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子虞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抬起了头,一脸惶恐地睁大眼睛问:“你、你说什么?”
李然看见她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将脸凑过去,轻声笑话起来:“怎么,这么大的姑娘了,还会被告白吓着啊?”
蒋子虞感到李然的靠近,连忙往后撤开了一点距离,低着头委屈地喊:“然哥你又不正经。”
李然直起身体,“哈哈”的笑了起来,等笑得够了,才又把手里的纸袋递了过去,满带笑意地说:“好了,不逗你了,喏,袋子里有两份甜糕,老太太亲手做的,她现在总在我面前念叨你,说那个馋猫似的小姑娘怎么不见啦,是不是又被坏人抓走了啊,这不顺便给你带过来,也不知道你现在还爱不爱吃。”
蒋子虞见李然恢复正经,终于也放下了心,笑着把袋子接过来,皱着鼻子,一脸不服气地嘟囔一句:“奶奶才不会说我是馋猫呢!”
李然看着蒋子虞低头望着甜糕的模样,微微勾起嘴角的一点笑意,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头望着身边的湖水,眼里荡起万种情绪,波光流转,悄无声息。
等蒋子虞回到寝室,时间已经是九点半。
杨小苏见她回来,指了指床上的手机,笑着告诉她:“鱼儿,你刚才手机响了好久,好像是你家那个谈教授打来的。”
蒋子虞“啊”了一声,走过去坐上床,打开手机查看,发现果然有四通来自谈赋的未接来电。
姚珊这会儿洗了澡出来,看见蒋子虞,立马凑过来不怀好意地邀功:“哦鱼儿啊,你家教授刚才打电话到我这里,问我你在那儿,你猜我怎么着,我灵机一动,跟他说你跟大帅哥到湖边玩儿去啦。”
蒋子虞抬头一脸迷茫地看着她问:“大帅哥?”
姚珊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灿灿的牙齿,愤愤不平道:“李然啊!然哥这种优质男还不算大帅哥?”
蒋子虞缩了缩脖子,略微尴尬地说:“但、但我和他又不是那个关系…”
姚珊“切”了一声,点着她的脑袋轻声教训:“我也没说你们是那个关系啊,我就那么顺嘴一说,你看,你家大教授听了,你这手机到现在就没消停过。”
话音刚落,蒋子虞的手机又丁零当啷地响了起来。
寝室里的人个个暧昧地笑起来,蒋子虞看着她们的眼神,莫名其妙也害羞起来,尴尬地起了身,接通电话往外头走廊走。
谈赋没打通电话之前心里隐隐不安,此时听见蒋子虞的呼吸,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沉默许久之后,坐下来,轻咳一声,终于开口问了句:“刚才出去了?”
蒋子虞在走廊尽头的洗衣间门口蹲下来,小小地“嗯”上一声,坐在地上收紧身上的衣服,轻轻吸了吸鼻子。
谈赋听那电话里的声音软糯而亲昵,带着一点儿撒娇的意思,心里忽的升起一股暖意,就像蒋子虞此刻正偷偷趴在对面,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自己似的。
整个人往后背上一靠,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沉声道歉:“桐桐,下午的事,对不起。”
蒋子虞不喜欢听谈赋的道歉。
他们之间原本就无所谓对与不对的关系,这么多年了,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张开的嘴又闭上,将脸埋进膝盖之间,闷声回答一句:“你又什么好对不起的,反正你还不是仗着我喜欢你。”
谈赋听出这话里的委屈,不免轻笑了一声,松开手,看着天花板上的一片白色,声音渐渐温柔了下来,干着嗓子问:“刚才和谁出去了?”
蒋子虞嘟了嘟嘴,小声回答:“你又不认识。”
谈赋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是不是那个叫李然的?”
蒋子虞没有想到谈赋竟然会知道李然的名字。
李然虽然在钢琴演奏界有些名气,但这两年已经退出舞台,再者谈赋不是音乐业内人士,对音乐也并无多少兴趣,说认得李然,实在算得上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知道他的名字?”
蒋子虞“唔”了一声,算是做了默认。
谈赋索性坦白,伸手按摩着脖子,告诉她:“我查了你那几年的事情。这个人…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他对你的照顾。”
蒋子虞听见这话,立马摇了摇头,绵言细语道:“不用,他现在…他现在过得挺好的,你别去打扰他了。”
谈赋看着手里的钢笔,目光深邃,点头答好,顿了顿又说:“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不过,他这个人,你平时也不要太多接触了,知道么。”
蒋子虞皱起眉头,不解地问:“为什么?就因为他说了一句要我考虑和他在一起?”
谈赋听见这话,全身忍不住一僵,眯起眼睛,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低声问:“他说,要你和他在一起?”
