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亭侯被哭得心里也是烦躁得不得了,一拍桌子道:“你哭有什么用,这是圣上的旨意,难不成你要本侯去抗旨不成?更何况出了琉月那档子事儿,你前段时间不是还着急璃月的婚事该怎么办,这下好了,做了骁王妃,也省得再为她的婚事发愁了。”
“侯爷这是说得什么话,骁王妃岂是那么好做的,骁王那人看着就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咱们家璃月娇娇嫩嫩的小姑娘,哪里能受得住啊。”靖亭侯夫人还是不甘心地说道。
“受不受得住都得受!”靖亭侯心里本来就够烦的了,实在不想再听她在耳边抱怨,“圣旨不日就会下来,你有时间还不如去教她一些规矩,皇家可是不比普通人家,一步踏错可就是性命之忧。”
听了靖亭侯的话,靖亭侯夫人抹了抹眼角,也不再说什么,乖乖起身回了后院,边走还边想着要不要去忠烈伯府那边请人教教曲璃月宫里的一些规矩。
靖亭侯夫人一走,曲琉璜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爹,琉月怎么办?您不会不管她的对不对?”
曲琉月嫁给的是固宁侯府,固宁侯府的姑奶奶是太子侧妃,这层关系是绝对变不了,按理说靖亭侯府多多少少应该倾向于太子一方的,而若是曲璃月嫁给了骁王,而且还是骁王正妃,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骁王一旦成功,那靖亭侯就直接成了国丈,靖亭侯府就成了外戚,身份大不相同。
只是,曲琉月毕竟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曲璃月那边终究是中间隔着一层的,从曲琉璜的角度出发,他自然是更希望曲琉月那边过得好。
如若靖亭侯府站在了骁王那边,曲琉月在固宁侯府的日子,可想会有多艰难。
“不是我要放弃琉月,她也是我的女儿,如果她在固宁侯府受了什么委屈,我自然会上门讨要个说法,但是璃月的婚事,乃是圣上亲口所赐,抗旨不遵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我不能拿整个固宁侯府百年的荣耀去赌,你明白吗?”
“圣上怎么会想到璃月的,璃月的身份虽然不低,可是尚未及笄,平素里又不是那种凡事喜好出头的人,圣上怎么会点名让璃月做骁王妃的?”
靖亭侯敛了敛眉,他也想知道圣上怎么就从那么多贵女中选择了自家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他也是发愁。
“你说你怀疑骁王才是最后的赢家?”扶鹤然皱着眉头,看着扶子嫣。
扶子嫣抿了抿嘴,嗓子微微有些干涩,“我也不敢确定,之前因为骁王一直没有回京,我也忘了这件事,前几天的时候才想起来,当时我也只是听说新……穆王成事后将骁王召回了京中,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听说骁王离京。”
扶鹤然敲了敲桌面,“如果骁王真的有不臣之心,那他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一直按兵不动?而且就这么乖乖放下西南的兵权入京,难道他就没有担心过穆王会对他看不顺眼?”
“所以我才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西南兵权纵然是骁王手中的一道保命符,但同时也是一道催命符,骁王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而只要他明白,事情就绝对还有后续。”
被扶子嫣这么一说,扶鹤然也觉得事情说不得还有转机,不由陷入了沉思中,反倒是扶子陵忍不住说道:“就算最后的赢家是骁王,那又能如何呢,现在娇娇和穆王已经有了婚约,咱们家就算是上了穆王的那条船,只有穆王赢到了最后,咱们家才有一搏之力,不是吗?”
扶子嫣豁然开朗,她又钻进了牛角尖里。
是啊,即便上辈子最后的赢家是骁王,那又如何,毕竟是上辈子的事情,她这辈子做了这么多事,为的就是改变扶家上辈子的命运,怎么就因为这个原因就打退堂鼓了呢。
“子陵这些话说得没错,”扶子阶附和道:“娇娇,上辈子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是有一定的助力,但并非是全然要去相信,要不然我们直接按照上辈子的老路走就好了,何苦再走出一条新路来呢。”
“是我想差了,”扶子嫣老老实实的承认,眼睛却看向了扶子陵,“不过,你和骁王的私交应该还不错吧。”
扶子嫣这句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就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关于骁王的事情,那日从庄子里慌忙回来,扶子陵便将其告诉了家里人,但是这么多年的感情关系,也的确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你放心好了,我分得清轻重,他救过我一命,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还他一命,就此两清。”
“什么?还命?”其他人没有任何反应,扶子陌却是先忍不住站了起来,“你可别做什么傻事啊,他救了你不假,可是也不代表他不救你你就会死啊,没有他,说不定还有其他人救你呢,爹娘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可别办傻事啊。”
听着扶子陌紧张的话语,扶子陵忍不住笑了起来,“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做傻事,我比谁都惜命,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到时候我帮他一次就好,哪里就让你想到那个地方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扶子陵心里却是异常温暖,这才是家人,不管何时何地,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我不记得上辈子的时候骁王回过京城,事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如果圣上要先对骁王那边下手的话,以骁王现在的能力,恐怕只能断臂求生,这样一来,后面的事情也许就没有那么麻烦。”扶子嫣仔细想了想,越发觉得骁王回京,其实是很好的一个时机。
“不过,圣上把璃月赐婚给骁王,这一步棋倒是让人看不懂了。”扶子阶皱着眉头说道。
“圣上应该是想借靖亭侯府的手夺了骁王手中的二十万西南兵马,如若我没猜错的话,圣上对骁王的手段,应该和对待穆王时一模一样,不信你就看吧。”扶子陵一派高深莫测的模样。
看什么?其他人则是面露迷茫,不过这个迷茫很快也得到了解答,圣上真的是做月老做上了瘾。
☆、第六十章
“母后, 父皇――”太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姚皇后抬手拦了下来,挥手示意两旁的宫人退下,这才略带几分不赞许的看向了太子,“慌什么!”
