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看了他一眼,好笑地说:“你怎么比你姐姐还着急?”
“母妃有所不知,惦记着容二公子的人实在是太多啦。不说外头的,宫里就还有一个。”
淑妃愣了愣,惊讶地说:“你是说……三公主?”
裴清殊点点头。
淑妃皱眉道:“你怎么不早点儿说啊……咱们现在这不是,这不是在和皇后抢女婿么?”
裴清殊不大明白地看着淑妃。
淑妃便给他解释道:“当初你大姐姐嫁去左家,就是抢了皇后看好的人家。现在三公主看好了容二公子,你姐姐又嫁过去的话,皇后一定会很生气。这样一来,我和你荣娘娘,就真的得和皇后彻底交恶了!”
第64章 陷阱
或许是因为裴清殊知道皇后迟早会换人的缘故,对于跟皇后交恶这件事情, 裴清殊其实并不是特别害怕, 他觉得还是令仪的幸福比较重要。不过这个话, 他又没办法和淑妃明说。
好在淑妃也不指望他回答什么, 自言自语般道:“罢了,明儿个我再去荣姐姐那儿一趟,把这事跟她说清楚了便是,总不能平白坑了人家。”
听淑妃这么说,裴清殊免不了又要担心。
荣贵妃会不会为了和皇后交好,把这门亲事让给三公主呢?要真是这样的话,令仪肯定要委屈死了。
为了这事儿, 裴清殊免不得要天天往琼华宫跑, 替令仪打探消息。
淑妃见他这般向着令仪, 心里虽高兴,面上却仍是倦倦的:“别瞅我,荣姐姐说了,她倒不怕得罪皇后和三公主, 只是容夫人说了, 她也不能直接替儿子的婚事做主,还要回去再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怎么说还不一定。我瞅这样子,悬啊。”
裴清殊听了,心里就是一沉。
没想到更令人心慌的事情还在后头。
这天乾元殿里来了人,接裴清殊去陪皇帝下棋。
皇帝时不时地就会悄悄派人接裴清殊去乾元殿玩儿, 裴清殊并不惊讶。令他惊讶的是,父子俩玩儿了两盘,正在兴头上时,下人突然进来通传,说是三公主来了。
对于这个和皇后极为相似的女儿,皇帝向来都是淡淡的,并不特别喜爱。不过念在天气炎热,她大老远地跑一趟也不容易的份上,皇帝才答应让她进来。
没想到三公主一进门,就直接跪在了地上,伏地不起,把裴清殊父子俩吓了一跳。
皇帝下意识地起身道:“昌仪,你这是做什么?”
“父皇,求父皇为女儿做主……”三公主抬起头时裴清殊才发现,她竟然满脸是泪,“求父皇为女儿赐婚!”
皇帝听了这话,不由大吃一惊。他本以为昌仪是受了什么委屈才会这样,没想到她一张口提的就是自己的婚姻大事。
就算皇帝的脾气再好,听到这事,也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厉声呵斥道:“昌仪,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婚姻大事,自当有父母做主,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这么多年的规矩都白学了么?”
三公主这时才发现裴清殊也在,虽然很丢脸,但她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父皇,我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可是我,我就是想嫁给他呀……您就帮帮我吧父皇!”
皇帝坐回龙椅上,还是沉着脸说:“你才多大,就想着成婚了!你二皇姐比你大一岁多,婚事都还没定呢!你是妹妹,朕怎么可能先给你赐婚?”
“二皇姐二皇姐,父皇就知道二皇姐,难道就因为我比她晚出生了一年,我就什么都得捡她剩下的么?父皇您可别忘了,我才是嫡出的公主!”
“放肆!”皇帝寒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乃是嫡出,可朕看你一点儿都没有嫡出公主应有的样子!皇后就是这么教你的么?来人,去传皇后过来,把这个不孝女给朕领回去!”
“父皇,您别叫母后来!”一提皇后,三公主就着急了,赶忙膝行上前道:“就是因为母后不同意我中意的亲事,女儿才来找您的啊……”
三公主的意中人是谁,皇帝连问都不想问,只觉得这个女儿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他皱着眉头说:“你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自己回去。朕和你弟弟,就当没听过你刚才的话。禄康安,带三公主出去。”
禄康安叹了口气,为难地靠近三公主。
三公主突然变了脸色,拂袖道:“别碰我!”
说着就自己起身走了。
禄康安尴尬地看了皇帝一眼,跟在三公主后面送她出去。
裴清殊见皇帝愁眉不展的样子,温声劝道:“父皇,您别太生气了。三皇姐也是被皇后娘娘给惯坏了,不是本性如此的。”
话一说完,裴清殊就在心里暗骂自己真坏,像极了戏文里向君王进谗言的小人,变着法儿地挑拨帝后之间的关系。
不过,谁让他和皇后站在天然的对立面上呢。有机会攻击对手,裴清殊当然不能手软。
一味地退让和逃避,是没办法在后宫里过上好日子的。
皇帝听了这话,果然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烦躁了:“家门不幸,国之不幸啊!朕怎么就立了这么一个皇后!还养出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女儿!”
裴清殊小声问:“父皇就不好奇,三皇姐的意中人是谁么?”
