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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节

一路凡尘 一叶苇 7553 2024-06-30 09:07

  那喆说:“我知道,我换了好几百回了。你们走吧,我跟我家里人商量好了给你发传呼。”

  那喆的口气不是赌气,柳凌站起来:“我下午还有课,如果晚上你们家人还是不来,不行你还是给我发传呼吧,你现在饿不饿?要不,我先去给你买点吃的。”

  那喆在被子下面摇头:“不用,我不饿。”

  柳凌说:“那我们就走了,你别老躺着,走路要是疼,起来坐坐也是好的。”

  那喆不吭声。

  柳侠他们走到门口,那喆忽然掀开了被子:“我们家人再怎么打电话你们都不要来,除非是我打,如果我给你们发传呼,我就注明,嗯——,那小喆,你们记着,如果最后没有那小喆,你们就不要理。”

  出了病房楼,柳侠问:“能开得起皇冠,哪怕二手呢,条件也不会太差,他们家怎么回事啊?”

  柳凌摇摇头:“说不了,不吵,也不撒泼骂,就这么折腾你跟你耗,好像……”传呼机的响声打断了他。

  我爸已经到家了,冬燕。

  第273章 新人 新事

  柳凌这几天来回在医院和学校之间折腾,所以开了捷达,三个人十分钟后就到了曾家。

  曾广同清瘦了些,不过精神看起来非常好。

  和他一起回来的,除了许应山,还有两个年轻人。

  许应山给柳凌他们介绍,矮个子,看着更年轻,形象比较像屠夫的,是曾广同带的研究生吴以恒;高个子,皮肤白皙,扎着马尾辫的,是曾广同系里的年轻教师程新庭。

  猫儿嘴巴几乎不动地对柳侠说:“那个姓程的,如果是咱们家的人,大爷爷得一巴掌呼死他。”

  柳侠说:“在咱们家他也不敢啊,你六叔就是例子。”

  其实,人家程新庭除了长发长点,别的都挺正常,长的甚至还很不错,这俩人纯粹是看不得男人留长发,

  许应山、吴以恒十分熟练地围着曾广同转,柳家叔侄三人想干点什么也插不上手。

  曾广同也不让他们干,他坐在沙发上,让三个人坐在他身边,问长问短。

  许应山视曾家为自己家,他和冬燕、吴以恒一起,很快就把曾广同带回来的东西给归置好了,然后准备告辞。

  曾广同说:“应山你累了,早点回家休息吧,带我给老爷子问好,新庭、以恒他们在我这儿吃饭,完了让小凌捎带脚把你们送学校就行了。”

  从小柳巷往老杨树去,稍微拐点弯就能到曾广同所在的国家美术学院。

  许应山开着玩笑出了门:“好儿问不问的都没关系,您给他画幅好画儿就什么都有了,就照着给幺儿和猫儿的那副牡丹图画就成。”

  曾广同对着许应山的背影说:“你就等着惦记到棺材里去吧。”

  罗氏老夫妇搬走后,冬燕把厨房改在了倒座,吴以恒和程新庭在外面两三个月,惦记死了国内的食物,俩人居然跑去看顾嫂做饭。

  曾广同拿过一个包,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这一串佛珠是给您妈哩,好看不好看?这个给您伯,这个给您叔,慢慢年纪都大了,得心里有个念想。记着哦,这可是叫高僧开了光附了法力哩,不能寻给别人。”

  猫儿接过给孙嫦娥的那个碧绿手串:“这是啥做哩呀?咋这么好看咧?”

  曾广同说:“傻小猫儿,好好儿拿,别叫掉了,那是台湾玉。”

  柳凌问:“大伯,这得多少钱?”

  曾广同说:“不知,人家送哩,我看漂亮就收着了,冬燕,这几串你看看,颜色最深那个,给您柳大妈,其他几串你挑一串,其他的给秀梅他们几个。”

  冬燕接过那几个手串:“这是红珊瑚吧爸?”

  曾广同继续掏东西:“嗯,。”

  柳凌拿过猫儿手里那个晶莹剔透的佛珠串,对着光线看:“真漂亮唦!大伯,我觉得这俺妈戴老年轻,冬燕姐戴正好。”

  冬燕戴着一串红珊瑚手串在端详:“那是玉,我就是卖这个的,什么时候想戴都有,红到四十绿到老,这颜色阿姨戴着正合适。小凌,幺儿,你们看看,我戴这串好不好看?”

  冬燕的手小巧白皙,戴着红珊瑚很漂亮,几个人都称赞。

  冬燕满意地把另外几串都放回包里:“爸,胖虫儿死活不回来,小凌他们说让我过完国庆去柳家岭玩几天,顺带把胖虫儿给弄回来,我正发愁给叔叔阿姨他们带点什么礼物呢,这就让我借花献佛吧!”

