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心里实在是憋了一口气,因那个檀木人偶,他认定是姬渊拐走了墨紫菡,偏又不能向皇上告状,还不能再往下查。因为告状,那就是承认自己欺君。再往下查,姬渊若是来个鱼死网破,让皇上得知墨紫菡未死,那他还是逃不过那个欺君之罪。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
墨越青宦海多年,从一介小官一点一点地爬到如此这个位置,上位者的气是受了不少,却还是第一次在姬渊这样的小人物手上吃这样大的亏。他强迫自己忍了又忍,终是对对门外的侍卫吩咐道,“给他松绑!”
就有一名侍卫走进来要给姬渊松绑。谁知,姬渊却是喝止道,“慢着。”
那侍卫一怔,墨越青的面色更沉,看着姬渊道,“韩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呢。”
“墨阁老兴师动众把我绑了来,着实吓到我了,我这人比较脆弱,一受惊就手软腿软,全身发软,哪里走得出这柴房。”姬渊一脸不甚娇弱地靠在椅子看着墨越青,轻轻笑道。
墨越青的额角跳了跳,方才韩忠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问他是否伤了这姬渊,那意思显然是这姬渊真在他手中受了伤,皇上怕是不会轻饶他。他当时就庆幸墨紫幽阻止的及时,自然是再三向韩忠保证自己绝对没碰姬渊一根毫毛。
如今,看姬渊这一副无赖的样子,若是不把他安抚好了,一会儿同韩忠乱说些什么,再传到皇上耳朵里,指不定就够他喝一壶的。当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想到这里,墨越青颇觉有些委屈,想他堂堂内阁次辅,在皇上心目中居然还不如一介下九流的戏子。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姬渊除了生得太好,戏唱得不俗,到底哪里合了皇上的心意。
“你要如何才肯出去?”墨越青恨声问。
“唉,我现在这仪容不整的,该如何面圣?”姬渊哀怨地叹息道。
“派个人去旧宅里取一套姬班主的衣服来,再安排一间屋子侍候他更衣。”墨越青憋着气对门外的人吩咐道,然后给那侍卫一个眼神。
那侍卫又要上前替姬渊解开绳子。
“等等。”姬渊却又喝止他。
“你还想怎样?”墨越青忍耐着怒火问。【。。。。。】
“都说我手软脚软,全身发软,走不动了。”姬渊又一副娇柔无依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墨紫幽着实有些受不了他这样了,忍不住别开了眼。
“去,给他备一乘软辇!”墨越青咬牙对门外的人吩咐完,又看向姬渊,“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吧?”
“我还有一个要求。”姬渊颇有几分无赖地笑了笑。
“你别得寸进尺!”墨越青大怒,“耽误了面圣,就算皇上再喜欢你,你也担待不起!”
“我的确是担待不起。”姬渊一副极其无奈的表情向着墨越青叹息道,“所以,我只好告诉皇上,墨阁老垂涎我的美色,对我逼、奸不成,就把我囚禁在此,我一时受了惊吓,才会耽误面圣――”
“你――”墨越青被他的话惊得不轻,方才韩忠也问过他抓姬渊回来的原因,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若是姬渊真对皇上说出这种话,天知道皇上会如何看待他。且,这话若传了出去,他日后还有何颜面在朝堂上立足。【。。。。。】
一旁的墨紫幽看了姬渊一眼,默默地低下了头用力掐自己的手指来强忍笑意,就听见墨越青无可奈可又咬牙切齿地问姬渊道,“你还有什么要求!一次性说完!”
“也没什么,只是这个侍卫绑我的时候太过粗鲁弄疼我了,我不要他来松绑。”姬渊轻轻笑,那双多情的凤眸一转,目光落在垂着头的墨紫幽身上,道,“我要四小姐亲手为我松绑。”
墨紫幽一下挑着眉抬起头看他,一旁的墨越青淡淡扫了她一眼,心说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便对墨紫幽道,“你去给他松绑!”
