?”
“昨天晚上我找其他专家也看了看,都是这个结果。病因很复杂,可能是你练舞的腰伤导致的。”
“不,你们肯定搞错了。”叶语辰拼尽全力往床边挪了挪,想要翻身下床,但他的双腿没有跟上,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肯定是搞错了!我还要去拍戏!我可以拍!”
“辰辰。”叶炳坤蹲下身子,抱住叶语辰,拍了拍他的后背,“没关系,这次咱们先不拍了,等你病好了再说,好吗?”
“可是哥,”叶语辰揪住叶炳坤领口的衣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准备了好久啊,这一部错过了下一部要等到什么时候?”
“之后再看吧。”叶炳坤说,“你先好好养病。”
“之后之后又是之后!之后到底是什么时候?”叶语辰有些崩溃地吼道,“为什么我自己接的戏你们也不让我拍?如果我早拍了,现在早都出道了!你们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让我拍戏?!”
愤怒和不甘占据了叶语辰的心头,他抓过手边能抓到的一切,泄愤似的满屋子乱扔,而叶炳坤只能尽量抱住他:“好了辰辰,不拍戏我们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别这样好吗?”
直到手边没东西可扔了,叶语辰总算停了下来,抽噎着说:“哥,你老实告诉我,我这病得治到什么时候,我还有下一部戏可以拍吗?”
“你先冷静一下。”叶炳坤把叶语辰扶回床上坐好,并帮他升起床头,“首先你要知道,这不是什么大病,你只是不能拍戏了而已。”
只是不能拍戏了而已。
说得倒轻巧。
发泄一通之后,叶语辰反而冷静了下来:“所以呢?你刚才说之后拍,现在又说不能拍了,到底还能不能拍?”
叶炳坤头疼地叹了口气,说:“拍戏需要长时间工作,我问了医生,劳累也可能会加重你的病情,所以……”
顿了顿,他继续道:“爸妈的意思是,以后你就别走这条路了,家里会养着你。不过我想的是,如果你治疗得不错,也不是不可以再看看。”
“加重病情的后果,”叶语辰麻木地问,“就是致残吗?”
“是。”叶炳坤说。
叶语辰的大脑断线了好久,他甚至有点无法理解残疾这个词的意义。
从小到大被捧着长大,未来会站在领奖台上的人,怎么可能会跟残疾沾边呢?
“辰辰,”叶炳坤说,“就算你不拍戏,你也可以活得很精彩。”
“呵,是吗。”叶语辰冷笑了一声,怨怼逐渐取代了他的愤怒,“我很早就想问了,妈是不是根本就不希望我拍戏?”
“也不是。”叶炳坤说,“《蜀秀》不就是家里投资的吗?爸妈也没有非不让你拍。”
“那之前为什么百般阻挠我?”叶语辰冷着脸问,“如果不是你们,我……”
――早就跟禹修合作过了。
尽管剧本并不算好,他也只是一个配角,但总好过以后永远都无法合作。
“你知道家里是做财富管理生意的,需要对外维持值得信赖的形象。你进入娱乐圈,牵扯到各个资本,多少会对家里产生影响。”叶炳坤说,“当然,你喜欢的事,家里也会尽量支持,只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想拍什么戏就拍什么戏。”
“那你们现在高兴了。”叶语辰面无表情地说,“我永远也不会影响到你们了。”
“别这样,辰辰。”叶炳坤揉了揉叶语辰的肩膀,“人生还很长,你可以另外找个爱好。”
爱好是爱好,梦想是梦想。
坚持梦想的后果就是有可能致残,这么倒霉的事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你也不要太悲观。”叶炳坤说,“我问过医生了,你的病情很轻微,只要制止住,再好好休养,对日常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
舞不能跳了,戏不能拍戏了,只能好好休养,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叶炳坤应是看出了叶语辰的想法,又说:“相信我,辰辰,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值得你去做。”
没了。叶语辰心想。
他不能追上禹修的步伐,不能跟他一起站在颁奖台上,那其他任何事都没有意义了。
接下来几天,叶语辰还是积极地吃药打针做理疗,腰肌劳损的那部分疼痛很快便得到了缓解。
但他明显感到他的腰开始变得僵硬,以前轻轻松松就能下腰,现在却往后仰个四十五度就没法再继续。
护士不止一次抓到他在病房里偷偷拉韧带,医生不得不反复叮嘱他,他这才终于接受这个事实:他的部分腰椎已经不可逆地僵化,以后没法再做下腰这种动作。