蒋子虞这下才知道谈赋刚才说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自觉冒失,忍不住支吾一声,试图用撒娇盖过去:“那、那哥哥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嘛。”
谈赋眼中的阴沉还未散去,只装作平淡道:“他一个弹钢琴的,仅仅两年就在美国建立起那么大的音乐公司,这其中牵涉到的关系,不是你个小丫头能想像的。桐桐,这世界上的人有好有坏,不要因为你过去单方面的印象就将一个人固定在一个形象之中,人都是会变的。”
蒋子虞嘴里小声地嘟囔着,脸上有些淡淡的不高兴,轻声反驳道:“然哥就算变了,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当年他的那场车祸那么蹊跷,他能走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谈赋听见蒋子虞的那一句“然哥”,眉头越发紧皱了起来,“啧”了一声,用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酸涩语气道:“你倒是挺相信他。”
蒋子虞看着地上,走廊外的月光照进来,将走廊晾晒着的衣服拉出一段参差不齐的影子,随着风摆动,如张牙舞爪的怪物。
低头,用呢喃般的声音告诉他:“我怎么能不相信他呀。我这辈子虽然走的路不多,但到现在为止,我最苦最难的时候就是他陪着我度过的,我做手术,他偷了他奶奶藏在箱子底下的五万块钱,卖了他从小弹到大的那台钢琴给我,他那个时候也才有了点名气,一场演奏下来赚的钱还不如我当时的一点医药费…”
谈赋握着手机深吸一口气,窗外吹进来一阵带着湿意的风,勾起白色窗帘的一角,蹿进心里生起一股子钻了心的疼。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些大男子主义,认准的目标就得抓住手里,看上的人绝不允许别人觊觎。
但此刻,当他听着蒋桐倾诉她对另一个男人的深情,他却发现自己是哑口无言的,他没有任何权利、没有任何资格去追问,不是因为无从问起,而是那些时光恰是他自己亲手选择放开,又刻意忽视了的。
“桐桐,你喜欢李然么…”
蒋子虞蹲坐在原地,听见谈赋的话微微一愣,想了想,轻声回答:“喜欢呀。但我给他的喜欢和给你的,是不一样的。
谈赋起身走到窗台边上,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看着楼下的来往行人,眼中看不出悲喜,“喜欢…还会有不同的么。”
“当然了。”
蒋子虞抬头看夜色中的月亮,平静而温柔地告诉他:“快乐让人幸福,而痛苦让人铭记。你给我的时光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候,而李然陪我的时光就是…”
“是你一辈子忘不掉的刻骨铭心?”
蒋子虞微微一顿,像是也听出了谈赋语气中的不喜,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谈赋却认为这是她的默认,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蒋桐,你可真厉害啊,说着爱我,却又对另一个男人感恩戴德、念念不忘?”
蒋子虞从没有想到谈赋会怀疑自己对他的真心,猛地哑住了声音,缩着肩膀轻声喊:“李然和我一样,他的爸爸妈妈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我们在一起,更多时候,是一种感同身受的相惜。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哥哥,你要理解我。”
谈赋握紧了手里的手机,脸色落寞地告诉她:“不,蒋桐,我不理解。我的心只有这么大,我装下了你,就装不下别人。我不知道李然对你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被你喜欢的感觉,那种感觉或许就跟那些吸了毒的人一样,上瘾得很,就算快死了也要抓在手里。我承认,我逃避,我对爱情难以启齿,但我不会爱着你还在心里有一个永远放不下的女人。”
说完,他又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沉声道:“蒋桐,我这辈子,就只爱你啊。”
原本的天空凭空落下一道惊雷,蒋子虞此刻愣在原地,忽的没了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三更九千字,后天为了收藏夹会停更一天,之后就是规律的日更了,希望宝贝们理解。
另外,感谢下所有鼓励老三并且坚持站在留评第一线的小天使们,当然了,也要感谢那些没有留评但是一直默默追更的羞涩小天使。
希望入v之后的部分不会让你们失望,老三也会继续努力,做一个正直纯洁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不污不污的)
下一章的前20个评论发红包,听说这样能讨个好彩头,至于为什么是前20个,废话,还不是因为穷么…
☆、第21章 第21章
那天晚上, 蒋子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室,又是怎么握着一部冰冷的手机睡过去的。
第二天醒来, 吹了大半夜凉风的人终于还是生病了。
红着一张茫然而青涩的脸,全身发热, 嗓子沙哑得不像话。
姚珊背着她上校医院拿了药, 回到寝室把人塞进厚厚的被子, 厉声呵斥到:“你呀,知道要下雨还往外头钻, 现在知道痛苦了吧,活该。”
