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真是假!”墨老夫人打断她道,“人证物证俱在,本就是真!”
“好,那我们今日就把这两件事一次性都说说清楚。”墨紫幽偏头微仰起下颌示意银衣道,“银衣,你去让人把大少爷,二小姐,还有三小姐都请来。”
“是。”银衣立刻就领命要出去,却是被守在院子里的下人拦住。
“你没事把他们都找来做什么?”墨老夫人皱起眉头,虽然封夫人中毒一事最后一定是瞒不住,但她也不想现在就闹得阖府皆知。
“伯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继母,”墨紫幽淡淡道,“我朝以仁孝治天下,如今伯母身中剧毒,命在旦夕,他们为人子女者,难道不该守在床前侍候么?再则,伯父休妻,伯母中毒,此等大事,他们身为墨家的一分子,怎么也该到场好好听一听。”
墨老夫人被墨紫幽顶得一阵气闷,墨紫幽在皇宫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墨越青并未告知于她,但她也很明显地感觉到墨紫幽这次从皇宫中回来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墨紫幽在她面前一向都表现得明理顺从,何时这般疾言厉色地拂她脸面。她顿时就怒道,“这个家何时轮得到你发号施令!”
“长房之事本来是轮不到我一个二房的说话,”墨紫幽笑了一声道,“可伯母如今中毒虚弱,无法为自身辩驳,是以方才她请我代她向伯父和祖母讨一个公道说法。我在府中受伯母关照两年之久,自当报她照拂之恩,故也不会推辞。倘若祖母觉得我不够资格,那待会儿林大人来了,由他替伯母讨这个公道,也并非不可。”
墨老夫人心中一凛,她就知道墨紫幽那个会武功的丫环方才闯出府去,必然是去找封夫人的妹夫林大人的。
“到底是由林大人来说,还是由我来说,就看祖母你的意思了。”墨紫幽那淡淡的语气中威胁之意极为明显。
到底是他们墨家自己内部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再直接给林大人一个结果,还是等林大人自己来讨这个结果,怎么看都是前者更有利。
原本,墨老夫人想等此事全都处理完,封好相关之人的嘴,让一切都能够自圆其说之后,再将此事知会封家人。但现在林大人怕是很快就会来了,时间紧迫,必须要在他来之前把一切都处理好,此事才能圆过去。
“去,把大少爷,二小姐,三小姐都请来。”墨老夫人向着院中的下人吩咐道。
立刻就有三个下人各自去请人,银衣又退回了佛堂里。
正好这时,飞萤从东小院一路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她一进佛堂就直奔封夫人床边,先用银刀切了一片老参让封夫人含在舌下,又将其他药材交给迎儿和银衣,吩咐她们按她的方子给封夫人煎药,自己再为封夫人施针吊命。
药煎到一半,墨云天,墨紫冉,还有墨紫薇三人都到了佛堂。在来的路上,他们三人自是都向来请自己的下人打听为何请他们来。那些个下人其实也都不清楚佛堂里的具体情形,只知封夫人中毒将死。墨云天,墨紫冉,和墨紫薇听了之后自是大吃一惊,封夫人一死,他们三人便都要守孝。
是以,墨云天一进佛堂就一脸焦急地连声询问封夫人情况如何,他如今方在工部做出点成绩,可不想在这个时候丁忧。
墨紫冉虽也想到自己三年不能说亲婚嫁不免焦急,可却没敢多问,只是心虚地用眼神扫着躺在床上脸色灰败的封夫人和被飞萤放在一旁小几上的枇杷蜜。她可是问清楚了,封夫人是昨夜开始腹泻,之后就因虚弱而昏迷。
忽然,她看见一直跪在封夫人床前一言不发的墨云飞缓缓转过头,用冰冷怨恨的眼神看着她。墨紫冉心中一惊,竟是不敢直视墨云飞的双眼,只能低下头看着地上打磨得光亮的灰砖。
只有墨紫薇站在门边微微皱着眉头直直地盯着封夫人看,眼中露出几分困扰之色。
“爹,母亲可不能有事啊!你快派个人去请位御医来为她看看!”墨云天焦急地对墨越青道,他虽不喜欢封夫人,可也绝对不希望封夫人这时候死,最好封夫人能长命百岁,活得越久越好。
“大哥哥莫急,”墨紫幽淡淡笑道,“请你们三人来是因伯父方才做了一个极重要的决定,他要休妻。”
此言一出,方才还一脸焦急,方寸大乱的墨云天瞬间就平静下来,就连心慌不已的墨紫冉眼中都忍不住露出喜色,墨紫薇虽觉诧异,但唇边却是挂上了一丝满意的淡笑。
只要墨越青休妻,封夫人死了也碍不到他们任何事。
封夫人躺在床上,将墨云天,墨紫冉,墨紫薇三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她操持墨家十几年,虽对这三人无任何舐犊之情,但也算对他们尽心尽力,从未委屈过他们一星半点。结果她如今将死,墨紫幽不过一言便试探出他们的漠然之心。
“可伯父休妻的理由,我却是不敢苟同。伯父说伯母毒害庶子,犯了七出之妒。”墨紫幽的目光直直刺向站在门边的墨紫薇,道,“我却觉得此事不实。”
“既有物证,也有人证,如何不实。”墨紫薇抬起眼,冷冷回视墨紫幽。
“对,我差点忘记了,三姐姐就是人证之一。”墨紫幽微扬唇角,道,“三姐姐,我听说安哥儿是全身中毒,所以发作时尤其以身上最为严重,生满了水泡,可是真?”
