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盆子, 你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大长公主一边拽着,一边还不解恨的用收起的马鞭一头去打神宗宽厚的根本不怕打的背,“这种时候还记得团子?你怎么不把自己吃死啊?!”
正说着呢,那边对危险一无所知的苏皇后,也开开心心的带着一众奉承着她的太妃回来了。是的,在神宗的一众小妾眼中,比起奉承神宗这个并不怎么重视她们又不爱做主的男主人,明显奉承主母更有前途,至少有“钱”途。以前神宗在北方的金矿还在的时候,讨好讨好他还勉强,如今金矿也被蛮人占了,皇帝也没得了,唯一能把神宗还剩下的金矿积蓄变成更多钱的就只剩下主母了。
“我刚刚在那边看到有印度人在卖欢喜团,你看它和花吉团是不是很像?我甚至感觉这个才更像是一朵花啊。”苏皇后的嗓门很大,老远就能听到她开开心心的声音。
但是拨开层层护卫,露出的却是谢介苦笑、神宗痛苦以及大长公主“狰狞”的笑容。
欢喜团跟着随之落地。
“大、大女兄。qaq”苏大丫同学也哭了,身边似云的如花美眷更是梨花带雨,瑟瑟发抖。她们之前就说了,不该提前跑的,真跑了就别在正街上瞎溜达了。几个庶子庶女更是躲着根本不敢去看大长公主,他们当皇子帝姬的时候就没什么存在感,如今更不敢有了。
大长公主都要被这一家子气笑了:“你们夫妻俩很厉害嘛。一个买花吉团,一个买欢喜团,是不是条件允许的话,你们在买个青团啊?闭嘴,我没问你。大丫,你说!”
“都是盆子的主意!”因为老公升级当了太上皇,也跟着升了一级的苏太后,立刻就卖了队友,没有一分钟的犹豫,“我、我,我也有错,阿姊你罚我吧。我、我家就在南边,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一直没能看见,我不甘心啊,阿姊。”
苏太后就是江左边上一个小渔村出来的渔女,若不是小时候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和后来全家又在颠沛流离的逃荒中接连去世,她的人生境遇一定会和如今天差地别。她很感激,却也会设想,若她的父母和兄弟姊妹不死,她会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是不是会和阿娘一样,嫁一个不好不坏的人,过着不好不坏的生活,偶尔来变成大城的江左改善一下生活……
这个话题一起头,大长公主就怪不下自己的弟媳了,只能把全部的仇恨值对准神宗。
神宗怒视着他女兄背后的老婆,卑鄙,实在是太卑鄙了,竟然又特么装可怜,他女兄还又信了!“姐,姐,你听我说,我也怀念以前的生活啊!要是阿爷造反,阿娘不死,咱们是不是……”
“呸!”大长公主常年练武的一手跟鹰爪似的,死死卡在了神宗肉嘟嘟的脸上,夹的都要变形了,“咱爷派人接你去雍畿时,你才多大?你能怀念什么?!”
苏太后默默对着神宗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气的神宗更加语无伦次了。
谢介全程看在眼里,默默觉得他也许真的该刷新一下对他小舅母的认知了,这明显和他以前对这对夫妻关系的定义有很大出入!
