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一句话,南宫衍要听到了,一定会揍你。”
比赛明天进行,观众们陆续散场,但有关于半决赛,却从此刻掀了火热的话题。
阳还未落山,整个青云城的人就已经知道,烈火武院的年终考核杀出一匹乌黑发亮的黑马,正是此前沉寂了一阵子的林浩。
这一战之后,林浩成了奇迹的代名词。连领悟了剑意的剑天行都能击败,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明天是否还会继续创造奇迹呢?
“还记得那天对欧阳云宣战的话吗?‘精英有我无你’,要是他能进决赛的话,真是太霸气了。”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几乎不可能,但还是很想见到林浩与欧阳云对决的一幕。”
人们渴望这一夜赶紧过去,让明天的精彩来的更快一些,然而这注定是一个无比漫长的一夜。
深夜,欧阳家,会客大厅。
两个老人,正坐在一起下棋。
一人身材枯瘦,满头白发,神色间透露着几分威严;另一人鹤发童颜,额头微凸,谈笑间流露出几分老奸巨猾之色。
正是火苍陨与欧阳臻。
二人都面带微笑,若不是偶尔从眼眸中射出的略带敌意的目光,真像一对感情真挚的老友。
双方刀光剑影,妙手叠出,令人眼花缭乱。不多时,棋面上的交锋已经到了白热化程度。边角上,一片被白棋包围的黑棋如笼中之兽,无论左突右出都难以摆脱白棋的围剿。
“欧阳家主,这回无处可逃了。”
火苍郧呵呵一笑,一子落下,便将黑色的“困兽”团团围住,“老夫很佩服欧阳家主的心性,家族都到了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依然能这般风轻云淡地陪老夫挑灯下棋。”
欧阳臻含笑,并不着急下棋,而是端起一杯香茶轻轻品茗,而后说道:“院长大人的棋艺,在下也是佩服已,不过生死存亡这话在下就听不明白了。我欧阳家产遍布青阳平原,涉足领域三十六行产业,除去最近的猎王山庄出了点小事外,每一行都如那正午的太阳,蒸蒸日上。”
“恐怕不只是猎王山庄这一产业吧?”火苍陨摇头而笑:“其实,人生就像这下棋,有些地方错的太离谱,再好的局面也要在顷刻间覆灭呐。欧阳家主,看这片黑棋,像不像被围困在在青云山的黑风寨。此刻正如困兽犹斗,只要我再落一子,欧阳兄失去的不仅仅是这头困兽,还有整片棋局。”
“倒是神似。”欧阳臻看着棋局,不慢,眼睛中闪烁这一丝奸诈的笑意,“不过这输赢之事,不到最后关头却不好下定论。棋虽然突兀,但走的妙了,一样可逆转乾坤。难道院长大人真以为,在下之前几步棋,都是为了保这一片你口中的‘困兽’吗?棋既以死,在下自然不会再白白浪费精力。顾全局者,才是最后的赢家。院长大人,你说对吗?”
这番话说的火苍云脸色微变,二人表面上是在谈棋局,实际上却含沙射影,说着黑风寨之势,只是不去挑明,心照不宣而已。
只见欧阳臻轻轻将黑子落下,下一刻,局面逆转,棋局角落的黑子看似被团团围困,而实际上却隐隐连成一条更大的势,被围困的反而是火苍郧的一条“白龙”。
火苍陨深深皱眉,仔细看了看局面,竟然发现这条“白龙”变成了一条死龙。
“欧阳家主棋艺果然精湛,火某愿赌服输。今日,就到此为止了。他日火某再来向欧阳家主讨教。”
火苍郧站了起来,他的心早就不在棋局之上。到了这种关头,欧阳臻还能如此淡定,这事多半反常。哪里出了问题?或许,他该去青云山看看了。
欧阳臻得意笑道:“呵呵,说起黑风寨,前一阵子我长孙欧阳谦来信,说他正作为归元门的接引圣使前来烈火武院,接收新一批的精英学生入归元门。他还说年初已成功凝成了圣灵,多亏了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他很感恩,也很想为青云城做些什么。院长大人,你说这孩子,懂不懂事?”