  曾广同摆摆手:“谁给都一样,那两个箱子里是些别的小东西,冬燕你再去挑挑,有啥合适的留下,多的我送人。

  对了,笔筒都留下来,你大伯那儿几个孩子都练大字,这些东西少不了;里面有一副黑檀围棋,送你大哥。”冬燕的大哥是公交司机,却下得一手好棋,现在是一个什么围棋协会的会员。

  曾广同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绸缎包,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和猫儿带的那个护身佛非常相似的观音菩萨坐像玉坠,同样温润细腻的白色,比猫儿那个大点:“小凌,你再过一个多月就该过生儿了,提前送你个礼物,给,戴上。”

  柳凌不接:“大伯,我一个大男人家……”

  曾广同说:“这可跟将给您妈您伯那佛珠样,专门搁台湾请高僧给开了光的,星辰大师说法之前,还把你的生辰八字放在下面,在菩萨面前诵告你的名儿,等于是给你定制哩,没法送给别人。”

  这下柳凌不敢推辞了,赶紧接过来带上。

  猫儿把自己的从衣服里拿出来,跟柳凌的放在一起比:“嘿嘿,差不多一模一样,都可好看。”

  曾广同对柳侠说:“幺儿,小猫儿有了,等你过生儿,大伯也送你一个。”

  柳侠搂着猫儿的肩膀,拿过猫儿的护身佛:“我不要大伯,猫儿有,我跟猫儿和一个,反正俺俩成天搁一堆,也不分开,菩萨一保佑就是俺俩。”

  猫儿附和:“就是,小叔俺俩和一个。”

  吴以恒和程新庭端着菜过来的时候,曾广同正在让三个人欣赏他那串和沙师兄有一拼的大佛珠,两个人听到曾广同说话,满脸诧异。

  曾广同看他们站着发愣,心下明白咋回事,笑着说:“咋了,觉得亏了?觉得跟了个土老帽儿导师?我跟您说,俺老家跟小凌他家原来一个公社,我是七岁才跟着俺爹从老家出来哩,来京都好几年才吧口音改过来,额老头儿、不老盖儿、胳老肢儿、低脑瓣儿,听懂没?”曾广同恶作趣味地笑。

  程新庭想了一下:“@#¥%¥……*¥%#@,曾老师您听懂了吗?”

  柳侠几个人目瞪口呆:“哪个品种的鸟语?”

  程新庭自己翻译:“这是我老家的话,你们听懂了吗?”

  曾广同和柳家叔侄几人用荣泽土话异口同声:“没(mou)——。”

  冬燕经常听柳侠他们说荣泽话,刚才也跟着柳侠他们起哄,她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欺负我只会说普通话是不是?”

  程新庭说:“不是嫂子,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我也是会多种语言的人。”

  吴以恒把菜放在餐桌上:“老师,您刚才最后说那几个是什么意思?”

  猫儿用手指着相应的部位,额头、膝盖、腋窝、后脑勺,挨着解释:“额老头儿、不老盖儿、胳老肢儿、低脑瓣儿。”

  程新庭点头:“嗯,跟诗歌一样,真押韵。”

  曾广同把工作和私人生活分得比较清楚,他很少让学生和同事到家里来,所以柳侠他们和程新庭、吴以恒都不熟,经过刚才这么一闹,气氛马上就融洽热络了起来。

  顾嫂炒了几个家常小菜,主食是炸酱面。

  餐桌上,看着程新庭吃饭的样子,柳侠觉得自己活像个野人,猫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装得斯文些,一顿饭两个人吃得比较痛苦。

  只有柳凌,他在野战部队养成了闪电式进餐的习惯,他痛快地把两碗饭吃完了才发现,曾广同的两位高徒好像一碗饭才下去三分之一的样子,他只好诚恳地表示了一下歉意:“不好意思,习惯了。”

  吴以恒说:“没关系,我以前也是这么吃饭,这几个月跟程师兄呆在一起,才慢慢改过来的。”原来,程新庭以前也是曾广同的研究生。

  程新庭笑着对柳凌说:“你应该慢慢改变自己的进餐习惯,吃饭快了对胃不好。”

  “可吃不到饭的话对命不好啊,”猫儿对自己家人十分护短,他觉得程新庭的话有点教训柳凌的意思,就不高兴了,“我五叔以前是军人,如果打起仗来,哪有时间让你细嚼慢咽,肯定是越快越好,多吃一口是一口。”

  程新庭饶有兴致地看着猫儿:“柳岸你还挺能强词夺理的啊,曾老师说要不是因为生病,你今年就能考大学了,小神童嘛。”

  猫儿说:“我小叔十五岁考上江城测绘大学的。”说完也不看程新庭,继续扒饭。

  程新庭说:“老师,我怎么看柳岸好像对我有意见?”

