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姜民珲很关切地问起她这半年在香港的学习、实践情况,最后又聊到了游轮上的凶杀案。听到她说戚玥没事,他才放下心来,嘴上却戏谑了道,“那丫头,以前警戒心还不错,身手也没那么差,竟然闹出这种事来,我看她这次算是丢脸丢到大陆彼岸去了。朱小万那张破嘴,一定饶不了她。”
桑槿听着他讲起这几个人,像是一个父亲在跟人拉家常,说起自己的子女一样。她心里有些激动,这个团队,她还没真正加入,就已经喜欢上它,喜欢这种像家人一样的队友。她何其幸运,才能遇见他们?
一路上,一直是她和姜民珲在聊,庞磊在一旁没怎么说话。
车子从机场直接开到了市警局,停在了警局门口。
桑槿下车,站在警局门口,脑海里迅速闪过几个画面。她假扮成犯罪小说家,跑到警局来,被某个男人一次次轰出去,想起来就忍不住笑,她那个时候怎么那么傻?她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从来没有想到过,她再次出现在这里,竟然成了这个团队中的一员,而曾经一直与她针锋相对的男人,也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庞磊要来拉她的手,她往旁边移了一步,看向他,眼神提醒他,在工作场合,他们必须注意分寸,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定好的。他只能把手收回,让她先走,他跟随在后。
三个人先后进入主办公大楼,直接上三楼,副局长办公室。
桑槿看到门口上局长前面多了个“副”字,有些意外,上次她来的时候,看到的明明是局长办公室,为什么现在变成副的了?
他们进入办公室以后,姜民珲招呼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茶几上有一套茶具,庞磊很熟稔地开始烧水,洗茶具,泡茶。
“小桑,小庞泡的茶很香,你一定要尝尝,千万别以为他耍刀弄枪在行,就是个糙爷们儿,他也会泡茶做饭,还写诗呢……”
“能不能少废话?”庞磊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话快说。”
桑槿余光瞥见,他脸微红,埋头清洗茶具。她嘴角一弯,从他手里把夹茶杯的木钳接过来,“我来洗。”
庞磊也没拒绝,把东西递给她,俯身去茶几底下拿出茶叶罐,两个人一同泡茶。
姜民珲看着他们这么默契,笑了笑,终于进入主题,“小桑,局里其实非常重视你这个岗位的工作。把犯罪心理学结合传统刑侦,这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但我同意小庞的看法,没有像有些省市,直接从美国进口一大批专家来,看起来高大上,用起来却磕磕碰碰,文化背景差异太大,实际情况和理论之间也有鸿沟。进口不懂中国本土国`情的美国专家,还不如我们自己培养能落地的人才。你是最符合我们要求的人选,目前看来,你表现得也很好。”
“这些都是废话,你可以直接说但是。”庞磊听着这一堆的废话,眉宇微蹙,把泡好的一杯茶送到他面前,提醒了一句。
姜民珲也不介意他嘴这么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继续开口,“但是,暂时没有编制,你的身份,我们现在也必须严格保密。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桑槿是真的不介意这些。她终于知道,姜民珲为什么特意要在他们休长假之前,跟她说这些话了,他是担心她觉得委屈。他不知道,她感激都来不及,怎么还会觉得委屈?!
“那就好。虽然没有编制,但一切待遇都是按照正式员工来的,我们也会给你配备一名助理,你会有独立的办公室。”
“独立办公室?”桑槿很意外,她初来乍到,为什么会有独立的办公室?
庞磊替她回绝,“她跟我一个办公室就行,要那么多办公室干什么?助理也不需要,有朱小万和戚玥就足够。还有其他什么事?”
“这样好像也不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小桑你以后的工作主要还是协助庞队长来破案,他是你的直属上司,你们两个又是……行吧,那就这样,也没什么其他事了。你们好好休息,休完假再回来好好工作。”
桑槿看着庞磊已经起身走向办公室门口,她也站起来,向姜民珲表示谢意,道别,之后匆匆离开,追上已经走出办公室,正在门口等她的男人。
两个人并肩离开警局,没有牵手,一直回到他的车上,他才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近,认真的看着她,确认了一句,“真的不介意?”
桑槿摇头,“你都不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她看着他又习惯性靠过来的脸,在他的唇落下来之前,伸手挡住,“这里是工作场合,我们先回家。”
他嘴角一弯,“好,回家。”他说完,给她扣上安全带,很快启动车子。
桑槿很确定,姜民珲形容得没错,他果然不是开车,而是飚车。当然,在限速范围之内。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菜,还买了一袋饺子。付钱的时候,超市收银员随口问了他们一句,“要不要拿盒避`孕`套?”
