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婉面色如常,问:“那你要亲自去打听吗?”
沈柔摇头:“不用。说起张根,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别说我已经知道沈轩不是他伤的,就算真是他伤的,那也是沈轩罪有应得。所以我叫下人随便走走,回去只说找不到就是。至于伤了沈轩的人,论理沈轩是我弟弟,我的确应该找出这凶手,但怎么说呢,他做了太多恶事,而这伤了他的人也算是间接帮了我,不说感谢,我至少不该费心把人揪出来。”
即便双方交情不错,但沈柔敢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何秀婉也就没有不明白的了。很显然,沈柔应该是知道真正伤沈轩的人是谁了,又或者,她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所以此刻把自己的态度明明白白表示出来,意思就是这事儿她会拦着。
不过她没直截了当的说,何秀婉自然也不会提,只是笑笑,道:“那阿柔,你累了这么些日子,先去楼上歇一会儿吧?至于教我,也不急在这一时。”
沈柔确实很累,便应了下来。
而一觉睡醒教了何秀婉之后,除了又叮嘱一次叫何秀婉去宽慰刘敏儿的心外,别的一句都没多说,带着出去空跑了大半天的沈家下人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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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何秀婉在化妆方面已经彻底出师了,在搭配方面也有了一定的认知,所以送了沈嬷嬷回县里,她这边便新接了女客。
如今张根的铺子暂且关了,美人馆的胭脂水粉即便只有中高档的,生意也较之前好了许多。再有何秀婉除了接待固定的女客外其他时间都是闲着,有客人上门,她给推荐的时候偶尔也会帮客人上妆,当瞧着自己原本普通的脸经过何秀婉的巧手变得漂亮到自己都不敢认时,不少原本只打算买面脂或者只打算买口脂的客人,最后都是几乎全套的买了。
这般经营下来,因着名声渐渐打了出去,沈柔也在县里帮着宣传,除了运来镇以及周边几个镇子外,就是县里以及隔壁县都有人慕名而来,很快的店里胭脂水粉生意的利润都快赶得上一个固定客人减肥的利润了。
在这期间,文若霞的娘家人赶到了,因为已经停灵一个多月,文若霞的尸体如今是死活都不能看的了,再者还有文若霞的陪嫁丫鬟小容在,又有廖有为的二叔竟然也一道跟了来,所以文若霞的丧事办的稳稳当当,没起一丝波澜。
丧事办完后,这一次廖二叔没有再给廖有为的亲事做主了,就这么一个侄儿,因着先前娶了文若霞,害得他早早成了鳏夫不说,还至今没个子嗣。廖二叔即便一向是个强势能做廖家所有人主的人,这会儿也因着歉疚,任由廖有为了。
倒是文家还有心,毕竟在文若霞出嫁的这几年内,文家又有新的女孩儿长大了。但这边廖二叔不开口,文若霞又没能生下孩子叫他们拿不放心孩子做借口,因此只能作罢。
只不过事儿一了文家人匆匆回了京城,廖二叔却留了下来,说是这次回来有位故交之子跟着一道来了,因着身体不好大冷天儿的不想赶路回去,决定在这儿过完冬,到明年春里再回去。
虽然不知道廖二叔在京城到底做到了什么官,但一请假就请一整个冬天,还是为了故交之子,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因此大家便都知道,这所谓的故交之子,只怕是大有来头。
这和周山海无关,他也不去过问,当第二场雪下来的时候,先前的男客终于结束了锻炼。他本就不是过于肥胖,这般算是强化锻炼了快两个月,因此早就瘦了许多,身形也挺拔好看了很多。
这除了周山海从现代带来的健身知识外,还有他搜罗了古代养生书籍看,找了镇上老大夫咨询的缘故。确定了自己是没有读书科举的命后,他的全副精力都放在美人馆了,不仅看了好多这方面的书,还在年根底的时候,终于从隔壁县高价挖来了个懂得帮女人调理,懂得美容护肤方面知识的老大夫。
后续美人馆的利润还没分成,这高价挖老大夫的钱便是从这里出的,不仅如此,他还在美人馆后头给老大夫买了个小院子,由于吃喝都在美人馆,只叫陶嬷嬷负责帮他洗洗衣服就是了。院子是三间正房两间厢房,老大夫住了东侧间,陶嬷嬷和叮叮住了厢房,因不在那边做饭,叮叮也单独分了一间房住。
虽然天冷了,但廖有为还是拽着刘敏儿来了美人馆。原因有二,一是有廖二叔放话催他尽快再娶,他娘成日里都在给他相看新媳妇,他已经快烦死了。二则是文氏的丧事办完后刘敏儿仍然没回县里,因着只是表嫂又不是真的死了,所以丧事一办完刘敏儿就吃上了肉,还没几天呢脸又大了一圈。
廖有为实在看不下去,只得把她提溜来。
瞧着复胖后简直快冲向二百斤的刘敏儿,周山海和何秀婉都有些心累,这是要砸他们招牌啊!
