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哥,有件事你可能不信,但它是真的……”
林竹听话不看,阖着眼在钟杳颈间蹭了蹭:“我喜欢了你十二年,这十二年里,每一年,每个月,每天——”
林竹:“我做的每件事,都是因为你。”
林竹:“考大学是因为你,努力是因为你,上进是因为你,不论遇到什么都要——要活下去。”
林竹揉揉眼睛,视线往边上飘了飘,抿起唇角,脸上忽然红了:“就是因为心怀不轨,想,想泡你……”
但是现在都还没能上车,就只能在公路边上晃晃。
林竹轻叹口气,忽然生出些少年老成的忧愁。
钟杳:“……”
林竹这次的用词已经尽力贴近了他熟悉的年代,钟杳不至于听不懂,虽然不太适应突转的画风,却还是及时在经纪人的衣服上蹭了两下,敛尽了眼底悸痛下迸出的水色。
大卫其实已经给他发了几份教程,可惜这几天糟心事太多,他忘了接收,回神时文件已经失效了。
钟杳有点儿心虚,轻轻亲了亲爱人的额头:“快——快了。”
哪怕他真弄明白了,林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是不适合做那种事的。更何况林竹不意外的情况下只怕要昼夜颠倒好几天,钟杳从不阻拦林竹忙碌正事,可也一点都不打算在林竹已经这么忙的时候,再弄出些别的事来劳他的神。
两边各忙各的,正好双管齐下,等林竹的身体养好,他这边大概也就能钻研得差不多了。
钟杳这边打定主意,倒也正合林竹的意,目光跟着亮起来,坐直抬头:“哥,那我们是不是能回去了?”
酒店的床起码宽敞,钟杳想睡一觉也能好好躺下休息。林竹自觉哪儿也不难受了,就一心惦记着出院,尽力游说他:“我自己有私人医生,叫他来酒店看病也一样的。我这几天熬夜的话白天就补觉,肯定不糟蹋身体!”
林竹垂下视线,耳朵发红:“我说真的,哥。我发一次烧,你就跟着这么熬,那怎么行……”
钟杳微怔,原本想要劝他的话卡在半道,揉了揉林竹的耳朵,笑笑:“我没事。”
“那也不行,我得长记性……我以后肯定好好的。”
手上钟杳绑的绷带依然整洁平整,林竹摸了摸,抿起唇角,抬头:“我——我还不太习惯这种日子,所以老是犯错。哥,你有什么就直接跟我说。”
林竹已经不怕读钟杳的心,好心补充:“不好说的话想一下也行,我一看就知道了。”
钟杳年纪比林竹长些,想事想得深,思维跳跃也没这么快。听到他这一句,心思还挂在前面的钻研资料上一半,忍不住就想象出了两个人一言不发,靠甩眼色对暗号完成生命和谐的画面。
钟杳:“……”
林竹见他不说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林竹面红耳赤。
这件事关系到将来至关重要的上路质量,林竹忍着害臊,深吸口气磕磕巴巴:“哥,其实,其实——可以用背后位,不是非得这么破坏气氛……”
话音未落,钟杳已经飞快低头亲没了他的剩下的话,起身:“我去让医生看看,可以的话就办出院。”
说完,不等林竹再开口,钟杳已经仓促抬步,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
出院之后,两个人都没能分出多少时间再来关注有关背后位的事。
林竹这边已经忙得没日没夜,除了严格按照私人医生和营养师的要求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几乎都用来憋马伦修斯团队要的大纲,还是堪堪赶在定稿的当天零点前,才把第一版大纲顺利交了出去。
靳振波回了剧组,对目前的拍摄进度极为不满,强行扣押钟杳认真拍摄。钟杳每天回到酒店,除了一天不落地监督过林竹的身体状况,也累得倒头就能睡熟,根本无暇他顾。
几天下来,两人除了凑巧都醒着的时候能在一起亲昵一会儿,平时全靠手机联系,居然硬是在同一个屋子里营造出了异地的效果。
剧组里的有心人很快注意到,钟杳在片场上虽然敬业依旧,下了机却又开始不那么说话了。
虽说角色现在要求的就是沧桑憔悴,可演员太贴近角色的心理状态也不是个好现象。操心惯了的制作组把跟着钟杳的几个工作人员扯过来,细细问了一通,忧心忡忡地去找了靳振波。
靳振波正在看回放,闻言摆摆手,不打算多管:“关心他干什么,他都一把年纪了,自己还处理不好自己的事?”