火苍陨眉头一皱,欧阳谦在归元门修炼十年,便凝聚了圣灵,这份天赋非常不错,如今又成了新弟子的接引圣使,看来在归元门颇受重视,只是,他既然前来烈火武院,身为院长的他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火苍陨心里有一种不
“欧阳家主倒有个好孙子,火某羡慕不已。敢问欧阳家主怎么回的?”
欧阳臻站起身,踱了两步,又望向火苍陨,笑道:“我就回他,孙儿啊,既然来了,就去青云山走一遭吧,如今青云城匪寇横行,要是能顺便杀死几个山贼头子,倒也为青云城的安宁尽一份绵薄之力。算算时间,一天前,他就带着几位同样是圣灵战士的归元门至交好友赶到青云山了。火院长,你说他们几个圣灵战士一起出手助黑风寨灭剿匪联军,噢不,助联军灭黑风寨的话,是不是要更顺利一些,呵呵。”
欧阳臻说道,狡诈的目光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火苍陨紧缩的瞳孔映照下,划破长空。
第114章 惊天巨变
一夜之后,青云城的气氛明显诡异了起来。
街头巷尾依旧有人谈论关于王,刘两家剿匪的事情,只是,氛围却从两天前对胜利的期望,变成了如今的极度的担忧。
青云城距离青云山不远,抬头就能看到耸立在远方一片巍峨的高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够看到青云山上火光一片连成一片,山风吹来时,更能听到来自山中雷鸣般的喊杀声,以及能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
剿匪之惨烈,可见一斑。
这个状况一直持续到今天黎明,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青云城的宁静,直奔城主府,一路青石铺成的街道上,留下一地血红的马蹄印。
前往烈火武院的路上,林浩也看到了这些鲜血染成的马蹄印。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走在路上,到处都是关于剿匪大军不利的消息。这些消息,大都捕风捉影,没有丝毫证据表明这些消息的真实性,却依然以爆炸般的速度传遍全城――
王、刘两家以及城卫队联军剿匪失败,除了少部分人从青云山中逃了出来,一万五千名战士,全军覆没!
林浩眉头紧蹙,疾步奔跑,平日里需要一个时辰的脚程,这次只花了一刻钟,就来到了学院。
烈火武院大门紧闭,门口处,只有寥寥几位少年围在牌坊之前发呆。其中一个脑袋尖尖的少年,正是平民二班的李玉宁。
“玉米,怎么了?”
林浩上前拍了拍李玉宁的肩膀,后者看到林浩,有几分诧异,然后手有些颤抖地指向贴在牌坊上的告示。
“今日修课一天,为逝去的剿匪英雄们默哀。”
林浩心一沉,一路上奔跑而来,听了不少关于围剿联军战败的传闻,他的内心一直抵触,认为这是谣言,这一刻,不接受这个事实。
“院长呢?我要见院长。”
林浩用力拍门,学院门口贴了这样一张告示,院长去哪里了?
门打开一个缝隙,露出了一张一位年纪古稀的老脸,是古文课的老导。
“周导师,院长呢?”
林浩问道,其他少年也凑了过来。最近火苍陨一直神出鬼没,连学院的排位赛都没有出席。林浩更多的是关心,但其他人则十分不
年近古稀的老导身体枯瘦,两鬓斑白,他弯着腰,叹了口气,道:“林浩啊,昨晚,院长大人带着武院的教练和长老,前往青云山了。联军战败的消息也是昨晚他们用飞鸽传书传来的。幸运的话,他们现在已经在回青云城的路上,你现在去城北,或许能碰到他们。那么多英雄死了,一夜间都死光了。”
他重重咳嗽着,佝偻着的身体,仿佛又一夜之间又苍老了许多。
“知道了。”
林浩身躯一怔,闪电般转身,朝青云城城北冲去。
朝阳东升。
青云城城门前,围了不少的人,刘慕馨、杨晋楠、剑天行、姬无月以及一些消息灵通的贵族,早早地等在了汜水河的桥头。
温暖的阳光驱除不了深秋的寒意,秋风吹过,枯叶随风打卷,枯黄的平原显得更加萧瑟。
远处巍峨连绵的青云山在初生太阳的映照下,向西投射出暗绿的山影,使得此刻的青云山,看上去如一尊绿色的食人妖魔,一夜之间,就能吞噬上万英魂。
汜水河滚滚东流,浪花也在风中哭泣。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使得焦急等待的人们,心都提了起来,一张沾满了鲜血的脸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姚长老!”