“……”
“……”
桑槿和庞磊几乎同时看向收银员,两个人嘴角抽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脸都红得不行,像做贼被人抓了个现行一样。
“不需要吗?”收银员见他们没说话,又追问了一句。
“明天再说。”庞磊回了一句,终于打消了收银员继续热情推销的念头。
他结完账,提着购物袋,拽着她的手匆匆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一路静默不语,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再来几个天雷滚滚,两个人都会被雷劈死。
回到家里,他让她先去洗澡,他去煮饺子。
桑槿刚想说她和他一起去厨房,他人已经钻进了厨房,还把推拉门给拉上了。他是不是也觉得尴尬?她其实也有点尴尬,但也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他们两个以后就这么住在一起吗?
她洗澡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洗完澡出来,他已经煮好了饺子,让她上桌吃晚餐。
桑槿坐到桌前,餐桌上热气腾腾,隔着袅袅白雾,她看着对面忙碌不已的男人,想开口,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有什么事,吃完饺子再说。”庞磊把盛好饺子的白色瓷碗,推倒她面前,催促她动筷。
她只能埋头吃饺子。他一如既往吃得很快,她却吃得很慢。他吃完以后,她让他先去洗澡,她来洗碗。他也没反对,等到他洗完澡出来,她也洗完了碗筷,把厨房收拾干净,回到了客厅。
“你怎么老是晚上洗头?还说我。”桑槿看到他又头发湿漉漉的,把他手中的毛巾拿过来,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给他擦头。
庞磊按住她的手腕,看向她,“你想跟我说什么?”整个晚上,她看起来都很不安,他确定她有事。
桑槿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说出她的想法,“我想说,我们能不能暂时不住在一起?”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也有一丝失望,他把她手中的毛巾拿过去,“好,晚上你睡上次那个房间,我睡书房。晚安。”
他说完,已经起身,进入主卧旁边的房间,还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桑槿呆愣着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里有些不安,他生气了吗?他为什么都不听她解释原因?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突然很难受,像被什么堵塞住,憋得慌。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许久,她希望紧闭的房门会突然打开,他会再走出来,最终却没有。她只能起身回房间,爬上`床睡觉。
桑槿躺在床`上,反复斟酌,她的决定是错的吗?
他们两个人认识时间虽然已经不短,但关系确定也就半年的时间,这半年时间,还是一直两地分开。在她理解的范围内,同`居就是跟结婚一样的性质。她现在工作刚刚开始,她希望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目前肯定不会考虑结婚之类的事情。所以她才希望两个人先不要那么快住在一起。她的这种想法,他是不是不能接受?
当然,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家庭。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人,事情会很简单。但他能接受她,不代表他的家人也能接受她。
桑槿想来想去,都觉得她的想法没有错,这个决定,也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她没有关门,她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又被关上。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她身后的床凹陷下去,熟悉的气息,从她身后,瞬间包围了她。
“睡了没有?没睡我说几句话,说完就回隔壁房间。”耳边响起他熟悉的声音,像夜色一般清凉如水,缓缓流淌进她的心里。
桑槿听到他说要回隔壁房间,立刻转过身来,抱住了他的腰。
她抱得有些紧,立刻就碰到了他已经膨胀的部位,他迅速往后挪动了一点,刻意和她的身体拉开了一点距离。
桑槿气得咬牙,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又没说他们不能睡在一起!
她不等他开口,微微抬头,主动吻住了他。
庞磊有些意外,她这是什么反应?刚才不是还说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可现在……女人灵巧的舌,已经闯入他口中。
他轻而易举地被她撩`拨,迅速加深她主动送上来的吻,悬空的手,把她的身体推倒平躺下来,翻身压在了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的话:
关于同`居的问题,叮叮的决定,你们能接受吗?