因此留了她继续住西侧间,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着。而厢房因为被周小如占了,所以廖有为便去了周山海给乔大夫买的小院的西侧间将就了,很明显廖太太催他成亲的事儿是真吓到他了。
还有个被吓了许久一直没缓过来的就是周小如了,因着没有渠道得知沈轩的消息,倒是知道沈家派人来找过张根,她当真以为沈轩死了,因此这都快过年了,她还是乖乖听周山海的话,一步美人馆的大门都没踏出过。
倒是踏出过厢房,除了上茅房外,便是抢着扫院子洗衣裳摘菜切菜。她话少了许多,不知是怎么想的,盯了她一段日子见她从未使过坏后,周山海便干脆拿她当一个免费劳动力使了。
不过给她找婆家的事儿却不能停,打算把她嫁的远一些不错,但起码得确认两点,一是这家人不会故意糟践她欺负她,二么就是也不会因为她万一再闹起来而压不住她,任她为所欲为。
这样的人家,那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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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一大早就开始下雨,隔壁镇上约好要来的男客女客都打发了下人过来说不来了,不过在家里周山海和何秀婉却是一人陪着廖有为一人陪着刘敏儿,一个在铺子的二楼训练,一个在后宅的西厢房训练。
因着刘敏儿这次复胖太多,何秀婉从前叫她锻炼的内容都不敢再继续了,眼下只在屋里叫她抬抬胳膊踢踢腿,顺便再简单的做点儿拉伸,反正只别躺着瘫着,再配合饮食先瘦一点儿再说吧。
刘敏儿倒是听话的认真做了,只是却提不起精神来般,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得。
何秀婉无奈,道:“敏儿,你若是不想锻炼,那就歇着吧。正好今儿下雨,歇着也没啥。”
刘敏儿只说了两个字:“不用。”
何秀婉:“……”
唉,不用就不用,那就继续这么没精打采的锻炼吧!
西侧间门口,叮叮正偷偷往里看,县令家的小姐她当然见过,在廖家的时候即便她是在文氏院子里伺候的,但一年也是可以看见两三次刘敏儿的。只不过那会儿都是远远看一眼,如今可是近距离看了,而且还是刘敏儿在做运动为了什么减肥?
看着胖成一团的刘敏儿吃力的抬胳膊踢腿,叮叮忍不住捂了嘴,只她的笑意还没扬起来,就有人拽着她头发,将她拽的一下往后倒去,头皮疼得要不是知道自己身份,她简直要尖叫出声了。
不过终于夺回头发后,看见拽她的人是周小如,叮叮还是一瞬间怒意满脸:“周小如,你干吗呢!”
你应该叫我小姐。
这话在周小如舌尖滚了一遍,又被她吞了下去。她看了眼上房的门,似乎里面没被打扰到后,慢慢道:“不许偷看,不然我告诉三嫂去。”
叮叮气道:“谁偷看了?你去告诉啊,你看你去告诉了太太会不会信!”
周小如根本没答话,只看了她一眼后转身走了。
叮叮气得抓狂,却偏偏这事儿只能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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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楼下的这一幕, 周山海和廖有为都看在眼里。
今儿廖有为心情不佳, 因此只锻炼了一小会就不肯再动了, 本是站在半开的窗子边看雨的, 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他偏头对周山海说:“你这妹妹有意思啊!”