有人大叫,认出了来人。
带头的是姚剑喜,烈火武院有数的几位战尊境长老之一。他的身后,是一位位骑着骏马的学院教练,每个人马背上,都有一位伤痕累累的剿匪队战士。
“大家不要慌张,院长率领我院的武装力量守护山口要塞,山贼暂时追不过来,医护队在哪里,快救人!”
姚长老大吼一声,几位教练立即将伤员们抬下马,早有收到命令的学院护医抬着担架上前,将伤员们一一接了过去。
包扎伤口,喂食伤药,武院的护医素质都非常高,不久便有一位身材强壮的战士,缓缓苏醒过来。拭去脸上的污血,露出一张坚毅而苍白的脸。
刘慕馨娇躯一震,认出此人,立马扑上前。
“张叔。”
这是刘家的家族侍卫张耀,年近四旬,忠心耿耿,守护了刘家近二十年,是此次刘家剿匪队的队长之一。
如今他虽已清醒,但脸色惨白,二条腿的骨头已经断了,肩膀,两肋都有触目惊心的剑伤。
“小姐。”
见到刘慕馨,躺在担架上的张耀立即激动起来。
“张叔,爷爷呢?爷爷在哪里?”
刘慕馨焦急地问道,昨晚她做了一夜噩梦,一大清早就听到了剿匪联军全军覆没的噩耗,没有收到爷爷消息的几个时辰之里,精神受了极大的折磨。
望着年少的小姐,张耀悲从中来,棱角分明的脸上留下两道悲痛的泪痕,滑落在被鲜血沾污的担架上,颤着声音,“家主……家主,家主宾天了。”
晴天霹雳!
刘慕馨瞳孔紧缩,脑袋嗡嗡作响,完美如玉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爷爷死了?”
她蹲在担架前,娇柔的身躯不住的颤抖,“不会的,爷爷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死,张叔你是骗我的,对吗?”
她眼眶充盈着泪水,抓着张耀的手臂,纤手中的指甲几乎嵌到了张耀的肉里,她不死心,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爷爷这么强大,绝不会死的。
“小姐……”
张耀深深叹息,他想说“节哀”,然而舌尖犹如挂着千钧巨石,怎么也无法将这两字吐出口。回想起家主昔日的恩情,一股极大的悲意从心底里弥漫开来。
他侧过头望向远方,在那里有烈火武院的导师和教练驾着一辆辆马车奔来,在归来的路上,他亲眼看到了家主的遗体被人抬到了马车上面。
刘慕馨也看到了马车,少女敏感的心使得她第一时间站起身,朝马车飞奔过去。
第115章 红颜悲白发
刘家的下人以及为数不多的家族侍卫,生怕她有失,也立即追了上去。
“轱辘轱辘。”
远处传来马车轮毂的声越来越近。
刘慕馨停住脚步,被泪水迷糊的视野中,一辆辆马车排着一字型,由远而近。
马车很安静,没有伤者的呻吟声,上面缠着白绢,有一股死气笼罩。马背上,坐着烈火武院的教练和导师,他们的脸上都有一层浓浓沉痛之色。
刘慕馨呆呆地看着一辆辆马车从她的身边走过,可人的小脸越来越惨白,她已经发觉了这些马车,都是运尸车,里面装着的都是从山中运来的尸体。
一辆缠着白绢的灰褐色马车,停留在身前,马背上的烈火学院女导师满脸悲伤地看了过来,令刘慕馨娇躯微震。
“刘同学,刘家主是个大英雄,他很伟大,到死都没有向山贼低头。”
年轻的女导师轻轻一叹,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她强忍住悲意,别过头去,可眼依然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刘慕馨摇头,不敢相信,贝齿咬着的嘴唇血色全无,身子颤着登上马车。
纤手揭开车厢的门帘,当刘慕馨颤抖的小手停留在盖着尸体的白色步单上,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她暗暗自语,在心中祈祷,然后深深吸了口气,颤着洁白的玉手将染着触目惊心血迹的白布揭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