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云有心本是温和的面色变得凝重,“公主今日才回到京,路上定是劳顿,公主请先回宫休息,柏舟的事情,有心来处理,公主放心便好。”
“可是我担心七公子你……依皇兄的脾性……”卫玺欲言又止。
却见云有心微微一笑,道:“公主放心,有心虽不才,却算是生对门户,即便有心有过,太子殿下当也不会对有心如何。”
“那卫玺先行谢过七公子!”卫玺激动得竟是对云有心深深躬下了身。
“公主使不得。”云有心忙抬手对卫玺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柏舟是有心的好友,有心自是不会对柏舟的事情坐视不理,倒是公主,你这么为柏舟……”
“别告诉他!”卫玺忙抬头,面上尽是不安,打断了云有心的话。
云有心先是微怔,而后也没再多言,只是道:“有心这便命人准备马车。”
“七公子自己去?”卫玺不放心。
“嗯。”云有心微微点头,“不妨事。”
“那……我领七公子进去,侍卫不敢拦我,有我在,也可以给七公子一个照应。”
“那有心先行谢过公主。”
“别告诉他就好……”
云有心心有叹息,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答应卫玺道:“公主放心,有心答应公主便是。”
卫玺这才稍稍舒了口气,却又紧着道:“已是深夜,七公子准备马车怕是不便,七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乘我的马车。”
但听云有心忙道:“不可不可,有心怎能与公主同乘一辆马车,这只会有损公主清誉,万万使不得,还请公主稍等,有心这便去命人准备马车。”
云有心说完,有礼地朝卫玺微微抱了抱拳,便转身走进了府里。
待云有心绕过门内影壁后,只听冬儿小声道:“公主,奴婢怎么觉得这位七公子有点……迂腐?”
卫玺又看了冬儿一眼,冬儿连忙小声道:“奴婢不说话就是了。”
卫玺紧拧着手中锦帕,拧眉看着门口影壁的方向,尽管云有心将将离开,她却已等得焦急。
可见柏舟的事情于她来说,很重要。
好在云有心很快便出来,马车也紧跟着从云府偏门赶到了大门前。
沉黑的夜,马车的轱辘声显得尤为清晰,这声音撵在卫玺心里,却是让她愈发焦急。
*
京城以西有泉山,泉山北麓建有行宫,名月泉宫,宫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此宫专供皇室宴饮游乐。
宫中殿阁重重,更建有数处专为皇室泡汤泉所用的宫殿,太子汤便在其中专供太子沐浴泡汤。
照说夏日并不适宜泡汤泉,但今夜的太子汤中却是有人。
朦朦胧胧的水雾之中,有人影,伴着人声,年轻男子的声音。
只见精雕细琢的屏风之后,正立着两名年岁相当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人,身着墨绿色线滚边的白色锦衫,明明是男儿身,却生着似女子一般的容貌,却又比女子要阴柔要美艳,美艳到妖冶的程度,那眉眼以及整张脸,仿佛能工巧匠精雕细琢一般,眉心一点朱砂,点缀得他的容貌精致到完美,一双美至妖魅的眸子带着一层淡淡的青碧色,额角的长发上系着一青碧色穗子,模样看起来似乎不是这召南国人。
正是卫风及云有心等人口中的柏舟,叶柏舟。
水雾缭绕之中,叶柏舟那精美的脸上却是任何神情都没有,就仿佛一尊石雕杵在那儿,哪儿也不看,什么都不说。
叶柏舟不动不语,却不表示另一名男子也如他一般,只见这男子此时神色懒懒地将双臂打开,用一种散漫却又带着命令口吻的语气道:“来吧,替本宫宽衣。”
男子有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眉毛没有寻常男人的浓密反是偏细长,衬得他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看起来颇为深邃,鼻挺如峰,薄唇因为染着这汤池的湿暖之气而显得艳红丰润,长发松松散散地垂在背上肩上,身上松松穿着一件明黄色长袍,这样的男子,看起来本应似叶柏舟一般好似女子般的阴柔美,然他那小麦色的肌肤与微微袒露在衣裳外的结实胸膛,让他看起来既有女子的柔美,但更多的是男子的阳刚。
可男子这双细长美的丹凤眼里却没有温和之色,也没有男子当有的坚毅阳刚之气,反是有着一股让人瞧着觉得不自在的阴寒,美,却不阳光,就如他现在看着叶柏舟的眼神一样,散漫,却带着一抹阴佞。
他就正正站在叶柏舟对面,正对着叶柏舟打开双臂,等着叶柏舟为他宽衣。
只见他身上长袍松垮,不仅露出他那结实的胸膛,还半露着他那精壮的肩膀,他在看着叶柏舟,叶柏舟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到他身上。
不仅对他视而不见,甚至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依旧只是如石雕一般站在。
男子抬着手臂迟迟不见叶柏舟有反应,却也不恼,反见他收回双手后将手轻搭在叶柏舟肩头,而后往前走了两步,朝叶柏舟靠近后将嘴轻贴到他耳畔,对着叶柏舟的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后轻笑道:“怎么?三年不见本宫,今番见到本宫后高兴得连神儿魂儿都飞了?”
