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江凛一声令下,所有人训练有素的一个个跳出机舱,白色的伞面在空中爆开,今天阳光明媚,骄阳当空,连风都眷顾第一次鼓起勇气像梦想一步步走近的热血青年。
江凛时刻关注学员动向,空降场旁边是早就已经等待多时的医务人员,新学员第一次伞降总是会格外让人揪心一些。
飞机在空中没盘桓很久,几乎是在第一个学员落地时,江凛和纪眠之也顺利下飞机。
纪眠之握着笔记本站在场外,看着在空降场忙忙碌碌的江凛,入了神,连齐覃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都不知情。
“真遗憾啊。”她喃喃出声。
“遗憾什么?”齐覃饶有兴味的突然出声。
纪眠之抬头指了指蓝天又指了下远处的江凛,轻声开口,“遗憾没有见过意气风发的江凛。”
维修大厅顶部的五星红旗飘扬着,风忽然大了起来,很远很远之外的群山藏在云里,光影斑驳的投过去,明明灭灭的。
齐覃摇了摇头,这两个人可真是情根深种,让他都觉得眼红羡慕,江凛这么多年过的多苦他一清二楚,他顺着纪眠之的目光落在远处挺拔如松山的男人,“他那么多年的意气风发都只是为了早一点见到你。”
“纪眠之,好好爱他吧。”
叶子从树上飘落,卷到她脚边,轻飘飘没什么重量的一片,她捡起,只觉沉甸甸的压在她掌心。
是飘渺的叶子静止的重量吗,不,不是。
是连纪眠之都嫉妒的,他气势如虹又隐忍盘沉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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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按照计划,我们下周一就要回法国了,工作室那边有几个大单子等着您处理,您在美国的几个朋友也递过话想让您亲自操刀设计。”
“亚太区的市场投放季总已经处理好了,新系列的广告投放比例是付氏旗下的公司负责的,付总听说您和纪小姐的关系后,以几乎是市场一半的价格和我们签了合同。”
“还有纪小姐的婚纱,料子已经派人送到您巴黎的房子了。”
苗观乘没什么正形的坐在真皮转椅上脚下微微用力转了一个圈,面向落地窗,眼眸微微眯起,“美国的单子一个都不接,把我们在付氏旗下的原本计划投放的品增加百分之二十,让利三个点。”
“另外,把前几天季寅带回来的东西帮我拿过来。”
季寅刷房卡推开房门,“观乘,我明天要先飞一趟瑞士,让助理把你们的东西派人送到机场的私人飞机上,航线已经申请好了。”
一旁的助理很识时务,及时退了出去给两位老板留够私人空间。
“我打算临走之前找江凛谈谈。”苗观乘有些怅然,不停的转着手里的铅笔,在白色草稿纸上胡乱的画着,“总不能我走了把纪眠之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我妈要知道不得骂死我。”
季寅似是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亮手机屏幕,微微欠身推到他手边,“刚才和付太太问的江凛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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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苗观乘抓住一切空余时间把日程安排的密密麻麻,缠着纪眠之和博昭然每天下班都要陪他吃喝玩乐,搞得秦知珩每天从检察院下班后一脸怨怼的蹲在基地膈应江凛。
江凛正忙着校对考核成绩和确认下一次补训时间,忙的不得了,一脸几天看着秦知珩那张阴沉沉的脸也有点受不太了。
“算我求你了,你回家成吗?我爸还没下班,你跟我爸一起回家。”江凛重重的把文件合上,满脸不耐烦的冲着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人开口。
“不想回冷冰冰没有博昭然的家。”秦知珩连头都不抬,继续在屏幕上十指翻飞的给博昭然发微信。
【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带钥匙。】
【想见你。】
【不想你天天出去。】
【我们单位的老程带我去吃了一家餐厅,有你最喜欢吃的番茄炖牛腩,我妈还让我带了好多新鲜的海鲜,都是你爱吃的。】
【我去接你。】
发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连个响都听不见。
江凛是真无语了,“不是让你回和博昭然的家,是让你回你自己的家。”
“哦,我下班的时候路过,回去了一趟,带了好多我老婆爱吃的海鲜。”
“你没救了,秦知珩。”
“我早就没救了。”
“你到底怎么才能离开我的视线?”江凛从抽屉里摸过一盒烟,阔步走到秦知珩身旁坐下,双腿散漫的搭在面前的茶桌上,“来一根?”