最终,在教训够了神宗之后,大长公主还是松口,同意了弟弟和弟媳搬出皇宫。但也别去什么庄子了,直接跟着她一起住。
谢介那么多的地产那么多的房子,哪儿不能住,非要住到外面去?太远了,真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她也会怕自己保护不及。
“不对啊,娘,我房子都租出去了。”虽然谢介并不介意赶人吧,但最基本的契约精神还是要有的。随时涨价是写在契约里的,随时赶人可没有。
“先住咱们那里,你娶了房朝辞之后,隔壁的房子不就腾出来了吗?或者咱们打回雍畿,不就解决了?”在大长公主眼里,这根本不是什么长久之事,若只是一个过渡期,那怎么住不行啊?上辈子大长公主没有办法来回驰援,就是因为他们住的太分散了,住在一起就没这方面的担忧了。
虽然有被一窝端的风险,但在分散的选择被证明不可行的情况下,大长公主只能承担住在一起有可能会有的隐患。
神宗……一脸的不愿意,他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了,又和自己的女兄住在一起,那和没出来又有什么区别?总还是要被管束着。
苏太后倒是很高兴,她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这也是为什么她没阻止过神宗娶小妾的原因。若偌大王府或者皇宫只有她和神宗两个人,那也太过冷清与寂寞了。有时候看到顺眼的、聊的来的小娘子,在对方同意了的情况下,她甚至会主动做主给神宗纳进来,大家一起过,反正又不是养不起。
其实这也说明了苏太后的一种绝对的自信,她的地位是绝对不会动摇,而她又不喜欢神宗,干嘛还非要神宗只跟着她过呢?
于是,早上走了俩人,中午回来却成了一大家子。
瞬间就撑爆了以前谢介还觉得特别大的家,毕竟本身房子里就已经有文帝的双胞胎和顾观了,顾观的院子还有一半是给他“哥”荆安留着的。
说起来,荆安怎么还没回来?他上次可没有用这么久,二次出海后,就没了音信。谢介一愣,这出海也出的太久了吧?
“那才想起来?”大长公主嗤笑,抬手点了一下自己儿子,“行了,别为难你的脑子了,恩?你就想想……”
“你准备什么开战?”谢介打断他娘的话,插话道。刚刚在街上的时候,他就想问了,大长公主既然能说出搬回雍畿这个事情,那肯定是他们很快就要北伐了。事实上,今日早朝上已经有这个趋势了。
“快了。”大长公主把一群人安置妥当,就再一次准备出门了,“我去一趟邵府,你照顾好几个小的,比和你小舅瞎瘠薄乱跑,知道吗?”
谢介点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他娘一走,转头就和神宗、苏太后带着亲卫和一群小萝卜头离开了谢府,直奔勾栏瓦舍看表演去了。很显然的,神宗今天刚刚出来,不可能老实的待在家里;而大局已定,双胞胎也肯定马上就要被送回宫里,不带他们出来玩一次,那怎么行?
至于其他事情,再说吧,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神宗在马车上惴惴不安的问谢介。
“先把你脸上的开心表情收一收,再这么问,成吗?”谢介才不信他小舅不想出来,“放心啦,我娘绝对猜不到咱们会第二次跑出来的。”
“也对!”神宗佩服的摸了摸谢介的头,“还是咱们豚儿聪明。”
“那必须的。”
大长公主接到报告的时候,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算了,今天就别拘着他们了,告诉房朝辞去给我看着,出了事,拿他是问!”
但这一晚房朝辞还是去的有点晚,幸好,一切顺利,并没有出什么大事。
这话的翻译就是,还是出事了。只不过是谢介自己就足够对付的小事。
一直自以为拿捏着谢介他娘这条线的人,见不管是房朝辞还是谢介都迟迟没有动作,反而是爆出了他俩被赐婚这么劲爆的消息后,终于沉不住气了。
对方其实本身就不算什么聪明人,否则也不会一开始就给又是莫名给谢介下帖子,又威胁房朝辞的。
但他没想到这俩完全都没把他当一回事,那个气啊,真是一点作为反派的尊严都没有了。
说道这里,其实基本已经明了,这个绑走房朝辞的假娘的人,就是聂太后的堂兄,当年那个自以为娶大长公主是施舍,后来被谢介打断了腿的聂想京。
作者有话要说:*印度:这个词从唐代的玄奘取经之后,就正名为印度了。
