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
倒是司桐露出两分疑惑,片刻后,俯下身来,同样把手放在了把手上,看起来是想要帮她一把。
他面色没有一点变化,甚至还小声问了一句:“怎么了?”俨然并没有看到她刚才看到的那些东西。
千绯摇了摇头。
随着归元经在身体里面渐渐累积,恶鬼想要再把幻术施展到她的身上就变得困难起来了,每次持续的时间也不过顶多一分钟罢了。
只要保持本心不要慌乱,对方自然会撑不住,到时候幻觉就会一点点消散开。
铁门终于被拉开。
灯光混合着阳光一起朝着下面照射去,黑暗之中有生物因为光芒的坠落而飞快往后面退去,似乎是想要刻意躲避那些光芒。
千绯顺着光下到了地下室里。
黑暗中传来轻轻的呼喊声。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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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东西朝着她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半分,身影在黑暗中一点点凸显出来。
她穿着碎花的连衣裙,细窄的肩带旁边露出瓷白的肌肤,乌黑的发丝全部融化给了黑暗,这就让白色的肌肤更加显眼。
那绝对不是正常的白色,而是带着隐隐约约的淡蓝色,像是放了很久的臭肉。
千绯盯着她的眼睛,瞳孔的颜色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样了,眼白虽然有点发红,好歹和别的恶鬼不一样,能清楚看到之间的分界线。
桑千月。
她□□着双足,脚踝幼细,脚尖轻轻点了下,又朝着她走近了两步。
少女的眼中含着泪水:“你杀了爸爸妈妈,是吗?”
千绯笑起来:“亲爱的,是你亲手杀了他们,你忘了么?”
桑千月摇了摇头:“我只是给了他们永恒的生命,我没有杀掉他们。”
“用蛊虫操控他们的思想,改造他们的身体,然后将他们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这就是你的恩赐?”
桑千月抿着嘴。
“姐姐,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千绯依旧站在光中,按照她的吩咐,司桐并没有陪同下去,只是留在上面等待。
地下室里面的恶鬼不止桑千月一个。
千绯笑了笑:“亲爱的,你知道因为你的爱情,海岛上死了多少人吗?”
“他们没死!”桑千月强调起来。
千绯冷笑:“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了,心跳和脉搏都没有了,这也叫作没有死吗?”
“我只是解放了他们。”桑千月叹了口气,“姐姐,为什么你们就是这么固执呢,为什么不懂我呢?我是为了大家好,只要能够和我们同化,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再惧怕任何人,不是吗?”
千绯沉默下来。
桑千月和叶青柳是同样的人。
抱着所谓天真可笑的“圣母心”,觉得自己做事都是为了普渡众生,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好的。
不管你和他们说什么,他们都只会用“你难道不懂我的好心吗”一句话悲伤痛楚地来责问你。
可就算是怀着天下大仁的心思,叶青柳在真的被推出去面对死亡的时候,还不是怕得发抖,还不是痛哭流涕,还不是那么可怜地恳求大家放他回去。
针不扎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不知道疼。
看着桑千月无辜的脸庞,千绯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此前大家不是没有试图让叶青柳转变观点的。
洛知语和他闹过矛盾,苏娜因此第一次打了人发了火,还有一起避难的男女老少,都试图开导过他。
该说的话全部都说完了,可是没有一句话是钻进了他耳朵里面的。
所以,哪怕现在千绯责备讽刺讥笑桑千月,她也绝对无动于衷。
这种情况下,动手远比嘴炮来得实在。
手里散开白色的光,突然充斥在整个地下室之中!
原本只是一隅的光明,现在光明却扩散开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像是太阳的光线,刺眼且伴随着灼热!
借着这道光线,千绯清楚看到了在最为黑暗的角落处,叫做乔舒的青年――恶鬼,就伫立在那里。他穿着黑色的斗篷,乍然被这光线一照,顿时惨叫了一声,埋下身子,试图用黑色的布料遮挡住光芒。
可是穿过线脚,带着攻击性的强光还是渗透下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桑千月穿着无袖的连衣裙,本来看起来单纯动人,仙气飘飘,可是现在,身体没有严实地遮挡,浓烈的光线焦灼着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像是放在烧烤架上的鱼肉。
“姐姐!”
