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眠之听沈艺凡添油加醋的描述,从脸烧红到耳根后边,生怕她再讲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她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解释,“帅哥是朋友的未婚夫,江凛是前男友。”
土拨鼠尖叫,两个人挨着窗户,沈艺凡的一嗓子引的楼下的人纷纷抬头,纪眠之扯了她胳膊一下,问她,“昨天没有很多人看见吧?”
沈艺凡回了她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意思就是,他江凛昨天那么招摇的抱着美国回来的工程师进了女生宿舍,就冲着江凛进女生宿舍这事,路边的狗都得停下来看两眼,更别说怀里还抱着个漂亮姑娘。
纪眠之觉得自己得消化一下,嘱咐沈艺凡让她保密两个人的关系然后把人送走了。
记忆一点点回涌,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江凛细腻轻缓的话语,身上的衣服也好像沾着他身上的味道。
她唇角轻轻弯了下,晨起正东方的太阳光金灿灿的洒在室内,衬的她明艳五官多了些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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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眠之收拾妥当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碰见齐覃指挥张晟和另一个男生往里搬桌子。
齐覃早八辈子前就从江凛钱包里见过纪眠之的照片了,见着真人也没多大的反应,淡淡的点了下头做了个自我介绍,“齐覃。”
“你好,纪眠之。”
自我介绍的功夫,纪眠之飞快的扫了一眼齐覃的长相,寸头,单眼皮,瞳孔黝黑,鼻梁挺直,小麦色皮肤,眉眼是比江凛还要桀骜几分的,戾气有点重,带了点野性的浪荡。
确实浪荡,因为在纪眠之自报家门的下一秒,齐覃挺无所谓的甩了句,“了解,江凛前女友。”
扑通一声,桌子腿砸在了地上,张晟傻眼了,结结巴巴指着纪眠之问齐覃,声音都变了调,“齐...齐队,你刚说纪老师是谁,是谁前女友?”
齐覃把桌子拖了过去,四张办公桌整整齐齐的并在一起成了个大长方形,他拍了拍手,“你们江队的前女友,晟子你这消息不灵通啊,我早上路过医务室的时候你们江队夜入女寝的故事已经传出来起码十个版本了,你现在去医务室估摸还能听到最新一版。”
“我靠……”张晟这次是真傻眼了,怪不得上次他多看了一眼纪眠之就被江凛噼里啪啦一顿说,还说什么有未婚夫。
等等,未婚夫?张晟咂吧一下嘴,缓缓开口,脸上挂满了试探,“那江队说纪老师有未婚夫是......?”
齐覃靠在窗边伸出两根手指,懒洋洋的开口,“还能是什么,要么那未婚夫说的就是江凛自个儿,要么江凛想当小三撬墙角呗。”
张晟刚想开口说他们是当兵这么做简直是在被处罚的边缘来回试探,结果江凛拎着文件夹走了进来,然后把文件夹丢给齐覃,皱眉道:
“你大早上在这扯什么老婆舌。”
这俩平时王不见王,一个管天上一个管地下的,张晟看见他俩对线唯恐伤及无辜早就一溜烟跑了。
“说实话都不行?”齐覃双手叉腰,眼神睨了一眼一旁的江凛,挑衅般的向纪眠之伸出手,“正式介绍一下,齐覃,江凛的大学室友。”
“啪。”江凛一下打掉他的手,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作势要弄他,两个人搅作一团,双开的门被“咚咚咚”敲了几下,传来一道极温润的声音:
“你们好,我是周景川。”
第11章
江凛松开抓住齐覃的手,侧身回头看见来人时冷冷的挑了下眉,浓密睫毛在眼睑下方投掷一片阴影,而后慢慢直起身体,“周老师怎么在这?”
齐覃是昨儿才收到的消息,那会子江凛正在外面,他正忙着写外出交流的述职报告,瞬间就把林队让他明天和江凛搬两张桌子和周景川入职这事抛到脑后,等江凛回来他也只顾着跟他插科打诨,哪还记得把这事跟江凛说啊。
他、江凛和周景川是同一届的,那一届招飞最少,百十口子人就他们三个是个顶个的出挑,但是只有齐覃知道,江凛和周景川大一刚进校的时候在学校后面那条废弃街上动过手。
齐覃和江凛认识这么多年也多多少少拼凑出当年动手的真相,他虽然看不惯周景川的作风但还是替江凛打了圆场,“那什么,周老师是老林调过来和弟妹一块研究新机设计的。”
纪眠之想解释,话都到嘴边看见面色不善的江凛又咽了回去。
“昨天忘跟你说了,办公室没多余的了,老林想着咱俩这地挺大的,又不经常在这,想着让咱们四个一块挤挤,等过阵子空出办公室了再给咱俩挪地方。”
齐覃特地加重了“弟妹”两个字的音调,又偷摸拽了一把江凛,眼风扫了一眼纪眠之,示意他收着点脾气。
周景川往上推了一下眼镜,比起江凛的散漫显的他更温润,他往里走了几步,视线落在两张空的办公桌上,“我是在靠窗的位置吗?”
