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不太会打篮球,连投了三个,才将将中了一个,还是一分球,站在罚球区投的。
她站在原地没动。
可能有的人就是天生缺乏运动细胞,程如珩就属于这一挂的。
看见向楠,他走过来,伸手要来牵她,还说:“刚刚用湿巾擦过手了,干净的。”
她真的,一下子就憋不住了,扑到他怀里,热烘烘的,尽是初夏的暑气。
“程老师,我不该凶你,我没控制好脾气,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捋了捋她的头发,这几个月,又长长了许多,已经盖过肩膀了,她给扎了个高马尾,“我最近态度确实不好,不是你的问题。”
临近放假的这一个月,学校给程如珩安排了一堆事,说是有助于他评职称。
院长有些急功近利,想把这个新招的博士生物尽其用,为学院多争取一些荣耀。推也推不掉,他只好硬着头皮去做。
程如珩素来情绪稳定,那是在他一个人的时候,身心俱疲的时候,不想跟人进行社交,自己调整,很快就能恢复到常态。
但恋爱不是这样。
对方会挤占你的生活,在你空闲的时候,需要你的陪伴。
他没有交过女朋友,这些事情,还需要跟向楠一点点磨合。
在向楠指责他的时候,程如珩没有反驳,因为在反省,他确确实实做得不恰当。这不是一两天,是长达半个月。
她对他嘘寒问暖,他却回以冷冷淡淡的态度,换位思考,他也会心寒。
刚冲过水女孩子的脸,还有点凉气,他亲了亲,“你骂我是应该的,我是讨骂,你打我几下都是应该的。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好笑,“拿我当思思哄呢?”
向楠又摇了摇他的手,“我是在气我自己,以前任性惯了,怎么都二十几了,还控制不住坏脾气。”
她抬头看他,“我刚刚说话是不是挺难听的?”
追程如珩的时候,把他当宝贝,一句重话也不曾说过,恋爱到现在,她彻底原形毕露了。
向楠也不是窝里横,惹到她的时候,她谁都敢怼。方才跟程如珩吵架,她气上头了,口不择言的,也不知说了什么话。
但程如珩呢,一个好好先生,就不会跟人脸红脖子粗地吵的人,他只是沉默地接受她所有的唇枪舌剑。
她反而更生气了。
吵架吵架,一个人的吵架,就是吵而已。
程如珩摇头,说:“你不哭就行,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哄。”
向楠笑,“要是我被你气哭,你就完蛋了程如珩。”
这么多年,除了看一些悲剧电影,她就没怎么哭过,很奇怪,她笑点低,泪点却奇高。
脸凑上去,只差一两厘米就会亲上,向楠小声说:“不过……你可以在床上试一下。”
感受到几道视线,程如珩把她的脑袋往怀里摁,手臂一揽,把她带走,隐约听到那边的小屁孩遗憾道:“怎么不亲啊?”
程如珩还是那个程如珩,当着别人的面,就经不起调戏。
向楠乐不可支,又嘲笑他:“程老师,你白长这么大一个子,明明跳一下就能抓住球框,球都投不进。”
“不是你说的吗?我要是太优秀了,会遭你嫉妒。”
“我男朋友耶,当然越优秀越好。”她又自我否定,“不对,树大招风,有点缺点也好,免得太多人惦记你了。”
架吵完了,两个人又开始亲亲热热。
晚上,程如珩捞出一只用水冰过的西瓜,切开,一半放冰箱,另一半一起捧着吃。
向楠挖走最中间那一块,喂给他,说:“最甜的部分,要给最爱的人吃。以前向桐要吃,我还不让呢。”
她往日对程如珩也好,但现在多少带了点赎罪的意味。
他只吃了那一口,剩下的让她吃完。他转过身,帮她把头发扎起来,好叫她放心吃。因为她不爱带皮筋,他腕上总是戴着一根。
她吃得肚皮圆圆,拍着肚子,慈祥地说:“宝宝快点长大哦。”
程如珩随口接话:“老实交代,谁的种?”
向楠笑着说:“西瓜的。”
他也笑,她抱着他的胳膊,郑重其事地说:“程老师,以后我要是再生气,你就跟我讲道理。我不怕老师骂我,就怕老师跟我苦口婆心地讲一大堆。”
哪有人上赶着被教育的。
程如珩说:“你又不是我学生,我跟你讲什么道理?”
“那你……”
他又补充道:“女朋友的意思是,你说的都对。”
向楠在笑,他摩挲着她的手背,“恋爱不是阅读题,不一定回答有理即可。两个独立个体生活在一起,摩擦是免不了的,我们的确需要沟通。”
“嗯,”她抱紧程如珩,“不想吵架,骂完你我又后悔,我简直是自讨苦吃。”
“那你还跑出去?”