秦知珩自从和博昭然同居之后就很少碰这玩意了,对江凛递过来的烟嫌弃的不得了,“不抽,我老婆不让。”
听到这话,江凛摁打火机的手一顿,把咬在嘴里的烟取了出来,指了指门,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滚。”
两个人从没断奶的时候就混在一起,秦知珩一看自家竹马的反应就瞧出点苗头来,一句接着一句的砸在江凛的痛点上,不停的奚落他,仿佛找到什么乐趣一样,连博昭然回没回消息都不关注了。
“不是吧,你们俩和好都一个周了吧,还停留在一垒?”
“江水儿,这作风不像你啊,玩什么呢?纯情处男爱上我?”
“纪眠之不让?估计她也看出来你可能不太行了。”
“连烟都不戒吗?你老婆不管你?”
“真可怜。”他越说越带劲,一副小人得志,小三上位的丑陋嘴脸,都忘了自己是个没转正的床伴。
“你知道我不会做饭吧,我老婆每天早上都会给我做早餐。”
“还会给我洗衣服,连内裤和袜子都会给我洗。”
“嗯――当然了,我也会给她洗。”
“她不会让我在家办公,怕休息不好,还不会让我在家吸烟,说对身体不好。”
“哎,她就是太在乎我了,没办法,初恋情人的魅力就是这么大,白月光你懂吧。”
江凛从一开始的被踩痛脚到默不作声把秦知珩的独白录音发给纪眠之,然后似笑非笑,一动不动的侧目看着秦知珩。
良久,手机振动了一下,对面发来长长的一段话。
他粗粗扫了一眼,不经意的问,“秦检,造谣污蔑诽谤他人判几年?”
“根据民法典的规定,如果散布谣言,诽谤他人,侵犯他人名誉的,要承担赔礼道歉,赔偿损失,消除影响等民事责任。其次捏造事实诽谤他人,可对其进行行政处罚,需要承担相应的行政责任。另外,根据我国刑法第246条的规定,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足以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的构成诽谤罪,可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秦知珩略微一思索,狐疑的回答。
“哦。”江凛扯了下衬衫,把扣子解开几颗,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水,语气懒散,“据我所知,博昭然只会做三明治,这还是你告诉我的,是你和博昭然大一暑假同居的时候和我控诉的,说你连续吃了两个周的三明治,快要变成三明治了。”
“然后呢,刚才替你求证了一下当事人,衣服呢是洗衣机洗的,不让你在家办公是因为你会吵到博昭然睡美容觉,不让你在家吸烟是因为她讨厌二手烟的味道。”
秦知珩没想到他能歹毒到这个地步,声音都变了调,撂下一句你够狠抄起外套准备离开。
谁成想江凛比他想的还要歹毒一千倍一万倍,在他即将踏出门的那一刻,不慌不忙的补上最后一句话,“哦对了,博昭然说,你的内裤和袜子还有睡衣都是放在一个洗衣机里绞的,有时间记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怪可怜一白月光。”
“江凛你他妈!”
“把门给我带上,得加班。”
等秦知珩彻底消失之后,江凛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点击发送,然后心情很好的继续工作。
在餐厅吃饭的纪眠之手机叮咚一声响了,然后一抹绯色慢慢爬上脸颊。
【晚上回来给我发个位置,我去接你。还有,想你了。】
“眠之?眠之?纪眠之!”苗观承抬起手臂在她眼前晃着,一脸喊了好几声才把一脸傻笑的纪眠之唤了回来。
“啊?”纪眠之回神,“怎么了?”