圈子里面没有秘密,更何况这次牵扯到这么多人,又是毒品又是警方,根本瞒不住。虽说外头的消息一点儿也没透露出去,可业内人早都心里门儿清了。
靳振波正赶上电影电视圈感情戏最复杂那几年,经历惯了大风大浪,神经粗得能跑马:“我知道那件事——换谁谁不难受?让他自己静几天就好了。”
副导演忧心忡忡:“可是——钟老师不是都被人捅过一次刀了吗?这一次又一次的,换谁也受不了吧……”
监制心有余悸:“钟杳现在都不给别人讲他和他经纪人的事了,也不怎么和人说话,就背着人坐着,要么玩儿手机,要么看剧本……”
执行导演:“他经纪人也不跟组了,听他们工作人员说,是他不让跟的。”
“听说是让他经纪人‘休息’,他们那边说得遮遮掩掩的,也不知道真是怎么回事。”
制片主任点头作证:“万一他们俩因为这件事生出什么嫌隙来,就不值得了。”
靳振波原本没当回事,被这些人说得眉头越蹙越紧,居然也隐隐生出些忧虑:“那他这是——有了心病了?”
众人早讨论过,一致频频点头。
制作主任补充发言:“您跟他熟,他也把您当长辈。您去安慰安慰他,鼓励两句,先让他打起精神来,我们就好劝了。”
靳振波这几天忙着拍戏,没怎么关注这些事,被制作组围着你一言我一语轻易说服,皱眉起身:“我去看看。”
监制连忙让开,指了指钟杳坐着的角落。
现在没在拍戏,钟杳挑了个最清净的地方,正在翻那本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的剧本,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也不多玩儿,只是按亮了屏幕就又放下。
看起来确实心事重重。
靳振波看不下去,大步过去想训人,被制作主任一把拖住:“鼓励,鼓励,靳导,钟杳经不起骂了……”
靳振波心里一梗,想起钟杳遇到的那些糟心事,半晌点头,硬邦邦道:“我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总得让人打起精神再说。靳振波压了压火气,走到钟杳身边,和颜悦色抽出他手中剧本:“现在还看剧本,这么用功?”
钟杳这两天严重缺觉,正在等自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的经纪人回消息,被靳振波一反常态的人设吓了一跳,手上没留神,被他拿走了那份剧本。
靳振波依然春风化雨,随意翻了翻剧本,嘴里安慰他:“别在这儿干坐着,剧本你都处理得挺好的了,去跟他们说说话——”
靳振波话头一顿,目光落在“剧本”里面夹着的几张打印纸上。
大卫重新传过来的资料尽善尽美,配合了分镜的小论文画面清晰内容详尽,被风哗啦啦一吹,正好停在了观音坐莲的那一页。
第89章
忧心忡忡关注了钟杳好几天的制作组凑在场边, 目瞪口呆地看着上一刻还和善慈祥润物无声的靳导凝固三秒之后骤然暴起, 拿着那份剧本狂风暴雨地朝钟杳劈头砸了下去。
“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靳导被监制和制作主任拦着,一时揍不着钟杳, 气得手直发抖:“还观音——我看你现在需要观音清清脑子才是真的!”
制作主任赶来得及时,死死拦着,越听越不乐意:“说好了劝人,您还让他出家!”
靳振波:“……”
靳振波要脸了一辈子,实在说不出口钟杳在看什么东西,哆嗦了半天,暴怒出声:“给他加进度——我问明白了, 他就是戏太少闲的!”