墨紫幽叹了口气,心说这人总算是玩够了。她刚走到姬渊身边,姬渊就偏过头来看着她笑,“四小姐,可要温柔点,我这人怕疼。”
墨紫幽冷冷瞥了他一眼,就绕到他身后帮他解绳子。绑他的绳子用得极粗,绑得死紧不说,还打了好几个死结,墨紫幽解得指腹都痛了才解了一半。
偏偏姬渊还故意在那边委委屈屈地呻、吟,“唉呀,四小姐你轻点……”“呀,四小姐,你摸我干什么……”
倒弄得墨越青和那些侍卫都一脸狐疑地盯着墨紫幽看,仿佛在怀疑墨紫幽趁机吃姬渊豆腐一般。
墨紫幽冷笑起来,直接用手在他背上狠狠一掐,压低声音道,“你叫得还不够销魂,我帮你一把,你可以叫得再响亮一点――”
这一下姬渊反倒老实了,墨紫幽掐得他再狠,他也一声不吭。【。。。。。】
等墨紫幽终于将姬渊身上的绳子给解开了,软辇早已等在柴门外了,姬渊总算是慢腾腾地从那张破椅子上站了起来,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了整被弄乱的长衫,才对墨越青一拱手,“多谢墨阁老的招待。”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柴房,正要坐上了软辇时,墨越青却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明天,我不想再在我家旧宅里看见一个芙蓉班的人!”
就算姬渊深得圣心,墨越青如今在他手上吃了这一个哑巴,自是不可能容忍芙蓉班再住在墨家旧宅里。而且,日后定也不会再让芙蓉班的人接近墨府中人。姬渊这一遭就如墨紫幽所设想,彻底把墨越青得罪了,以后再也不能接近墨家。
姬渊淡淡笑了笑,看了墨紫幽一眼,却是别有深意道,“那么,四小姐,再会了。”
语罢,他就大笑着坐上软辇扬长而去。他这一遭进出墨府着实招摇,进来时是被墨越青绑着进来的,结果出去时不仅完好无损,居然还是坐着软辇,身为一介低贱的优伶居然能在墨府里坐主子才有资格坐的软辇,只怕整个金陵都找不出这样的事来。
“伯父,紫幽就先告退了。”见姬渊走了,墨紫幽就向墨越青行礼道。
“你去吧,我去看看你祖母。”墨越青向她点了点头,便阴沉着脸往福寿院去。
墨紫幽看着墨越青那急急而行的背影,慢慢扬起嘴角,她今日剩下的一个目的怕是也要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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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院的正屋里,墨老夫人和封夫人正在等着墨越青审姬渊的结果。一见墨越青大步进来,坐在榻上的墨老夫人便急急问他,“如何,问出来没有?”
“皇上派了韩公公来把人要走了。”墨越青在坐榻的另一侧坐下,沉着脸回答。
“皇上?”墨老夫人顿觉诧异。
“韩公公说了,皇上自那日花朝宴上见过这姬渊后便极喜欢他,一直想着要召他进宫伴驾,结果问了人在我府上,便到这里来要人了。”墨越青接过刘妈妈端来的茶碗喝了口茶水,冷笑道,“我还真是小看这姬渊了。”
“那紫菡的事怎么办?就这样算了?”墨老夫人皱起眉头问。
“只能这样算了,”墨越青恨声道,“否则,那姬渊来个玉石俱焚把事情往皇上那一捅,他姬渊不好过,我们家一个欺君之罪也是跑不了。”
“对对,我们这种金玉之家何苦去跟他们那种瓦砾过不去。”墨老夫人一想也明白了,真把事情闹大了,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他们更吃亏。只是她终是不甘心,不由得就恨恨瞪着一旁的封氏骂道,“你是怎么掌家的!连个女儿都看不住!居然让她被戏子勾引着私逃!”【。。。。。】
封夫人立刻起身跪在了墨老夫人和墨越青面前,颇为委屈地把墨紫幽准备好的说词说出来,“我方才重新接手府中事务十来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我自是责无旁贷。只是紫菡能与戏子暗生情愫到了私逃这般地步,定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怕是早有暗情。”
这是在暗示墨紫菡与戏子生情是先前蒋兰青当家时出的事,那可就怪不到她头上,她又小声加了一句,“且,也不是我把旧宅租给芙蓉班的……”
“你这是在怪我了?”墨老夫人顿时大怒,她心想着这个家里真是一个两个都不得了,先是墨紫冉敢当面冲撞她,现在就连封夫人都敢当面指责她了。
她正要发怒,墨越青却是对封夫人道,“好了,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