皇帝长叹一声道:“唉,朕都听人说了,昌仪拿着容家老二的扇子,在宫里到处招摇。前儿个去皇后那里的时候,朕还提点了皇后两句。本以为昌仪会就此收敛,没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跑到朕这里来了,真是不知羞耻。”
裴清殊听着,忽然觉得很庆幸,好在他之前没有鼓动令仪直接来求皇帝赐婚。
看来皇帝这个所谓的慈父,也是分情况的。在很多事情上,他还是很传统的,比如他很明显不希望女儿家自己参与到婚事中来。
这样的话,就只能指望荣贵妃那边能传来好消息了。
容家那边还没有回信儿,大皇子的婚礼先一步到来。
裴清殊作为兄弟,自然地被邀请参加婚宴。这回他还是和七皇子同坐一辆马车,去往宫外新建成的大皇子府。
暑热逐渐散去之后,七皇子的怨气也消减了不少。再见到裴清殊时,七皇子已经很少再抓着他抱怨四皇子变了的事情了。
“你说咱们在宫里就跟皇兄们做邻居,等将来出了宫,还得和他们做邻居。天天打照面,烦不烦呐。”七皇子摇摇头道:“这规矩太不合理了,应当改改!”
裴清殊好笑道:“东城那么大,府邸又不是紧挨着的。到时候关上门过日子,谁还能影响到你啊。”
“嘿嘿,十二弟,我就爱跟你在一块儿。等你将来娶了媳妇,出宫建府的时候,可也得挨着我才行啊。”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大皇子府就到了。裴清殊跳下马车的时候,忽然瞥到一个红衣少女的身影,不由一怔。
“七哥,你看那不是二皇姐么?她怎么也来了?”
七皇子抓抓脑袋,不确定地说:“谁知道呢,可能是父皇或者母后答应的吧。不打紧,今天大皇姐也会来,到时候二皇姐去找她,坐到后院女眷席里就好了。”
裴清殊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看到令仪,叫他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他本以为过一会儿就会好了,可是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不安的感觉却变得越来越强烈,让他实在坐不住了。
“我去方便一下。”裴清殊对身侧的七皇子低声说了一句之后,便站了起来,朝后院走去。
除了十皇子多看了他一眼之外,其他人都在喝酒吃菜,没人注意到裴清殊离席的事情。
裴清殊从没来过大皇子府,只能凭着感觉往后院跑。给他领路的小太监慌了,连忙追过去道:“十二殿下,您走岔了,净房在那边――”
“没走岔,女眷们在哪儿呢?我有事找我皇姐,你快带我过去。”
“这……”小太监为难地看着他,“十二爷,这不合规矩吧?”
“什么爷啊,我才多大!”裴清殊心急之下,都想脱下裤子给他看看,证明自己还不大了,“快点儿,耽误了事情,我要你好看!”
事实证明,该摆架子的时候就该摆出皇子的架子来。裴清殊这么一威胁,那小太监果然害怕了,听话地给裴清殊领路。
结果来到后院开席的地方之后,裴清殊眼睛扫了好几圈儿,都没看到令仪的影子,把他给急坏了。
大公主眼尖,看到裴清殊着急忙慌的样子,就过来问他:“殊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迷路了?”
裴清殊摇摇头,问她:“大皇姐,你看到二皇姐了么?”
“令仪?令仪裙子上洒了水,去换衣服了,刚走不一会儿。”大公主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找她有事儿么,要不要我帮你转达?”
“不用了,谢谢大皇姐。”裴清殊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么?”
大公主想了想道:“她跟着府里的丫头去的,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叫彩蝶轩吧。”
裴清殊道过谢后,便抓着那小太监让他带路。
小太监一路哭丧着脸说:“十二爷,那是女眷们换衣裳的地方,您去实在不合适呀!”
“你闭嘴,我找我姐姐有事儿!”
被他这么一哈呼,那小太监也不敢再多嘴了,只能委委屈屈地带路。
到了地方,裴清殊也不敢喊,只能让小德子敲门进去,一间一间地找。
可是找了一圈儿,大多是空房间,根本就没有令仪的影子。
难道是他想多了,令仪已经换完衣服回去了?
还是说,令仪出来换衣服只是一个幌子,她又去了别的地方?
就在这时,裴清殊突然发现后门门口站着一个女子,看背影很像令仪身边的宫女玉竹。
裴清殊连忙跑过去叫道:“玉竹!我姐姐呢?”
玉竹突然被人叫到名字,吓了一大跳,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十二殿下……”说着又看了眼他身后的两个太监。小德子他是认识的,另一人却是眼生。
裴清殊明白她的意思,便叫小德子领着那小太监去一旁候着。
等他们走远了,玉竹这才跺脚道:“殿下,公主今日收到一封书信,说是容二公子约她在大皇子府里见面。奴婢实在拦不住她……”
裴清殊听得心惊肉跳:“她现在在哪里?你怎么不跟去啊!”
玉竹都快哭了:“就在前头。奴婢也想去,可公主不让呀,她让奴婢在这里放风……”
“别废话了,快带我过去。”
裴清殊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容二公子和令仪才见过几次面,怎么可能写信约她私会呢?
这么低端却又巧妙地利用了人心的陷阱,和七年前的那场阴谋何其相似!
不过,就算明知道前方是陷阱,裴清殊还是立马决定亲自过去阻拦令仪。
好在他是个皇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至于和当年的俪妃落入相同的境地。
裴清殊和玉竹两个匆匆忙忙地赶到一处名为宝月轩的小院儿,很快就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发现了令仪的身影。
令他吃惊的是,令仪对面站着的白衣少年,赫然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容二公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他想复杂了?还真是容二公子写了信,约令仪出来?!
这怎么可能呢?
不过很快,裴清殊就发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青年男子,看模样也有几分眼熟,只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信的确不是容二公子写的,只是容二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恰好救了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