☆、第67章 chapter 067 焦灼难安
夜深,微凉。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如水银一般倾泄下来,与床头微弱的橙色壁灯发出来的光,交相辉映。
房间里的温度,因为大床`上激`吻缠绵的男女,迅速升高。
桑槿感觉到身上被压了一个男人身体的重量,原本窒闷压抑的胸腔,仿佛突然受到更深重彻底的挤压,肺里的氧气被悉数挤掉,她喘不过气来。
明明喘不过气来,她却没有推开他,甚至,双臂主动攀住他的脖子,继续感受他激烈的吻。两个人吻到几乎要窒息的境地,依然不愿意断开。
男人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抚摸她的身体。
当他炙热宽大的手掌,覆在她胸`前,掌心的热度,隔着薄薄的睡衣,传递到她身上,她身体猛然一`颤,感觉整个人像被火在灼`烧。
他的手,一开始只是覆在她身上,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很快,他掌握了要领,开始轻轻地揉`捏她的柔软。力道由轻变重,到最后,他越发激动,紧紧地抱着她,一边吻她,一边用他自己的身体,碾压她的身体,想要更清晰地碰触感受她身前的这种柔软丰厚。
桑槿被他唇齿间的辗转吮`吸和身体的碾压,双重夹击下,彻底沦陷。她又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内心深处的某种的虚空和压抑,胸前内像是有一个看不到底的洞,需要什么东西来填满。这种渴望,随着他吻她,抚摸她的时间变长,变得越来越强烈。
她充满了期待,他却突然停了下来,俯视着她,气息粗喘,嘴角却浮现一丝笑意。
桑槿有些气恼,“不许这样笑。”
“你也想跟我做?”他边说边翻身下来,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她气得立刻转身背对着他侧躺,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捉弄她,看她难堪。
庞磊从她身后抱住她,“早知道我就直接在超市里买了,也不用再煎熬一个晚上。”他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似是在解释他停下来的原因。
问题是,在超市里,当着这么多人买安`全`套,别说她,就连他都会觉得难堪。他的计划是今天晚上要让她先好好休息一晚,所以才决定明天再去准备这些事情。
桑槿原以为他还在介意她之前说两个人不住在一起,所以激`情进行到一半,又停下来,故意惩罚她。他这么一解释,她所有的郁闷瞬间一扫而光,又转过身来,面对他。
“你不生气吗?”她忍不住问他。
庞磊扣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生什么气?我尊重你的想法,住不住在一起,随你自己,但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我现在已经很难习惯一个人,这种奇怪的病,也只有你能治。”
桑槿差点就脱口说出,她其实也一样。
他没出现之前,她一个人好好的,可现在,她也害怕一个人。正因为这样,如果他们住在一起,时间越长,感情越深,有一天他们却又不得不分开,她会觉得恐惧。所以她才想理智一点,控制她的心,不要陷得太深太快。
他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别想太多,我们跟鲍启岩朴师师他们不是同一类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他话音一落,她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永远是多久?我小时候,爸爸也经常说这句话。桥快竣工的时候,我们全家人还提前庆祝,弟弟问我妈妈,以后他是不是可以永远和爸爸妈妈,姐姐还有姥姥一起。但几天之后,我们……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她的眼泪,从眼角缓缓流出来。
记忆像突然被重物撞破的玻璃窗,碎成了一片一片,闯入她的脑海。她想抓住每一个碎片,修补成完整的一块,却发现这是徒劳,每次只要她去碰触这些记忆,就会被划得遍体鳞伤。到后来,她只能把这些记忆碎片深埋。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在他面前袒露这些伤口。他很欣慰,因为她终于向他敞开她的心;但更多的是心痛,他不能代替她去痛苦,也没能陪伴她走过她生命中最艰难的那一段经历。
他从来没有因为已经过去的事情而感到遗憾。不留下任何遗憾,这是他一贯的原则。但这一刻,不能参与她过去的生命,成为他最大的遗憾。可他无能为力改变这个事实。
庞磊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在真正的痛苦面前,言语是苍白无力的,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事实,也不能减轻她曾经承受过的悲恸。他只能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叮叮,你不需要永恒,你只需要我。只要你在,我就在。”他没有再加“永远”这种修饰语。因为她不喜欢。
桑槿听到头上传来的声音,仰头看着他。
橙色壁灯下,他清隽白皙的脸,五官的线条显得异常柔和,脸上坚毅的表情,黑眸里笃定的眼神,都像是止痛药一样,她感觉被记忆碎片划伤、疼痛不已的心,瞬间被抚慰,疼痛也仿佛消失了。
她就这么看着他,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像蝴蝶薄薄的羽翼扑闪着,他看的出神,随手抹掉她两边眼角的眼泪,俯身再一次吻住了她。虽然知道接下来又会是一番煎熬,但他必须这么做。
两个人吻到最后,差点擦枪走火,但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
桑槿已经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原则有多强。为了不让他那么难受,她最终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他一如既往地从身后抱着她。
记忆带来的沉重,让她的心疲惫不堪,人也累到了极点,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他却很晚才睡着。第二天,他早早的起来,离开了房间。
桑槿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她爬起来坐在床上,看着身旁的床又已经空了,有些失神。他们仅有的几次同床共枕,没有哪一次,她一睁开眼,就可以看到他躺在身边。这种感觉,她突然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