靠窗的位置是挨着纪眠之的。
反正两张桌子都空着,周景川和她坐一起也方便两个人交流想法,纪眠之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
江凛有意见,摇了摇头,指节屈起叩响桌面,云淡风轻的开始胡扯,“周老师恐怕不能做靠窗的地方,我前几天和齐队去了趟卫生室,沈医生说让我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来着。”
纪眠之忍不住抬头看了江凛一眼,沈艺凡怕江凛要死,她怎么没听说江凛去医务室了。
周景川没所谓的笑了笑,“那我做纪老师对面也可以。”
“那更不巧了,齐队腰伤犯了,纪老师对面是离空调最远的地方,得辛苦周老师坐我对面了。”齐覃后槽牙咬的咔咔响,眼睁睁的听江凛给他安上腰不好的毛病,听江凛张口闭口一个接一个的放屁,他那地正对着空调风口,当时他俩为了争这地方还切磋了一下午。
“是吧,齐队。”江凛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眼齐覃。
齐覃攥紧了拳头,从牙缝里硬生生逼出来几个字,“对,怎么不对。”
最后,座位很和谐的被江凛安排好了。
纪眠之没动,江凛单手拖着桌子挪到纪眠之旁边,对面是周景川,和纪眠之离的最远的位置。
办公室的门没关,刺啦刺啦的拖桌子声音被路过的林队长看见,数落了江凛和齐覃一句事多,然后让他们赶紧老老实实把下一期的训练计划赶出来,临走的时候目光落在低头画图的纪眠之身上时又摇了摇头。
本来江凛也以为大家都能好好办公了,谁知周景川跟上了铃似的,隔个半小时就跟纪眠之沟通问题,还特地从他身后绕过去站在纪眠之旁边问。
周景川烦的江凛要死,脸色沉得要滴墨,键盘被他敲的噼里啪啦响,新学员和整个中队的训练任务被活活加了一个码。
平静的一上午终于捱过去,午饭号分秒不差的响彻整个基地,江凛停下手中的动作,很平常又很熟稔的问身旁人,“一起去吃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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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挺默契的,谁也没提昨天发生的事,隔了半个肩膀的距离并肩走。
不远处悬停在半空的直升机螺旋桨飞速转动扫过的风都带着噪音,练习机降的学员一个接一个从飞机上动作标准的跳下。
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女生路过,看到她和江凛走在一起半捂着嘴巴不停的跟同伴说些什么,眼底闪着八卦的光芒,江凛仿若没看见,目不斜视的擦过人群径直往前走。
食堂的饭菜一如既往的份量多,只不过江凛今天端过来的比往常好像更多了点,她看着面前冒尖的饭菜犯了难,特别是那一小堆豆芽显眼的要死。
“吃不下?”江凛看她瘪了下嘴,挑眉问。
“嗯,太多了。”
“不喜欢吃的放在那,吃不下我吃,今天阿姨打的多,不能浪费。”
纪眠之拿不准他什么意思,斟酌犹豫几次后想开口说不用,被突然出声的沈艺凡吓的全都憋了回去。
“纪眠之,一起凑个桌呗。”江凛背对着沈艺凡,等沈艺凡和其他几个女生走近后看见江凛后紧急制停,脚下迅速打了个转,语速飞快,“既然江队在,我就不打扰了,回见。”
食堂就这么大的地方,沈艺凡又八卦,自然坐的地方离他们不远,甚至路过纪眠之的时候还听见有个女生揪着沈艺凡问了句“你知道的最多,你快点讲讲江队把纪老师抱会宿舍后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纪眠之也挺想知道的。
她缓缓抬了下视线,舌尖飞速的舔了一下干燥的唇瓣,问:“昨天晚上……”
江凛挺轻描淡写的,“你哭睡着了,我进不去女生宿舍,记得你和沈艺凡打过招呼,我就拜托她接我进去。”
拜托?大晚上江凛和张晟要了沈艺凡的手机号码拨过去一张口冷冰冰的声音差点没把沈艺凡吓死。
“那妆……”她早上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妆被卸的干干净净的。
“哦,我卸的。”江凛喝了口水,“沈艺凡手太重,我怕她吵醒你。”
纪眠之默了默,终于明白沈艺凡为什么提起江凛就三缄其口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怎么,你脸被我卸出问题了。”
“……没。”