“嗯?”男子说完,将舌尖稍稍一伸,竟是――将他的耳廓轻轻舔了一舔!
叶柏舟的身子猛地一颤,掩在广袖下的双手慢慢握成拳,依旧一动未动未理会男子。
男子察觉到叶柏舟身子方才那猛地一颤,笑意更浓,非但没有离开叶柏舟,反是张嘴轻轻咬住他的右耳耳垂,就这般轻咬着他的耳垂吐着暧昧的话:“身体还是对本宫有反应的呢,看来并不像你这张脸上表现得对本宫无动于衷,嗯?”
叶柏舟还是一动不动,甚至连瞳眸都未晃一下,可广袖之下,他的双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便是连修剪得平整的指甲都嵌进了掌心里。
男子面上依旧不见愠恼之色,可他咬着叶柏舟耳垂的牙齿却是忽然用力,竟是将叶柏舟的耳垂生生咬出血来,叶柏舟像是没有知觉似的,毫无反应,只见男子松开紧咬的牙齿之后依旧没有从叶柏舟面前退开,而是伸出舌头,轻轻慢慢地舔去他耳垂上的血,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似的,不仅笑得满意,还抬起轻搭在叶柏舟肩上的手,贴到他白皙细嫩的脸颊上,边轻抚边赞道:“三年不见,你这皮肤竟是愈长愈好了,倒也不枉本宫远在西疆还月月命人给你送保养你这脸蛋儿及身子的补品与胭脂水粉等,真是好,真是让本宫恨不得现在就一口吃了你,不过――”
男子笑得轻柔,眸中却又揉进阴佞,他像是抚摸着什么珍宝似的,手指在叶柏舟脸颊上来来回回的打圈轻抚,“不过本宫向来不是急在一时贪一时之欢的人,这么久不见你,当慢慢享用才品得出你的味道,你说是么,本宫的人儿?”
叶柏舟的掌心被他平整的指甲钉掐得流出血来,身体绷得很紧,甚至在微微颤抖,面上的血色在慢慢褪去,可见他的心,在害怕。
害怕就近在他眼前的这个阴佞男子。
明明想离开想逃,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哪儿也逃不去。
“来吧,听话,为本宫宽衣,伺候得本宫高兴了,本宫待会儿温柔着些待你,否则……”男子的话说一半,只见他轻捧着叶柏舟双颊的手沿着他白皙秀美的慢慢往下移,伸进他的衣裳,抚上他的胸膛,用指尖在他胸膛打画着圈儿,头却是又朝叶柏舟的耳畔倾去,含笑道,“否则就别怪我狠狠地蹂躏你。”
叶柏舟的身子又是猛地一个战栗,面上的血色瞬间消退。
男子说完,这才重新在叶柏舟面前站好,将手从他身上拿开,打开,等着一直一言不发的叶柏舟抬手来替他解下松松挂在身上的明黄色长袍。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叶柏舟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他极为缓慢地抬起手,他的手很僵硬,带着隐隐地颤抖,慢慢地朝男子的腰带移去。
男子见着叶柏舟的动作如此缓慢,倒也不急,反是很耐心地等待,一瞬不瞬地盯着叶柏舟瞧而已。
看着叶柏舟那张明明痛苦却又强装作无动于衷的脸,男子笑得满意,却也笑得愈加阴佞,好像见着叶柏舟这般,他很开心似的。
就当叶柏舟颤抖的双手将要碰上他的腰带时,男子竟是忽然抓住他的右手,抓着他的右手便往自己胯下伸去!