以为她离家出走了,连忙跟上去,看到她被一群小屁孩围着,在投篮。他也想试试,结果还被她嘲笑。
“想发泄一下。我不高兴的时候,出去运动运动,就想开了。”
向楠亲亲他的嘴巴,他的唇色比西瓜红还诱人,她又咬了咬,含含糊糊地说:“下次你再惹我,就把你摁到床上,爆炒一顿。”
程如珩:“……”
虽然不懂这个梗,但他整天和中文打交道,放在这个语境下,很容易联想。
到底是谁爆炒谁?
【零碎日常】
这个月,程如珩和向楠领了薪水,他们商量好,把一部分钱存起来,用作首付。
他有一张卡,他说是从读书时就开始存的,各种长辈给的,自己赚的,奖学金,到现在也有几十万了。
向楠……向楠的存款不提也罢,当初买手机,加上其他七七八八,花得早就不剩什么了,工作后相当于重头再来,才攒了小两万。
祁州房价还好,地段好的也就几万一平,首付攒个几十万就够了,然后他还有住房补贴、住房公积金。
“程老师,看来还是得靠你了。”
程如珩说:“下个月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楼盘?”
向楠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去售房处,售楼员叫他们先生和太太,又说到有孩子的话,就如何如何,把向楠给整得老脸一红,“我们还没结婚呢。”
售楼员笑,反应倒是快,巧舌如簧,说他们这么恩爱,还以为是新婚夫妻呢。
出了售楼处,程如珩说:“我们先去领个证?”
向楠一傻,“啊?”
他给她分析利弊:“这样的话,买房就算婚后财产,到时闹矛盾,你还可以拿房子要挟我。”
祁大聘程如珩,薪酬开得不高,但优惠政策不少,他的户口就是这样迁过来的。向楠的还在老家青杉,不过他们也能在祁州领证了。
反正到最后,他们选在一个工作日,把证领了。
向楠茫然着,她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来没想过这么早结婚,她原本还以为自己会母单到二十五岁以后呢。
他们还没改口,她叫他程老师,他叫她名字,顶着新婚夫妻的头衔,全然不觉违和。
他们利用周末,一起去看房,最后看中一套,套内面积一百多,采光、位置都很好,一拍板,交下首付。
卡刷完,程如珩朝向楠一摊手,“我现在彻底一贫如洗了。”
“没事儿。”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美滋滋地拿上签名盖章的购房合同,“老婆带你体验一下吃软饭的快乐。”
向楠带程如珩去吃火锅,吃完,拉他走路回家,说是为了省钱。
回家一看到他的书,扭头,眼睛都在泛绿光,问:“如果卖掉你的书,能赚吗?”
程如珩好笑,“大部分只能卖个废纸价格,有些绝版或者限量典藏版,倒是可以赚一点儿。”
“哦,那算了。”
不过她也就是说说,她哪舍得卖他那些宝贝书。
“逗你的。”程如珩捏捏她的脸,“我父母虽然没能力送我祁州的一套房,但也为我和我姐攒了一笔钱用作结婚,不然我拿什么娶你?”
向楠说:“哇,你这么值钱,我捡到宝了。”
他抱住她,头低下去,在她脸边眷恋地蹭蹭,嗓音沉沉地叫:“老婆。”
哪怕是在床上,他都没有用这么深情的语调这么叫过她,一股电流直接从尾椎骨窜上来,直冲天灵盖,她整个人都酥麻了。
他们身高差只有十五六厘米,她伸出两条胳膊圈住他,和他接吻,嘴唇动着,喊了声“老公”。
后来闻阳知道他们结婚,送了一整套茶具。
他原本想送咖啡机,无奈程如珩不爱喝咖啡,又觉得这套茶具适合他,便购入,当新婚礼物赠予他们。
向楠咋舌,都不敢收。这可不便宜,大几千呢。
程如珩告诉她,他还在追他老婆时,就送了一只象牙碗,比这贵得多,后来结婚,也给了极丰厚的聘礼,对他来说,这不算什么。
闻阳为人本就慷慨,不过用他爹的话说是败家。不过他事业如今也做得不错,他还经常带着楚喜出去旅行。
听得向楠好羡慕,她也想做自由职业,谁想天天去上那劳什子班。
程如珩说,再过两年,她要是想休息,她也可以在家。毕竟他们二人都不算大手大脚,他的薪水也能养得起两个人了。
“那不行,”她斩钉截铁,“以前我单身还可以摆烂不上班,都结婚了,还摆烂就是对你对孩子不负责任。”
程如珩:“?!”
哪来的孩子?
“……未来的。”向楠悻悻地笑,“未来的。”
在这个谈了一年恋爱的秋天,他们正式结为夫妻,拥有一套属于他们的房子,从今以后,他们将成为彼此的唯一。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