虽没听见说了什么话, 但看她拉了叮叮不许叮叮偷看, 又简单一句话把叮叮气得跳脚的模样,就足以证明这姑娘不是等闲之辈了。
周山海收回视线, 道:“你真觉得她有意思?”不等廖有为反应,又继续:“你若是喜欢, 不然给你娶回去做媳妇儿如何?”
“可别!”廖有为赶紧拒绝, 手臂交叉放在胸口, 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我现在听到娶这个字就头疼,难得到你这里来能清净一下, 你可别再提了!”话落又怕周山海多想,“我可不是瞧不上你妹妹的意思啊,实在是……”
话没说完卡壳了,他想起周小如曾干的事儿了。虽然现在看着是挺好, 但曾经可是连亲嫂子都能害的主,这样的人给他做媳妇, 他是真看不上。
周山海本就不是认真的, 不想提周小如,岔开话题问廖有为:“你今儿是怎么了?廖伯母又催你跟着去相看了?”
正常娶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到了廖有为这里, 因着先前文若霞的缘故,廖太太是坚定要让儿子和对方姑娘见一面的。不仅要自家儿子喜欢对方姑娘,也得对方姑娘喜欢自家儿子才行。
不过今儿还真不是因为这原因不高兴的,廖有为沉默了许久,道:“今儿,小容走了。”
周山海就明白了:“走了就走了吧,这一走岂不是更好?从此你也可以彻底忘记了。这样,咱们去买点儿你爱吃的猪蹄和卤牛肉,中午咱俩喝两杯。”
廖有为拒绝:“不!吃这一顿,我回头还不知道要锻炼多久,还是正常吃吧,酒我是不会喝的。”
再说他现在也不需要借酒浇愁,只不过是想到小容走了,从此以后文若霞是真正的在他生命中消失,他觉得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罢了。
他这副模样周山海就放心了:“那行,那既然你用不着喝酒,就别耽误时间了。来,咱们俯卧撑继续做起。”
廖有为摇摇头,彻底把文若霞这个名字摇出脑海,摇出人生,打开架势做起了俯卧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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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容是坐马车离开的,用出去嫁人做理由,出来后在镇上雇了马车,一路冒雨而行。倒也不算远,文若霞如今就住在隔壁镇子,当初从廖家离开大件儿的嫁妆没法带,但自己身边的体己银子却全都带上了,往京城去的时候没花什么钱,回来时雇了马车跟在小容后头,到隔壁镇子时小容以生病为由等了两日,悄悄陪着文若霞买了个小宅子,又买了个老妇服侍她。
不过小容并没让从运来镇雇的马车直接到文若霞那宅子门口,而是刚进了隔壁镇就给钱下了车,撑着把伞一路走过去的。
彼时文若霞正准备出门,自打从廖家离开她心境就变了,虽然去京城的路上一路风餐露宿很是颠簸累人,但由于心境改变有了求生意志,到了京城后她身体竟是好了很多。
而彻底放下未婚夫后她更是想通了,她已经死遁,这辈子她不再是文家的女儿廖家的媳妇,她就是她自己,后半辈子她要为自己而活。因此她的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好,小容回运来镇时特意买了个老妇是服侍她的,却没想到如今天一冷老妇受不了病了,反倒是要她出来给老妇抓药。
不过这老妇是个很不错的人,文若霞倒也乐意,而且她如今身子早就没了大碍,打着伞在这大雨天走一遭也并不要紧。
到了药铺说明老妇的情况,买好药后,文若霞提着药出了门。却没想到刚走进往自家去的那个小巷子时,一个人猛地从她身后跑来,擦过她身边时由于冲劲太大又没注意,竟一下子把她撞的往前摔了去。
“啊――”文若霞大叫一声,忙丢了伞以手臂护脸,做好了狠狠摔一跤的准备。
却没想到预料中的疼痛和满地湿冷脏污的感觉并没袭来,相反的,身下竟还有些温热。她闭着眼胡乱用手一摸,竟摸到了人的身体。
“我说,你还不起,是要压死我啊?”属于少年人的声音,不过说话时呼吸间的热气就在头顶。
文若霞忙睁眼抬头,然后撑着地快速爬起来。
地上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即便倒在泥泞的地下,被雨水淋的狼狈不堪,但也丝毫不掩他的俊美。而他的穿着打扮,文若霞出身京中大家,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那绝不可能是这丰田县下头小镇子上的富户人家能穿得的料子,而那腰间坠着的玉佩,更不是凡物。
这种人是她不该接触的。
提起掉在地上的药包,好在因为下雨药铺帮着包了好几层,文若霞料着里边的应该没有湿,所以没管少年,连伞都没想起拿就越过他要走。
却不料才走两步,裙子一角就被拽住了。
文若霞低头看去,见是那少年拽住了她裙角,她语气淡淡道:“松手!”