叶柏舟的手猛地一抖,当即便往回缩,男子并未扯着他的手不放,叶柏舟轻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可也就在这一瞬,男子那本是笑着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得阴沉,以及明显的急不可耐。
只见他又忽然抬起手,依旧是伸向叶柏舟的肩膀,但这一次,他不再如方才那般只是将手轻搭在叶柏舟的肩上而已,而是揪住他的衣裳用力往肩臂两侧往下一扯,使叶柏舟那比女子白皙细嫩却又略微结实的肩臂与胸膛来。
男子的喉结猛地一动,那双阴佞的眸子里正在浮上**的腥红。
却见他扶着叶柏舟的肩将他用力往后一推――
叶柏舟身后不过半步距离便是水气蒸腾的汤池。
“噗通――”叶柏舟整个人狼狈地跌到了汤池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池边本是干燥的假石,也打湿了男子明黄色的长袍。
只听男子又轻轻笑了起来,“呆在里边别动,自己老老实实地把衣裳脱了等着本宫,本宫待会儿有好东西让你瞧。”
叶柏舟竟是听话地没有动,却没有照男子的吩咐将湿透的衣裳脱下,他不仅将自己的掌心掐出了血来,便是连下唇都被他自己咬出了血来。
舌尖尝到腥甜的味道,透过朦胧的水气,他死死地看着站在池边上的男子,眼里只有冷意寒意,比冰雪还要冷的寒意,比钢刀还要锐利的……杀意。
只见站在池边上的男子对一直候在屏风旁侧的一名太监道:“去,将本宫从西疆带回来的东西拿来给本宫。”
“是,太子殿下。”太监毕恭毕敬地应声。
这身着明黄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竟就是召南国当朝太子卫骁!
太监领命退下后,卫骁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脱下,长袍之后,他身上只着一条亵裤,但见他也将亵裤褪下,赤身**走进了汤池里,朝叶柏舟靠近!
靠近之后,见着叶柏舟身上依旧穿挂着衣裳,卫骁抬手抚向叶柏舟的脸颊,竟是无奈道:“为何不听本宫的话将衣裳脱了,嗯?难不成是想等着本宫伺候你?”
叶柏舟别着头,看也不看卫骁,卫骁终是被叶柏舟这样的态度激怒了,只见他忽然将手移到叶柏舟的脑后,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用力往下扯,迫使叶柏舟不得不抬起头来,可就算如此,叶柏舟还是一副对他视而不见的模样。
只听卫骁冷笑道:“你不过是周北国在我召南的质子而已,你的身体还有哪一点不是本宫的?跟本宫装什么嗯?若没有本宫,你以为人人会称你一声‘叶公子’?若没有本宫,你在我召南连条狗都不如!”
卫骁说完,没有再将叶柏舟的头发用力往后扯,反是将他的头用力往下按,往水里按,道:“好好地伺候本宫!”
叶柏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卫骁按到了水中,温热的池水呛了涌进他的口鼻,令他想咳嗽,可愈是这般,呛入他喉间的水就愈多,他就愈痛苦。
就在这时,池边上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太子殿下,您要的东西拿来了。”
声音虽恭敬,却不是方才应声退下的那名太监的声音,卫骁本就是个敏锐之人,又怎可能察觉不出来,是以他当即松开按照叶柏舟脑袋的手,迅速转过身来看向池边处。
叶柏舟得了自由,咳嗽不止。
只见池边上的人手里托着一只雕工精细的巴掌大的红木盒子,见着卫骁转过身来看他,非但不慌张,反是拢了衣摆蹲下身,一边盯着池水里的卫骁瞧,一边将手中的盒子往上抛了一抛,再稳稳地接回手里,笑眯眯道:“哎呀,我好像打扰了太子殿下的雅兴?”