“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先是老四, 现在有事老五, 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老七了?父皇是不是想一个个把他们都给扶持起来, 是不是不想让我当这个太子了?”太子一脸的慌张和愤怒。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你父皇何时说过不然给你当这个太子了?只要我一天是皇后,就没有人能抢走你的太子之位。”相较于太子的慌张,姚皇后可谓是神色淡定, 丝毫不为所动。
“那父皇把任阁老的孙女赐给老七为侧妃是什么意思?父皇可是素来看重任阁老,这不是直接把任阁老送到了老七手里嘛。”太子愤愤道。
“任阁老年事已高, 之前你父皇就跟我说过, 任阁老几次告老还乡, 他都未曾准许, 恐怕这次是有心要放任阁老走了。”
太子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追问道:“真的?”
“母后何时骗过你,再者说, 就算是他没有告老还乡,一个阁老就让你乱了阵脚了?”姚皇后沉下来呢训斥道。
太子呵呵一笑,顺从的认错,“是儿臣太过忧虑, 未曾仔细思量。”
“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带着清儿去你父皇面前走动走动,清儿毕竟是皇孙中的第一人,得了你父皇的欢心,对你也是有所助益。”姚皇后提醒道。
太子闻言,喜上眉梢,“母后所言极是,儿臣明白。”
“看来下次再见面,我应该喊你表姐夫了。”扶子陵看着坐在对面的骁王,嘴角含笑,眼神复杂。
“父皇突然下旨,我也没想到,原本我是不想耽误别家姑娘的,可是父皇已经下了旨,我也没办法。”骁王端得是一派无奈。
“圣上也是心疼你,毕竟你年岁也不小了,肃王妃都已经定下来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要是还没什么动静,也是说不过去。”
“哪就那么麻烦了,我还想着年前能回去呢,和他们一起过个年,没想到父皇弄了这么一出,年后才肯放我回去。”骁王一副不慕权势,一腔热血报效国家的口吻。
扶子陵眼睛闪了闪,“你好容易回来一趟,那么着急走做什么,缺了你这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我在那边是待习惯了,回来反倒是不适应。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好些个人给我送了拜帖,我都快被烦死了。”
“圣上子嗣不丰,你之前远在西南也就算了,好容易回来一趟,那些心思活络一些的,自然要想办法登门拜访一下。”扶子陵试探性地说道。
骁王还是一副厌烦的模样,“有什么好拜访的,我这是长年累月不在濂京,他们难不成是想跟我去西南那边上马打仗吗?”
扶子陵一时无法判断骁王的话是真是假,但是这不妨碍他心中升起浓浓的警惕之心,如若事情如娇娇担心的那般,那以骁王的谋略,最后未必没有胜算。
“西南再好,你也不能在那里待一辈子啊!”扶子陵感叹道。
“怎么不能!”一说起这个来,骁王就来了兴致,“我都想好了,等到我老了,上不了战场,就在那边盖个房子,前方上不了,坐镇后方总还是没问题的。”
“你就没想过回京?你毕竟是皇子,这里才是你的家,刀枪无眼,战场上总归是有风险的。”
骁王看着窗外,眼中带着几丝追忆和向往,“男儿怎能畏惧战场,即便有朝一日马革裹尸,只要无愧于心,也是心甘情愿。”
扶子陵更是摸不清骁王的真实想法了,说起来也是可笑,两人书信来往多年,现在细想之下,骁王竟是从来没和自己谈论过他在西南私下里的生活,与谁交好或是和谁有了矛盾,反倒是自己傻乎乎的把周身的什么琐碎小事都要跟他抱怨一通,无意之间怕是让他已经知晓了不少事情。
穆王这边也在思索圣上的意思,如同上次给他赐婚文卉莲和扶子嫣一样,曲璃月和任舒芝的关系也是止于面子上罢了,毕竟算起来任舒芝算是曲琉月的表姐,而曲琉月和曲璃月关系不和的事情,可是不少人都知道的,靖亭侯府也因此背后没少受人指点。
看来,圣上还是不放心他们,这是一心想给太子铺路呢,不只是前朝那边不肯放权,就连后院都不愿意让他们清净,府中不宁,他们如何有心去争那个位置呢。
嘭――
书房的门突然被大力打开,穆王转过身来,一脸不愉,正要开口训斥,就瞧见徐启脸上带着几丝慌乱和凝重,心也不由沉下来了几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启深呼一口气,“你前些日子不是让我去查秦安的事情嘛,你还别说,还真查出来了些东西。”
穆王眼睛一亮,立马把骁王的事情搁置一旁,秦安可是圣上的贴身总管太监,如若他有二心,那么不仅仅会危害到圣上,更是对那个位置有一定的影响性。
“查出什么了?”