“那不就得了,赶紧吃饭。”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江凛吃饭快且赶紧,吃完后就坐在位子上玩手机,时不时的看纪眠之一眼。那堆冒尖的饭最后只被纪眠之吃掉三分之一,江凛知道她吃不下了,拉过她的餐盘几下就扒了个一干二净。
等江凛吃她那份的时候,纪眠之无所事事的扭头看了眼沈艺凡。果不其然,沈艺凡握着手机激动的脸都红了,不停比划着手势让她看手机。
一连串的消息全都是八卦她和江凛了,她粗粗看了眼就关掉了。
她连现在两个人和没和好都不知道,怎么回。
两个人都没什么午休的习惯,踏进办公室的前一秒,江凛伸出手勾了一下纪眠之的尾指,酥酥麻麻的像过电一样遍布整个身体。
她心一动,抬眼看他。
江凛垂眼,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眼睛,走廊空无一人,偶尔传来几声蝉鸣,他声线桀骜又漫不经心,无半点遮拦。
“离周景川远点,行不行?”
“啊?”她愣愣的看他,不太懂这话的意思。
“他喜欢你,我不喜欢他。”
这次纪眠之是真的愣住了,站在原地好长时间把前二十四年的记忆全都搜刮的一遍也没能想出周景川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江凛当然知道纪眠之想不起来了,因为从高中时周景川准备递情书的那一刻他就和秦知珩把人给堵了,情书早八辈子前就让他扔了。
“走了,干活去。”他笑。
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只他们两人,纪眠之进门的时候把办公室的门带上,关的严丝合缝的,想着刚才的那句话心脏跳个不停,脸红的要滴血,仿若情窦初开的少女,小心翼翼的问,“那你刚才什么意思啊?”
话音刚落,江凛一手握拳抵在唇边低低的笑了起来,猝不及防的转头再一次同她对视,笑声清冽连胸腔都振动,眉眼和嘴角通通都弯着,然后勾了一下她嫩白下巴,说,“纪眠之,出去六年读书读傻了?”
他翻开手里的文件夹,故意吊着她胃口一样,收回视线,一字一顿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的意思应该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吧。”
纪眠之微微怔然,大脑不受控制的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雨夜里江凛那句“纪眠之,这么多年,我是真的很想你”,想着就想着泪就落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江凛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权当是脱离青春期后的女生都具备的多愁善感,抬手揩去她的泪,带着失而复得的温柔缱绻,“别哭啊,佑佑。”
纪眠之泪掉的更凶了些。
她回国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月,江凛喊过她五次纪老师,六次纪眠之,两次佑佑。次次引刀落她心尖,刀身尽数没入,离体时鲜血淋漓,让她次次发颤,口腔软肉被尖牙刺破,结痂再刺破,连耳膜都阵阵作痛。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听。
旖旎氛围没持续多久,门咣当一声被推开,带着怒气。
齐覃那张本就戾气极重的脸比上午更骇人了点,手机被他摔在桌面上咣当一声脆响,进门看见电脑屏幕后面两颗头挨的这么近想也不想的瞄准江凛开火,“江水儿,我累死累活一中午替你给他们补训,你在这谈情说爱是吧?”
“别他妈不当人了行不行?”
“这期训练没剩几天了,要么你替我盯着老林挑来的那群连齐泊简都不如的笨蛋,要么――”齐覃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没往下说。
江凛也知道新来的那批多难带,又加上这会心情好,连声应好。
时间一点点迈进七月,一周多的时间江凛早出晚归忙着训练和考核,一天到晚见不到人,齐覃嘴上说着撂挑子不干,在办公室呆了没半天就跑训练场上了。
偌大的办公室就剩下周景川和纪眠之两个人,新机设计前夕需要了解的资料很多,纪眠之为了减少和周景川的接触一股脑把自己半个多月整理的数据全都交给周景川,绕是空航的博士也得啃个十来天。
基地里江凛和纪眠之的八卦传的满天飞,两个当事人浑然不觉,两个人谁也没提和好,但是就那么没羞没臊的又混在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