这些天以来,叶语辰每天晚上的枕头都是湿的。
直到好几天后,他发现自己除了腰痛以外,日常生活确实没受影响,心态才稍微平和了下来。
新手机早就已经送了过来,只是叶语辰不想面对外界,所以始终没有开机。
但耐不住对禹修的铺天盖地的思念,这天半夜,他还是躲在被子里,拨下了禹修的电话。
通话提示音只响了一声,电话便接通了。
封闭的世界终于有了情绪的发泄口,叶语辰刚一开口,眼眶就有些红了:“禹修。”
他迫不及待地想对禹修诉说他的委屈,想听禹修像之前那样对他说“没关系的”。
但叫过名字之后,电话那头的人却没有接话的意思,冷漠的气息让叶语辰翻涌的情绪瞬间压了回去。
“……你在做什么?”他问道。
“睡觉。”禹修说。
冰冷的语气提醒了叶语辰,两人分别时禹修还在气头上。
叶语辰非常清楚,按着禹修那粘人的性子,五分钟不回消息都会不高兴,因此在他生气的情况下,叶语辰还连续几天都不联系他,他绝不可能自己就好了,只会越来越生气。
“别生气了,禹修。”叶语辰说,“我――”
“我可以不生气。”禹修打断了叶语辰。
他的语气仍然有些冷,明显一副有话没说完的样子。
叶语辰不由得顺着他的话问:“然后呢?”
“你跟杜瑞那群人绝交。”禹修说。
“……什么?”叶语辰不禁有些茫然,这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又或者说,有必要现在提起吗?
“你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禹修语气平平地问,“我受不了你跟他们在一起。”
叶语辰不是完全没感觉,每次他跟杜瑞他们一起玩,禹修就总有借口让他离开,但至于绝交吗?
“你那天听到的话,是我在敷衍他们,我不是真心说的。”
“我知道。”禹修说,“我没有在意你说的那些话。”
所以禹修生气的点还是在于,他大老远来陪叶语辰过生日,结果却发现叶语辰跟杜瑞那群朋友玩得正开心。
这确实很像禹修,对叶语辰的占有欲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我没有叫他们来陪我过生日。”叶语辰耐着性子解释道,“是他们给我准备的惊喜。”
“我也给你准备了惊喜。”禹修说,“所以你想要他们的还是我的?”
为什么这会是二选一的问题?
叶语辰承认,禹修在他心里更重要,但被逼着做这种选择,真的很莫名其妙。
“你太偏激了,禹修。”叶语辰忍不住说,“我可以减少跟他们见面的次数,但你凭什么让我跟我的朋友绝交?”
“因为我的世界就只有你,我不喜欢你的世界还有别人。”
好正当的理由,正当得叶语辰竟无法反驳。
“你自己选吧。”禹修又说,“你不跟他们绝交,我们就分手。”
听到这话,叶语辰忽然意识到,他好像不知不觉中把禹修给宠坏了。
明明他打这个电话过去,想要的是禹修对他的安慰,而不是在这么绝望的时候,还要做这种不着边际的选择题。
他已经够难过了,为什么禹修还要这样?
“……好吧。”叶语辰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涌出了豆大的泪珠,但他的语气却平静得可怕,“我累了,禹修,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忽地安静了下来,等禹修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叶语辰又重复了一遍。
“你要为了他们跟我分手?”
“跟他们没关系。”叶语辰说,“你让我太累了,就这样吧。”
“叶语辰!你――”
不等禹修继续说下去,叶语辰已经挂掉电话,将手机关了机。
-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跟禹修说分手,叶语辰是带着赌气成分的。
他没有思考太多,只是在那一瞬间,觉得分了就分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比如在父母的劝说下,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没法再走演员的道路;
又比如许多亲戚来看望他,对他露出可怜又惋惜的眼神,让他逐渐变得自闭,不想再跟外界有任何接触;
再比如禹敏联系上他,说禹修无心工作,三番五次想从剧组逃跑,已经严重影响到剧组的拍摄进度……
所以叶语辰又想,还是分了就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