卫骁凤眸微眯,目光冷冷,声音更冷,“老四?”
毫无形象蹲在汤匙边上的人,正是卫风,只听他笑道:“二哥啊,你正值阳刚之年,就用这么大补大添的玩意儿,不好吧?”
卫风说完,又将手里盒子抛了一抛,“不如这么着,二哥你送给我吧,我拿去送给咱们那皇帝老爹?”
“卫老四!”卫骁似是怒了,霍地站起身,朝卫风走去。
卫风不慌不乱,反是拿起方才卫骁脱在地上的长袍来递给他,“给,二哥,你的衣裳,看我多体贴二哥。”
卫风说完,忽觉不对,遂将手中的长袍扔下,转为拿起卫骁的亵裤,递给他,笑道:“不对,二哥应该先穿上亵裤才对,虽然二哥身上有的我也有,但是二哥英武,我看着还是会觉得有些羞涩。”
卫骁冷眼看着嬉皮笑脸的卫风,既未接过他手里拿着的亵裤,也未躬身拿起地上的长袍,而是走到一旁,扯过一领干净的锦袍披到身上,阴冷道:“本宫正在沐浴,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太久不见二哥,听说二哥回来了,就迫不及待地冲来看二哥咯。”卫风扔了手里拿着的亵裤,笑得没脸没皮,站起了身,却在站起身时一个“不当心”将手中的盒子掉到了汤池里,砸出噗通一声。
盒子打开,里边一个做成桃花状的小东西随着喝着落到了池底,卫骁见状,目光更为阴寒,却听卫风惊讶道:“哎呀,一个不小心,将二哥的东西掉汤池里了,这盒子不结实,二哥你说是吧?”
卫骁冷眼看着卫风,连一句客套都没有,只冷冷道:“老四会想本宫?不见得吧,你的屁若是放完,可以滚了,本宫今日心情尚好,便不与你计较。”
“好啊。”卫风笑得爽朗,应得也爽快,却不见他转身便走,反是看向仍在汤池里的叶柏舟,道,“上来吧小柏舟,二哥说你可以和我走了。”
当此之时,卫骁身上散着一股阴冷的寒气,目光之中甚至带着明显的杀意,只听他阴沉道:“老四,你今夜是不想走出太子汤的门了是不是?”
“太子殿下这是要弑弟?”卫骁的话音才落,不待卫风说话,便听得屏风后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卫骁眸中有震惊与警惕之色一闪而过,但毕竟是久在沙场历练的人,此时的他,处变不惊,即便这道声音的主人像是凭空出现在这宫殿里一样,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宫殿里有他们三人之外的第四人存在,是什么人!?
人声至,人也至。
墨发如瀑,暗绯色衣裳,俊美的容貌,却是没有任何表情,没给人高冷的感觉,反给人一种呆憨感,不是长情还能是谁?
可他是如何出现在这太子汤的,除了卫风,没人知晓。
长情不紧不慢地从屏风后边走出来,见着卫骁非但不行礼,便是连稍微恭敬有礼的神情都没有,甚至还大不敬道:“柏舟早已是我莫家的宾客,太子殿下将柏舟传来太子汤,当问过我莫家才是。”
卫骁一瞬不瞬地盯着长情看,冷冷道:“莫家少主莫长情?”
“太子殿下觉得我是,那我便是,太子殿下若觉得我不是,那我便不是。”长情道得不紧不慢,似乎根本就不将身为太子的卫骁放在眼里。
没有谁能忍受得了长情这样的态度,卫骁更是如此。
只听长情的话音才落,便听得卫骁扬声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