少年本是没打算招惹文若霞的,即便刚刚文若霞抬头时那模样漂亮的叫他心口猛地跳了两下。他只是,马上追他的人就要到了,而他为了救这妇人摔成了这副模样,想跑都不知道跑哪里去。
因此,倒不如跟这妇人回家,下着这么大雨呢,他也该赶紧换身衣裳洗个热水澡,最好还得喝一大碗的姜汤,要不然很可能会生病的。
他没松手,道:“姐姐,我刚刚可是救了你啊!你看我都摔成了这副模样,你怎么都得带我回去,叫你家男人拿了衣裳给我换一身吧?”
为了方便也是为了安全,文若霞做的是妇人打扮,对外只称男人去外头做生意了,因此这少年这般说并没有问题。
但文若霞却吓了一跳,她家里可没有男人衣裳:“你少来!什么你救了我,分明是你撞了我,然后自己也不小心罢了!松手!快松手!”
她一面说一面用力将裙子一扯,少年本就没用多大力气,因此直接扯出裙角,冒雨小跑起来。
少年就是个无赖性子,这会儿还就赖上文若霞了,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三两步就追上了文若霞:“姐姐,别不讲道理,刚刚要不是我救你,你还不知摔成什么样了呢。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就去你家换个衣裳洗个热水澡,再劳烦你给我煮碗姜汤,歇一会儿等雨停了,我立刻就走。”
文若霞怒道:“不行!你别跟着我,你赶紧走!”
少年耳朵动了动,好似远远听到了跑步声,他面色一变,道:“有人在追我,想要杀我。你若是不带我回去,那你也别想走,一会儿追我的人到了,我就说你是我娘子!到时候,你猜他们会不会把你一道杀了?”
“你――”文若霞大怒,看着少年一脸恶劣的笑,再不感觉他俊美了。可是无法,她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还想活下去呢,此刻只能领了少年回家。
少年摸了摸鼻子跟在气呼呼的文若霞身后,心道这姐姐真是个笨蛋啊,她既然住在这里,那么大叫一声有恶人,那不得家家户户都帮她出来打他?结果竟乖乖带他回家去了,当真是有意思。
其实文若霞倒也想,然而她以一个丈夫不在身边的妇人身份住在此地,住的时间又不久,和左邻右里都没什么接触,要是到时候这少年再胡乱说什么,那她才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还不如把人带回去。
这少年瞧着虽然有些恶劣,但并不像那会做出真正恶事的人。而若他真是恶人,那也不怕,她孤身在这住下,身边岂能没有傍身的东西,到时候光是在他的姜汤里下点儿东西,便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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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没什么娱乐,因着下雨更是只能闷在屋里,所以今晚美人馆这边的晚饭就安排的格外早。廖有为不是外人,老大夫无儿无女的被请了来,除了给他一大笔傍身的银子外,周山海还承诺给他养老送终,所以这晚饭自然就一大群人坐一块吃了。
因着周山海是现代人,何秀婉又本是乡下姑娘,两个都是不习惯拿出主子做派对待下人的,所以陶嬷嬷和叮叮便也跟着一道坐在桌上,只不过陶嬷嬷这人很本分,拉着叮叮永远坐在最下首。
饭菜上齐大家坐下,周小如如今也是可以上桌吃饭的,不敢靠着她三哥,便只能坐在何秀婉下首。倒也巧,她坐这儿正好算是叮叮的斜对面。
她一坐下便朝叮叮那边看了眼。
叮叮还气着她呢,一见她这幽幽的眼神就觉得头皮疼,到底年纪还小,又自觉没人会注意到她,因此狠狠瞪了周小如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