“咱们只记得秦安是圣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总管,跟随圣上多年,深沐龙恩,但是却忽略了他最开始是怎么到圣上身边的。”徐启提醒道。
穆王眼珠一转,张口吐出四个字,“皇贵太妃!”
徐启点了点头,“秦安当年就是个御马监的小太监,当时皇贵太妃也只是先帝身边的一个宫女,无意中帮了秦安一个忙,算是间接救了他一条小命,他便感恩于心,等到后来圣上出生以后,他便调到当时的皇贵太妃宫里,奉命照料圣上。”
穆王轻叩桌面,喃喃道:“皇贵太妃是圣上的亲生母亲,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倚仗圣上,她没有理由要对圣上不利。”
徐启闻言,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她自然不会对圣上不利,但是她的确也有自己的想法,虽然她和圣上一样,恐怕都是最不想让你继承那个位置的,但是圣上看重的是皇后嫡出的太子,而我们这位皇贵太妃娘娘,看重的却是另有其人。”
穆王猛地睁大眼,“什么意思?”
“秦安有一个外甥,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你知道他这个外甥现在在哪儿吗?”
穆王皱了皱眉,不悦的敲了敲桌子,“别在这儿故弄玄虚,赶紧说!”
“他在西南!”徐启也不磨蹭了,急忙把自己好容易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不用多说,仅仅这两个字,穆王便明白了,西南,那可是骁王的势力范畴。
“原来是老七。”
徐启略有些诧异的看着穆王,“你怎么好像一点儿都不惊讶的样子,我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那骁王出身应该是皇子中最低的,而且一走边关就是好几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若非是圣上突然把人召回来,还下旨赐婚,恐怕京城里没多少人还记得那位。”
“你可别忘了,圣上的出身也是不高,皇贵太妃不过是宫女出身,圣上在当时的身份恐怕也是最为低下的,可是到了最后,身份这个东西有谁会看重,只要是皇家血脉都有那个野心和机会。”
“可是圣上当时背后有徐国公府!”徐启愤愤道:“当年若非徐国公府力排众议,和太后娘娘联手将圣上推了上去,哪里会有……”
“住口!”穆王皱着眉头低斥道:“你胆子是越发大了,虽然在我的府里,可也未必就是绝对安全,这种话都敢说出来,不害怕给徐国公府招来祸端?”
徐启扁了扁嘴,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时情绪控制不住,说出来的话有些大逆不道了,要真有有心人,他这条小命保不住是小,恐怕也正好给了圣上一个驳斥徐国公府的好机会。
“皇贵太妃没有娘家,而除了骁王以外,其余的几个皇子母家都甚为显赫,若是坐上那个位置,未必会把出身低下的皇贵太妃放在眼中,而这绝对不是皇贵太妃想看到的结果,那么就只有势单力薄的骁王是最佳人选了。”穆王自认为合理的分析道。
“你说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最根本的原因还不是这个,”徐启又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你还别说,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圣上的后宫可是不简单。”
“又查出什么来了?”穆王没有被徐启那副模样所骗,仍然是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样。
徐启撇了撇嘴,老老实实说道:“这件事恐怕没几个人知道,就连圣上也未必知晓,那骁王的生母敏嫔竟然是皇贵太妃的外甥女,也就是说是圣上嫡亲的表妹。”
对于这个消息,穆王罕见的露出了几分惊诧,对于敏嫔,他还是略有几分印象的,毕竟圣上子嗣不丰,敏嫔虽然身份不高,但是毕竟诞下了皇子,一些场合也会出现的。
记忆中,那是一个异常安静的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安静的坐着,除非是提到她了,才会张口附和几句,完全不似后宫其他女人那样,整日里想着的就是如何争宠夺爱。
只是后来,敏嫔身子不好,在老七三岁那年就去世了,这才被追封敏嫔下葬。
在此期间,从未听说过敏嫔和皇贵太妃有什么关系,甚至于明面上也未曾见皇贵太妃对骁王另眼相待,所以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个人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昨日里,宫里有人传出消息,说是秦安偷偷去了和寿宫,在里面待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才离开。”徐启继续说道。
“派人去西南,盯紧秦安那个外甥。”
穆王沉思片刻,眼神中带着几分锐利,时至今日,他才意识到他真正的对手不是太子和肃王,而是一直未被所有人放在眼中的骁王。
☆、第六十一章
“祖母――”扶子嫣心里略有几分疑惑, 不知道安国夫人怎么突然要找她了。
“坐吧――”房间里只有安国夫人一个人,周身没有一个服侍的人,这种环境下,让扶子嫣心里不由一紧。
“祖母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扶子嫣言语之间带着几分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