靳振波把那份剧本卷巴卷巴揉起来,想扔又怕捡去影响不好,一把揣进口袋,怒气冲冲大步离开。
导演发了话,剩下的人不敢不听, 只能挑了轻巧些的室内戏,去给钟杳重新安排拍摄日程。
一腔好意帮了倒忙,制作组一个比一个愧疚, 趁着靳振波不注意,挨个跑过来给钟杳道歉。
钟杳还不知道自己有了心病, 被一连串人安慰得满头雾水, 心思还挂在被没收的资料上, 起身笑笑:“多谢诸位, 我挺好的……我去找靳导一趟, 把剧本要回来。”
这么被对待都不生气,还想着要剧本。
众人更加敬佩,心疼地看着尽职敬业的影帝步履匆匆起身去追靳导,围在一起商量一阵,各自散了。
钟杳追上了靳振波,被赏了个凌厉的白眼。
在片场看无关的东西确实不好,钟杳也是因为这个,特意没把资料放在外面,还拿了层剧本做掩饰,以免叫人借机挑刺。
他是真把这些东西当学术材料来看,只当靳振波是因为他开小差生气,准备要回来等闲下再琢磨,缓和着语气:“靳导,我的资料……”
“你还想看?!”
靳振波瞪圆了眼睛:“有你这样的吗?你们家经纪人一心一意的捧你,费尽力气让你火。你倒好,在这儿看这种东西!你——”
钟杳哑然,抬手按按额角。
靳振波狐疑瞄他一眼,仔细想了一遍这两个人相处的细节,豁然回神。
靳振波迟疑:“你们俩——”
钟杳松了口气,一笑,坦然承认:“是。”
林竹不让他主动说这些事,可现在靳振波已经看出来了,就不算是他主动说的了。
钟杳这两天正憋得难受,闻言总算舒了口气,拉开凳子坐下,拧开保温杯蹭了杯热水。
钟杳抿了口水:“我们两个挺好的。前阵子他心情不好,又生了场病,这两天我们俩又都忙得不成,一个屋住着,话都没能说上几句。我想着哄他高兴……”
靳振波:“……”
后悔已经来不及,靳振波对林竹观感又不错,神色复杂地看了钟杳好几眼,好不容易从他的话中间找了个缝打断:“可那你不能——不能给他买个什么好看的好玩儿的,就非得这个?”
这一辈搞艺术的,对这种事的接受能力没那么差,靳振波自己还拍过两部同性题材的文艺片,倒还不至于接受不了。
靳振波对事没意见,却怎么看钟杳怎么不顺眼:“你这是哄人吗?他年纪那么小,才二十的小孩儿——”
钟杳纠正:“二十四,还有几个月就二十五了。”
说起这件事钟杳还有点担忧:“照这个进度,年前能拍完吧?我还想趁他生日带他出去走走,他这些年都太闷着了,该出去绕绕……”
靳振波的剧组传统,过年那一个月照例是要放假的。拍摄到年末就得收工,要是真拍不完,二月份就又要回来继续忙活了。
“你们别给我再找事就拍得完!”
靳振波一脑门子官司,压压火气大手一摆:“二十五也是二十!能差多少!”
已经开始奔六十的导演,看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跟小孩儿一样,蹙紧眉头看着眼前的钟杳:“像你这种奔四的,就更应该严格约束自己的言行,不能仗着人家年轻就诱拐诓骗,知道吗?”
今年刚满三十岁的钟影帝:“……”
钟杳呛了口水,失笑:“谢谢您,直接帮我们俩把年龄差拉到了二十岁,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平心而论,钟杳真觉得落伍这件事是不能从自己身上单方面找原因的。
已经被自家经纪人掰回来不少,钟杳现在看着靳振波也觉得对方太跟不上趟,耐心给他解释:“我们两个发展得很好,水到渠成,早该到这一步了。他这阵子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我听说这种事做不好容易生病,所以先准备准备……”
靳振波一点儿都不想听,偏偏改不了导演听故事不能听一半的通病,拖着进度条审片子,麻木地听完了全程。
钟杳自觉已经说得够清楚,轻咳一声:“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