  曾广同大笑:“ 他对你有没有意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对你的头发肯定有意见。”

  程新庭把柳家叔侄三人挨着看了一遍:“你们不喜欢我的头发?”

  猫儿十分嫌弃地说:“大男人梳个辫子,你让人家女的怎么过啊?”

  吴以恒说:“这是程师兄的特色。”

  猫儿翻了个白眼儿还没张嘴,程新庭接过话头说:“我倒没那么想,就是有一段时间特别懒,头发长了不想去理,就这么扎起来了,其实想想,还是短发更舒服。”

  柳凌打圆场:“无所谓的,每个人对发型都有偏好,只是我们家人都比较喜欢留短发,我们猫儿小,说话不讲方式,程老师你别见怪。”

  程新庭摆摆手,表示他完全不介意。

  吃完饭,曾广同要休息了,柳凌开车,捎带上吴以恒和程新庭一起回家。

  路上吴以恒和程新庭说,他们听曾广同和许应山说过柳家的院子特别漂亮,老杨树胡同整个四合院也都很有特色,所以表示有时间会过去看看,如果合适,就在那里取材作画。

  他们正在画一组中国民俗系列画,特色民居也是其中一个系列,十二月份曾广同举行画展的时候,他们的作品也会参与展出,这是导师提携自家弟子的一种方式。

  柳凌、柳侠表示随时欢迎他们光临。

  回到老杨树,一过那个小树林,柳侠就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香味,他暗自奇怪这个时节哪里会有新鲜的杏,推开自己家大门,那种和麦黄杏的香味特别相似的味道更浓了,他使劲呼吸了两下,问猫儿:“这是啥味儿孩儿?咋这么好闻咧?跟杏味儿一样。”

  猫儿指着东院墙下一棵叶子绿油油、中间夹杂着很多和小米非常相似的小花的树说:“桂花,王德邻叔叔家弄了可多树跟花,他家花园有点小,种不下,扔了又老可惜,他问咱要不要,我就都栽咱家了。咱厨房北边跟后院西北角还有两棵,

  西屋后头有两棵苹果树,还有一棵柿树,我栽到楝树东边了。”

  柳凌说:“王德邻眼大肚子小,他觉得他家那花园能栽十来棵树,他不知,院子看上去再大,也不能跟野地比,旷野里稍微一个犄角旮旯都比他那院子大得多,他家那花园撑死了栽四五棵树。”

  柳侠问:“他家还没装修完?”

  猫儿说:“差远咧,他找人又设计了一下,打算给上屋后头再加两间,给上屋哩卧室都弄成套间,也就是加个卫生间,他说要不冬天洗了澡还得冷呵呵哩再跑恁远,老不美。,这样一弄,他家哩水管跟下水道也都得重新走。”

  柳侠感叹:“有钱人可真美,想干啥干啥,嗯?你说啥孩儿,上屋卧室加个卫生间,弄成套间?”

  猫儿说:“嗯,要不冬天洗完澡还得大老远往卧室跑。”

  柳凌把他们送到门口直接就折回去了,他下午还得上班。

  柳侠跑着去看新栽的树,苹果树和桂花树都不算太大,苹果树应该还没到挂果的时候,桂花树却都是满树密密匝匝的花,让整个院子都充满了令人心醉的香甜。

  柳侠觉得有点意外,他以为会是棵小柿树,因为柿树的根系非常发达,稍微大点的柿树想移栽都很费劲,而这棵柿树树干的直径有二十公分左右,已经算是成树了,并且树叶水润招展,这说明当初移栽的时候,柿树的树根保护的相当好。

  这样的话,王德邻当初挖了到大的树根啊?

  并且这样一来,家里的树坑也得挖的非常大,而他看到的情况也正是如此。

  柳侠喊猫儿:“臭猫你给我过来。”

  猫儿本来就离柳侠两步远,听他喊就过来紧挨着他:“咋着了小叔?”

  柳侠说:“恁大哩坑,谁挖哩?我知您五叔这几天可是一直上着班咧。”

  “来给王叔叔家栽树哩人挖哩。”

  柳侠不信:“恁大哩坑,一个人挖哩话得挖一天,人家又不认识你,会帮你挖?”

  猫儿说:“我管他们饭呀,他们挖坑,我给他们蒸卤面,多划算。他们哩家伙可得劲,挖起来可快,仨人挖,不到俩钟头就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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