*看到有人在问小舅家的情况:目前来说,确实是小舅母在养家。因为小舅的金矿没了。之前文中提过蛮人悬赏荆安首级给一座金矿,那个金矿就是小舅的。苏皇后做生意的本钱也是从这个金矿里出来的,所以,怎么说_(:3∠)_也没有所谓的谁养谁吧。小舅和小舅母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但可以认定的是,【他们把彼此视作家人,却无关爱情】。没有什么你的我的,只有这个家的。小舅有钱的时候,就大家一起花小舅的,小舅母有钱了就花小舅母的。以及,以后打回雍畿,金矿肯定会回来哒,安心。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份产业:
准确的说, 其实也不是谢介亲自动手或者命人动手打断的聂想京的腿,而是在谢介的算计下,聂想京因为意外断了腿。
那大概是谢介顺风顺水的人生中,第一次用脑子去思考事情的始矣,他只是想给聂想京一个教训, 但没想到会成为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本应该完美的计划出了岔子, 聂想京因此折了腿, 而谢介……差点丢了命。
这个结局对于一个第一次自己考虑问题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惨烈了。
幸好太子表哥赶来及时,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下了谢介,帮他躲过一劫, 也救了差点就被公主府的亲卫扔到护城河下面的聂想京。算是力挽狂澜了这场马上就要一发不可收拾的局势。这也是为什么在那之后谢介只是被关了禁闭而没有得到更严重惩罚的原因。
谢介当时已经被吓的不轻了。
聂想京更是吓的连夜出逃, 当然,肯定是没逃的了的。等他被护子心切的大长公主找到后, 大长公主就以“不敬宗室”为名把他扔进了牢里, 腿也是在牢里养好的。
不管如何, 这事都是因谢介逞凶斗狠而开头,仁宗遂命文帝亲自上聂家道歉,反倒让文帝因此结识了聂家的才女想容。
当长大后的谢介再回想起这段,不自觉的就皱起了眉头。
看来当年的他和聂太后一样,都只是局中的一环。只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躲在幕后的人,设这样的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设计让聂想京害死他?设计他去失手杀了聂想京?亦或者干脆就是一箭双雕,同时除掉他和聂想京?
以此来推断、归交集, 这幕后之人不是和他有仇,就是和聂想京有仇,要么就是觉得他家和聂家发生极大矛盾之后,那人才可以在其中获利。
可能性有无数个。
但有一点谢介可以肯定,这聂想京就是个大傻逼。
聂想京带人闯入了谢介因宴请家人而包场的茶坊,都没去关心在场的都有谁,直接就对谢介表示,这茶坊他今晚要用,还请世子割爱。
“你……谁?”
谢介可以对他死去的爹发誓,他不是故意的,因为聂想京这些年的变化真的很大。过去的他虽然是个自以为是的渣男,但好歹身姿颀长、有一张脸能看,如今却是变成了一个脑满肠肥的死胖子,变化大的让人根本没办法认。
对比聂想京这种一点都对不起自己名字的油腻痴肥,神宗的肉都可爱了不少。
苏太后在聂想京与谢介对峙时,小声对神宗道:“你就吃吧,早晚吃成那个样子。”
神宗吓的立时就放下了手里的半碗甜汤。但是,那甜汤真的很好喝啊,他几次三番的控制不住的想要去看小桌子上的汤碗,内心十分挣扎。看一眼甜汤,觉得自己还可以吃一口;看一眼聂想京,又觉得打死不能再吃了。
“你认不出我,总不会也认不出我的腿吧?”聂想京一脸怨恨的看着谢介。从他的角度来说,他是没错的。
他不就是想要求娶大长公主吗?招谁惹谁了,就要被打断腿?腿虽然早就好了,但痛是真的,一直恒古在心间,挥散不去!在家里蹉跎了多久,他就恨了谢介多久。但哪怕自家堂妹当了皇后、太后,他也不敢跳出来,因为谢介始终站在权势的巅峰。
可是如今不同了,他堂妹是皇帝了。大伯母在初次听到这件事时吓的昏了过去,但聂想京却只感觉的到欣喜若狂,恨不得堂妹即刻继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于也轮到他来让谢介尝尝仗势欺人的滋味了!