“姐姐,喊你好几次了,魂都没了,谁给你发消息呢,这么上头。”苗观乘作势要探头看,纪眠之眼疾手快的熄掉屏幕。
博昭然不紧不慢的端起手边的高脚杯,杯中鲜红液体轻轻摇晃,商场顶层的五星级餐厅,靠窗的位置轻轻一扫就能俯瞰整个京港的夜晚,她直视苗观乘,被酒精氤氲过后的眼尾带着一股子媚气,“还有谁,江凛呗。”
苗观乘撇撇嘴,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清了清嗓子,抽出两张卡片,一张推到博昭然手边,心平气和的开口,“你喜欢那家牌子的设计师,我和他私下交情还不错,国内拿货比较迟的话你去联系他,走我的账。”
博昭然轻轻把名片推了回去,“这边不太敢收呢。”
“他可以接你的私人订制。”
博昭然变脸比唱戏的都快,咻的一下抽走名片,“苗总请讲。”
“我后天就要走了,她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你帮着看看。”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放心吧老妈子。”
随后苗观乘把另一张真金白银的银行卡递给纪眠之,挺别扭的,“我结婚估计你也来不了,我也不指望你能来,卡给你,工作室也有你一半,盈利一直打进这个卡,你都和江凛和好了,咱不能矮他一头,可劲花。”
纪眠之点头,也知道苗观乘多倔,没推辞就收下了。
三个人都喝了一点酒,博昭然和苗观乘找好代驾先走了,没过多久江凛也开车过来接她。
“明天能空给我了吧,女朋友。”
夜色沉沉,路灯和高楼大厦led屏幕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碎光,人行道上的行人很多,可能是周末的缘故,大多都是年轻朝气的面孔,三两结对,手里捧着甜筒奶茶,身边是朋友和爱人,头顶是柔和的月亮和星星。
纪眠之覆上江凛放在中控档上的手背,指尖勾了几下,酥酥麻麻的痒,过电般窜过全身。
刚好红灯,江凛轻踩刹车,转眸看她,手上动作反转,熟稔自然的反握,鼻音发声,“嗯?”
“大概,可能是,没空?”纪眠之挠了下鼻尖,余光扫了一眼男人冷削侧脸,一鼓作气,“明天要和周景川去实验室测数据,李老师也会过来,走不开,估计要忙一天,还可能加班。”
李老师就是参与上一代新机改造的资深工程师。
江凛听到这话抬起两个人十指交缠的手,“那你刚才是讨好我?”
“我自己男朋友我摸摸不行吗?”纪眠之想都不想的说,讲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摸摸,操,简简单单的动作被她说的好像两个人在车上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一样,而且,车窗都开着,她刚才的声音也不是很小,右侧车道的车好像都能听见她刚才说话了。
“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江凛挑眉,唇边漾着笑意。
绿灯行,行驶过重卡出没的那条路之前,江凛提前把车窗升了上去,路灯渐渐消失,长长望不到尽头的马路偶尔从对面驶过一辆车,只有车灯照亮斑驳不平的路。
离基地大概十几米左右的位置,江凛突然又停下车,抬手关掉车灯,周边一片漆黑,江凛想到秦知珩的话脑袋就乱哄哄的,心里也暗涌潮动,咔哒一声,安全带被解开,他轻轻探身勾住纪眠之的肩膀,鼻息互相交缠,鼻尖轻轻碰触。
他问,“能亲你一下吗,有点忍不住了。”
周遭都是暗的,纪眠之心跳鼓噪不停,睫毛不停颤着,她先是往后躲了一下,又移了回去,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左手牢牢的捏住束缚在胸前的安全带。
她答应的那一秒,几乎是瞬间,江凛的吻就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大掌扣住她挡在胸前的手,强势的同她一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托住她下巴轻轻上仰。
空气是燥的,人是浮的,车厢是静的。
唇齿间全是淡淡的红酒香气,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烟草味。
纪眠之轻轻嘤咛了一下,推开他,微喘着气问,“你抽烟了?”
“嗯,接你前漱口了,还有味道?”
“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