话是这么说, 但她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下, 转身把药片一份一份小心地分放在不同的药盒里, 嘴里嘟囔着埋怨的话。
蒋子虞躺在床上想要开口道谢却发现浑身没有力气, 身体重得像是灌了铅, 张了张嘴, 终于还是只能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 时间已是下午, 被子里出了一身大汗, 黏得很。
吴思思这会儿正在旁边看着书,见到蒋子虞醒来,立马捧着她的瓷杯过来,看着她担心地问:“醒了啊,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你可真厉害,平时不见生病, 一发烧就是三十九度多。来喝点水,于医生说,感冒要多喝水的。”
蒋子虞被吴思思扶着坐了起来,咳嗽两声,觉得身体已经轻了很多,喝完她手里的水身上那股子粘酌燥热也慢慢褪去,不禁轻声说了句:“麻烦你了啊思思。”
吴思思“啧”了一声答:“谢我做什么呀,我这会儿正巧没课,刚刚是苏苏一直在守着你。”
蒋子虞摇了摇头,轻笑着说:“怪不得他们说生病的人脆弱,我这一觉醒来,看见你们心里觉得踏实了很多。”
吴思思虽然是台湾人,可平时还不如蒋子虞爱撒娇呢,这会儿见她这么说,立马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说:“哟,看这小嘴甜的哟,感情我们家虞美人发个高烧把脑子也烧好了啊。”
蒋子虞眨了眨眼睛,看着她虚弱地笑笑,脸上泛起一点淡淡的红。
吴思思松开手,摆了摆手指,捂住胸口感叹:“哎哟哟,你可别拿这种小表情看我,就你现在这病美人的模样,别说男人,我一个女的看见都好心动哦。”
蒋子虞被她打趣,脸上的红不禁更重了一点,咳嗽一声,轻轻喘着气说:“那…你爱上我了没呀。”
吴思思挑了挑眉毛,敬谢不敏道:“你可别说话了,这喘着气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坏事儿呢,你也别勾引我爱上你,我不怕你们管弦男生的板砖,还怕你家教授的眼刀子呢。”
蒋子虞听她提起谈赋,不禁愣了一愣,虚弱地问:“怕哥哥?为…为什么呀?”
吴思思故作玄虚地“哼”了一声,靠过去笑嘻嘻地回答:“中午三三在宿舍的时候,给你家教授打电话啦,我们听着你家教授的意思挺着急的,说不定啊,等下就会给你打电话过来,你放心,你手机我们都给你充好了…”
没想话音刚落,她自己的手机倒是响了起来,是隔壁一女生打来的。
吴思思轻咳一声接起来问:“怎么了老张?”
被喊做老张的女生做贼似的小声回答:“思思,那个谈、谈教授来啦!”
吴思思“哈?”了一声,满头雾水地问:“来了?来哪儿…了?”
那个“了”字还没完整出口,走廊就忽的响起了一阵女生的惊呼声。
吴思思起身跑出寝室,刚到走廊,打眼就看见楼下门卫处,她刚才嘴里的那位“谈教授”正拿着自己的青大教师证做着登记,放下笔踩着沉稳的步子往楼上走来。
这会儿正是下午课间的时候,楼道里的女生不少,挤成一团,一边在那儿心里春心荡漾,一边轻声感叹着――“天哪,这真的是青大的教授吗,怪不得他们青大的女生那么不要脸地说什么但求一睡,看真人简直比照片上更帅啊”;“听说他的女朋友是咱们华音的,看来网上的爆料没骗人呀”;“哎呀,这等仙男有的看就多看几眼,管他女朋友是谁做什么,难不成还能是你么”。
吴思思一脸尴尬地愣在原地,心想:你们这样和那些“但求一睡”的有什么区别,庸俗!
没想谈赋无意间抬头看见她了,忽的竟朝她稍微点了点头。
吴思思只觉一刀刀可怕的眼神已经向自己扫射过来,就差点没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呼救命。
等谈赋到了三楼,她立马轻咳一声,一脸认真地凑过去说:“谈、谈教授,鱼儿,哦不,子虞同学她刚刚醒,烧已经退了,就是身体还有些虚,您进去就行了。”
谈赋看着她点点头,脸色平淡地开口道谢:“谢谢你们的照顾了。”
吴思思没上过谈赋的课,被他这么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一看,心脏立马跟着一颤,意识到自己对面站着的是人家青大的正牌教授,两眼一黑,忍不住开口就是一句:“哪、哪里,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咳,不是,我的意思是,谈教授您先进去,我我我去下面买点柠檬水,她现在嘴里干应该特别想喝。”
谈赋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蒋子虞,也没在意别的,听她这么说,立马点头说了一声“好”,转身推开门往寝室里走去。
蒋子虞现在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原本听见外头的喧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听见谈赋的声音,终于忍不住脸上一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羞的,直接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谈赋轻笑一声,关上门,一步步走过去,在她的床边坐下,拍了拍她的被子,身子往前一靠,抱着她,低声喊了一句:“桐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