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兰最后力排众议:“双面穿!不仅要双面,而且咱们在设计的时候,棉衣的袖口和肩的位置都要埋进去一部分布料的空间,如果孩子以后长高了,家长拆拆棉衣还能放宽一点,最少还能再穿半年。”
这样对设计是一个大考验,但从实用性角度考虑,客人肯定更愿意买单。
服装类的书没有给唐兰再多的灵感,她和小霍表姐两个人研究了几天,最后在衣服上又加了一个功能:可以拆卸。
这样也就意味着,拆卸之后的外层成了一件单衣,在由冷入暖的春天,又是一件新衣服,一衣两穿。
郑师傅叹口气:“异想天开,异想天开,人家商场的衣服都没你们这么复杂。”
小霍表姐的铅笔停顿了一下,笑说:“咱们做的复杂,可都是为了客人考虑,以后销量一定好。”
郑师傅冷哼一声:“卖不出去你们可别哭鼻子。”
唐兰和小霍表姐对视一笑,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郑师傅哪里都好,都是不爱变通。
斜纹棉布需要印染颜色,男童的布料唐兰打算染成蓝色斜纹,那个蓝色类似于浅牛仔蓝,布料既耐脏又好看,棉衣设计成拉链款,拉链用红色的,突出过年的氛围。
女童的布料就染成大红色,过年穿喜庆,再设计两个斜着的深兜,可以装东西。
棉衣内里的衬布是纯棉布料,贴身透气更舒适,至于斜纹棉裤,则是蓝红黑三个颜色供选择。
设计图有了雏形,一切具备,布料厂的布料也都生产好运过来,唐兰为了抓紧时间,直接先让服装厂的生产线进行生产,等后面聚酯纤维填充物送过来,直接往里面填充。
可唐兰没想到,丝织一厂那里出了问题。
聚酯纤维填充物快到了规定的时间,但那边说生产线机器出了故障,只生产了不到五分之一,这哪里能够啊?
服装厂那边的半成品已经加工了大半,就等着聚酯纤维的填充,唐兰骑虎难下,丝织一厂的人给她出主意:去找丝织二厂,两家的生产线相似,像聚酯纤维这样低端的生产二厂完全有能力完成。
唐兰当时之所以找丝织一厂,就是不太想和二厂扯上联系,可老天爷像是故意和她过不去一样。
唐兰没有更好的办法,箭在弦上,服装厂的半成品还眼巴巴的等她呢。
唐兰不敢去找程欢欢,她那个多事精,指不定惹出什么风波。
丝织二厂的车间主任唐兰算是认识,她直接找了车间的主任,说明了情况。
丝织二厂是效益很好的工厂,车间空闲的机器很少,主任有些难为情:“我找人协商协商,现在做不了主。”
“成!明天我再过来一趟。”唐兰也能理解人家的难处,主任虽然是领导,但也不是凡事都能做主。
唐兰刚走,顾茂晖视察完车间出来,一脸愁容的车间主任和他打招呼,顾茂晖问:“什么事这么发愁?”
车间主任说道:“咳咳,唐兰过来说,要加工一批聚酯纤维的填充,我还纳闷呢,她咋没找你。”
车间主任知道唐兰和顾茂晖的关系,本来他不知道,但以前他在厂长办公桌上见过一张全家福,今天一瞅见唐兰觉得面熟,反应过来就是全家福上的女人。
车间主任这才意识到,唐兰是厂长的前妻,他觉得事情很棘手。
顾茂晖比较忙,可他还是停了下来,问道:“车间的流水线几点能闲下来?
车间主任算了算:“下午两点到四点,能空闲两个小时,那几台机器一般不会有别的订单。”
“生产聚酯纤维填充物有问题吗?”
车间主任迟疑道:“没问题是没问题,不过咱们厂子没有给私人加工的先例。”
顾茂晖眼神飘得很远:“现在和一二十年前不一样了,是我太墨守成规,拘着大家,其他工厂都超量生产,接私下的订单,咱们现在不过是仗着效益好,要是效益滑坡呢?指望什么来钱?策略得变变了,这样,这批聚酯纤维填充物的单子接了,收到的钱给员工们发点福利。”
有厂长开口,车间主任马上换成了笑脸:“厂长您能想开最好了,现在哪个厂子不是自己谋发展?按照咱们丝织二厂的口碑,订单还不得飞过来。”
聚酯纤维填充,顾茂晖捏了捏手里的钢笔,唐兰又要做什么?她脑子里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唐兰不知道丝织二厂背后的这些隐情,第二天她又去,得知可以生产的好消息,付了定金后欢欢喜喜地回了服装厂。
业务部到了冬天工作渐渐少了,唐兰坐在办公室,有时候一转眼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杨春来过来找她:“唐兰,我表姐下礼拜结婚,本来我想穿那件呢子大衣去婚礼,结果被我败家妹妹把衣袖给烧了,我去你店里租件衣服呗。”
唐兰挽着杨春来的胳膊:“还谈什么租不租的,你看上哪件直接穿走,我还能收你的钱不成?前天有一批冬装还了回来,你去挑挑,没准有喜欢的。”
租衣店冬装的选择并不多,冬装不像春夏装容易做,这些衣服大部分都是郑师傅手工做的,他的精力也有限。
吃完午饭时间还早,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租衣店,杨春来围着衣架选,最后挑中了一件军绿色厚呢收腰的大衣。
杨春来感慨道:“我那件还是亲戚从广州带来的,说是香港最流行的款式,咱们这边都没有,唐兰你这衣服做的够时髦,和我广州的那件差不多。”
八十年代,广州就是服装和时尚的代名词,如果有人去广州出差,身边人七嘴八舌的,总得让帮忙带一两件衣服回来,多给辛苦费都愿意,尤其是小年轻们。
杨春来的表姐在省城上班,下周她要请两天假去省城,问唐兰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唐兰摇摇头:“家里什么都有,不缺。”
杨春来掰着手指头说:“我要买的东西可不少,也不知道钱和票够不够,我都不敢和我妈说,不然她肯定说我败家。天气越来越冷,听说今年是冷冬,二十年来最冷的一年,我打算买件保暖的衣服穿,省城商场的款式新,都是从北京运过来的。”
杨春来讪笑道:“你瞧瞧,我都忘了,你就是卖衣服的,可不缺衣服穿。”
今年的阴冷唐兰已经体会到,早上出门早,骑着车风直往白手套里灌,大风像刀子一样往脸上刮,唐兰拿围巾裹着脸,只留下两只眼睛。
一进办公室同事们都哆哆嗦嗦的喊冷,穿着军大衣棉袄还行,有的人穿的薄,冷战打个不停。
唐兰住在村里,取暖方式很单一:烧大坑。灶台烧的旺旺的,人往炕头上一躺,热炕头暖被窝,但可惜只有坑热,空气依然是冰冷冰冷的,唐兰每天鼻头冻的红红的,这时候楼房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楼房都是锅炉烧炭集中供暖。
办公室比家里暖和,唐兰脱下围巾,从热水房接了一杯热水捂在手里,有同事过来问:“可真冷哪,唐兰,你们成衣店有御寒的衣服不?”
唐兰喝了一口热水,说道:“在生产呢,月底就有棉衣卖了,到时候可以过去看看。”
“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