谢介总算认出了聂想京,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屑了:“你是待在家里待的失心疯了吗?让我让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聂想京没想到谢介事到如今还是这幅让他最恨的高高在上,心里不知道怎么咆哮呢,明面上却也在东施效颦似的,想要学谢介那副明明已经快要把别人气死却还是一副对别人不屑一顾的样子。可惜,学的不太好,只让人觉得阴阳怪气。
“我是小人物,比不得公主子尊贵。可是谁让我胎头的好呢,不巧有个刚刚当了官家的亲妹子!”
“所以?”谢介差点笑出声,“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喊一句,官家是我堂妹,全世界就都让着你吧?”
谢介总算是发现一个比他还不会当纨绔的傻逼了。
“我若不让,你能奈我何?”谢介差点没忍住的想要笑出来,不,他已经在心里快要笑疯了,天哪,连三岁的齐国公主都比聂想京更会仗势欺人。
“我、我……”聂想京这些年待在家里,真的已经待傻了,除了一句我堂妹是皇帝,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再让谢介害怕。
“要不你去管家那里告我。我求了,求告我吧。”谢介积极的给聂想京出谋划策,“你去问问她,你表弟欺负我了,你给不给我这个堂哥做主。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啊。”
说完,谢介不忘看了眼自家身边的三个小朋友。
两个男孩还稳重一点,要笑也是在心里笑,齐国公主已经特别不给面子的笑的要打滚了,然后倍儿骄傲的对她表叔说:“我和弟弟打架了,都不会去和娘告状的。”
“恩,我梦梦最厉害了,都知道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不去告家长了。”
这都已经不是暗讽了,而是明着嘲讽,把对方踩到土里的那种。
“这谁家孩子,这么没有教养?大人说话,哪里有小孩子插话的份儿?看我不替你家大人教训你!”说不过谢介,聂想京再一次干了一个懦弱的妈宝男才会干出的事情,去威胁小孩子。
谢介这次真的忍不住了,爆发了一阵狂笑。
那边一直安静看戏的神宗和苏皇后也忍不住了,天哪,蠢成这个样子,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跟在谢介身边、三岁大、一男一女的两个孩子,除了全大启都知道的太子和齐国公主,还可能有谁?
“你要替我当官家的表嫂和已逝的先帝表哥,教训他们夫妻俩唯一的龙凤胎中的齐国帝姬?你很厉害嘛,来来来,我看一下你有多大能耐。”谢介指了指太子,“要不你买一送一,把太子也教训一下吧。”
抱着飞练的小太子很委屈的看着谢介,他一句话都没说,为什么要陪教训他。
聂想京在谢介小的时候就察觉到事情不对了,但没想到事情真的朝着最可怕的方向发展了,这种时候自然只能咬死了不认了。
“我自己的侄子和侄女,我会不知道?你、你别吓唬人了!谁能证明这是哪里来的野孩子!”
“朕来证明。”神宗终于看够了戏,开了口,也掀开了隔间里的帘子,露出了真容,“朕这个太上皇总不会连自己家的孙子孙女都不认识。”
“!!!”
跟着聂想京进来的都是一些还不够上朝的小衙内,连谢介这种级别的公主子都没没有办法得见,更不用说是神宗了。
但只一看神宗那个体格,以及不知道何时已经把整个茶坊都团团围住的亲卫,当下就吓的六神无主的跪下了。
“太、太上皇息怒。”
“不敢不敢,朕还想看看你们要怎么欺负我们家豚儿和念儿呢。”神宗并没有点出公主的乳名,这种名讳肯定是不能随便在外人面前说的。
家里出了这么一个“人怂,还没脑子”的成员,谢介觉得他还是应该同情一下他嫂子的。
其实人怂和没脑子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自以为是。
聂想京跪下参拜和请罪后,就开始辩驳自己:“臣、臣只是一时冲动,不是在仗势欺人,只是谢世子当年打断臣的腿,臣、臣真的没有办法忘记啊,还请太上皇做主。”
谢介:“……”
神宗:“……”你特么以为我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