“自然是真。”墨紫薇冷冷回答。
“我还听说,在伯母的衣服袖口发现了毒粉。”墨紫幽又问道,“三姐姐认为,伯母是如何下的毒?”
“自然是她将毒粉拿在手中,趁抱着安哥儿时下的毒,所以毒粉才会弄在袖口上。”墨紫薇冷冷道。
“她既然将毒粉拿在手中,怎么她自己的双手却没事?”墨紫幽再问。
“她既决定用此种方法,必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早备下了解药也未可知。”墨紫薇冷笑着反问墨紫幽,“这就是你说的不实之处?”
“不,”墨紫幽笑着垂下眼帘,又再度抬眼看向墨紫薇,目光渐渐变得凌厉,“我好奇的是,三姐姐一口咬定伯母是在抱着安哥儿时下的手。可现在是寒冬,安哥儿身上的衣服穿得相当厚实,小衣,中衣,单衣,小衫,再加上外面的小袄皮裘,里三层外三层,伯母是如何不解开衣服就能将毒粉抹在他身上导致他全身中毒的?你既然在场看着,倘若伯母有这般可疑举动,你总不会视而不见吧?”
跪在床前的墨云飞全身一震,这样大的一个疑点,他居然没想到。。。。
墨紫薇惊得微微瞠目,她看见墨紫幽正冲着她勾着嘴角笑,“还是三姐姐想说,伯母是将毒下在安哥儿的手上,然后连站都还站不稳的安哥儿回到霞晚居后,自己解了衣服将毒粉抹满了全身?倘若如此,我倒想问一问霞晚居的丫环是干什么吃的,连小主子都侍候不好,大冬天的竟能眼看着他将衣服一件一件全脱了?”
墨紫薇苍白着一张脸,哑口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捉了一遍虫)- -呃,今天起晚了。。。。。我咋会干让男女主在封夫人墓前约会这种事,我比窦娥还冤。。。。。。。。
那啥别怨我细小,我最近真的快忙死了,溜狗的时间都木有。。。。。。
第147章
佛堂里极为安静,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墨紫幽。原本安哥儿出事, 又在封夫人衣袖上检查出毒粉, 证据确凿, 众人先入为主, 自然都认定是封夫人下的毒, 却没人去细究此事的细节之处。可如今被墨紫幽这么抽丝剥茧一分析, 立刻就察觉出蹊跷来。
“怎么,伯父说自己已将此事调查清楚,却连安哥儿身上的毒粉是怎么被抹上去的都还未弄清楚么?”墨紫幽微微侧脸, 有几分挑衅地看着墨越青问道。
墨越青自是无话可说,他这几日忙于公务,哪里有时间去调查安哥儿中毒一事。再则,他本也就不怎么相信是封夫人给安哥儿下毒,不过是拿此事做为休妻的借口罢了。以谋害庶子为由休妻,封家人再如何不满也无话可说。可如今这个借口显然是不能用了。
“可惜安哥儿还不会说话,”墨紫幽又转过眼,眼神轻飘飘地看向墨紫薇, 口中不解一般地微微叹息,“否则我真想问一问他到底是谁这般狠心,脱了他的衣服给他下毒。”
可怜安哥儿生在墨家,当真是他命中劫数。
墨紫薇被墨紫幽这么状似不经意地一看,心中莫名一慌,脚下竟是忍不住一退,口中却还强硬道, “那母亲袖口的毒粉又该如何说,这可是两名大夫当场查验出来的!”
“至于伯母衣服袖口的毒粉,只要有机会靠近伯母都可以抹上去,我想当天有这样机会的人应该很多。”墨紫幽眼中的漫不经心渐渐隐去,显出冰冷来,那种冷如钢刀一般狠狠刮在墨紫薇面上,她道,“比如,三姐姐你。”
蒋姨娘已然失宠,就是害了封夫人,她也未必能扶正。她虽得罪过封夫人,可封夫人依旧未曾亏待她,封夫人若被休,到时候墨越青再娶个性情厉害的新夫人进来,反而于她不利。她无缘无故怎会舍得给自己将来唯一可以依靠的亲儿子下毒,累得他高烧不止。
想来想去,那日墨紫薇突然抱着安哥儿去亲近封夫人本就可疑,也只有她有机会将毒粉抹在封夫人衣袖上。对安哥儿下手来诬蔑封夫人的多半是她了。
只是她这么做到底为何,墨紫幽怎么也想不通。
听了墨紫幽所言,佛堂里的众人顿时一齐转头向着墨紫薇看去。墨紫薇被众人这么看着,脚下忍不住又退了半步,面上却还冷笑着,“你这是在说是我给安哥儿下的毒再陷害给母亲?安哥儿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母亲也一向待我不错,我为何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