桑千月痛苦地□□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
“我只是为你好而已。”
不等桑千月把话说完,千绯就自己把话给接了过来。
她拍了拍手,头顶一道道滚烫的光浪虽说在消耗着她体内的灵力――但是,现在体内灵力充沛,也并非在紧张的战斗之中,调息之余灵力损耗就变得低速缓慢。
她气定神闲地站在光中,笑得无辜:“成天缩在黑暗里面算什么?等着长蘑菇?多晒晒太阳比较好。我只是为你好罢了。”
她可不愿意让这两个残忍又无辜的怪物和别人一样那么轻松就死去,她就是满怀着恶意来虐待对方的。
桑千月艰难开口:“你明明知道我们……”
千绯不会把任何说话的机会让给对方:“怎么?你明明知道那些人不想死,你还是害死了他们,不是吗?没错,我知道你们不能晒太阳,可我就是一片好心,我是为了你们好,你们不高兴吗?你们怎么能辜负我的好心呢?不高兴也给我受着!”
说话的时候,千绯一直盯着乔舒的脸。
乔舒的脸上反应最大,下面的皮肤已经呈现出了紫色,他拼命想要护住的地方是脸――
“姐姐,如果大家都能变成……”
“如果大家都能变成人就好了,能随心所欲地行走在太阳之下,不是吗?”她笑笑,甚至捞了把椅子坐下来,翘着腿慢慢盯他们,“当然,我只负责把你们改造成能够在太阳下面行走的人,你们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突然变异成什么可怕的怪物,就和我没关系了。我不负责,因为我是好心好意的嘛。”
“你根本就……”
“你根本就不懂我!千月,我做错什么了?”
她将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桑千月有点疯狂了!
“我根本不想要晒太阳!姐姐!快把你的妖法放下去!”
千绯胳膊挥了一下,原本就已经让人疯狂的光线更是强了十倍!
桑千月的身体蜷缩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像是夏日的雪人,在一点点往下溶解。
千绯声音冷淡:“我们也根本不想要变成怪物,不想要你所谓的永恒的生命。你问过我们大家的想法没有?没有。你只是固执蛮横地帮怪物开路,把大家不想要的东西强加给别人。因果循环,桑千月,我为什么要管你想不想?我给你了,你就必须接受。这是你教我的。”
千绯的光芒并非是阳光,杀伤力不如炙热的太阳,没办法停止他们的生长复原。
但是这更加方便了。
他们的皮肤长出来再剥落下去,复原了又再次被灼伤。
桑千月完全崩溃了,抱着脑袋,她的皮肤呈现出各种不同的颜色来,到了最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地上喘息。
“我错了。”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后悔了,她想要哭,但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错了。姐姐,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可是千绯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晚了,这个海岛上死了无数的人。那么多生命,你以为一句‘我错了’就轻描淡写能过去了?”
她说着,站起身来,突然朝着乔舒走过去。
“姐姐……姐姐!”
察觉到千绯的动作,桑千月有点急了,她枯萎的手指在地上抠紧,想要朝她爬过去:“不,姐,我求你了!”
千绯已经站在了乔舒的面前,片刻后,蹲下身。
“你是恶鬼。”她定定对乔舒说着,“捕食人类是你们的本能。这本来就是个没有善恶,只有立场的事情。当然,同样作为战场上的玩家,成王败寇也很正常。我有处决你的权力。”
她手里攥着东西朝他的脸伸过去。乔舒躲了好几次,都没能躲开。这样的强光下,他无所遁形。
圣水洒在了他的脑袋上。
乔舒突然哀嚎惨叫起来!
她冷眼看着那颗头颅先像是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然后,又嗖得萎缩下去。那头颅之中没有血肉,没有骨骼,到了最后,仿佛水一样化开。
“不――!”
桑千月瞪大了眼睛,捂着嘴,一张脸完全扭曲!
千绯看着她,笑笑:“虽然性别反过来了,你知道你们的关系像是什么吗?”
桑千月一步步后缩,可是剧痛让她身体再次蜷缩起来。
“它是被重重保护起来却没有一点战斗能力,只能靠着工蚁给它喂食养活它的蚁后。”
千绯指了指旁边的尸体,又指了指她:“而你是高级别待遇,负责□□的蚁王。外面游荡的那些怪物,是工蚁。”她声音稍停,神色轻蔑,“你刚才看到了,你喜欢的那个人,连怪物都称不上,只是一条虫罢了。”
“不是,不是……”桑千月一边悲鸣一边哭泣着,她脑袋嗡嗡作响。
和她接吻的,和她说着甜蜜话的,和她耳鬓厮磨的――到底是什么?
刚才乔舒死掉的时候,看起来像极了被强酸杀掉的,虫。
想到蚁后的样子,她肚子里面突然痉挛抽动起来,想要呕吐,但是空空的胃袋里面什么都没有。
桑千月绝望至极:“你想怎么样?杀了我?”
“我暂时不会杀你。”千绯抿了抿嘴,“你就留在这里好好……晒太阳吧。好好享受阳光,毕竟,都是为了你好。”
她恶意地笑起来,退回到梯子旁边。
“不要,不要!”桑千月哭着摇头,她身子不停发抖,“姐姐,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