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静心庵中都是自己处理伤口,她倒是会处理手上和后脑勺的伤,只是箭伤一时不敢自己动手,便勉强先将后脑勺和手上的伤给简单处理了。
那伤口疼的她眼前发黑,她咬着碎布硬生生处理完之后已是虚脱的出了几层汗,就那么光溜溜的坐在一堆破衣服里,重重喘|了两口气。
忽听窗户“哒”的一声轻响。
那声音轻微,却在这极静的大殿中格外明显。
“谁!”从善一惊,转头望过去顿时心里一沉。
那窗下站了个人,灰扑扑的一道影子打在地上,那人正站在窗下看她,浑身赤|裸的她。
完了。
她猛地抓起衣服就裹在自己胸|前,那人忽然在原地转过了身去,“是我。”
那声音让她一愣一惊,在细看那背影,银白的发,坚||挺的背,居然是……封崖!
这下真完了。
她在那一瞬间想封崖有没有看到她的身体,但他转过身去的这个动作就说明了,他肯定看到了,知道了。
她将衣服披好,盯着那背影想,或许……她可以杀了封崖?她在那一片狼藉的衣服中摸索她的那把毒|匕首……
封崖忽然道:“你……没事吧?”
她顿了顿。
封崖背对着她站在那里,有些不自在的道:“将衣服穿好,我救你出去。”
救?
从善有些不明白,“你来救我?”
他在那窗下没有回答,只是问了一句,“穿好了吗?”他没听见从善回答,慢慢的转过头,看她披着一件宽大的外袍站在殿中,细白的两条腿在袍子下若隐若现,又忙撇开头,不可察觉的脸红了。
“得罪了。”他快步过去,一把抓起从善的手腕拉她往窗下去。
从善挣了挣手拉住他道:“封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封崖一顿,低头看她,“你不是被温江雪软禁在了这里,等候处置?”
从善一时惊诧,封崖在她那惊诧之中慢慢的松开了她的手,一脸尴尬的撇开头道:“我以为你……”
被软禁在了这里?
从善仰头看着他,那晃晃的宫灯照进来一点光,落在他的眉端,“你是来救我的?”她又问:“你……不是对我很失望吗?”
封崖不敢低头看她,“我说过你一日是暗部的人,我就会护你一日。”
“就算我是个女的?”从善跨步到他眼前看着他问。
封崖躲不开她的眼神,一落眼就看到她白生生的脸和那一对莫测的眼睛,她看着他,毫不躲闪,身子往前贴了贴,轻声问:“就算我是假冒的陈楚玉?你也会护着我?”
她身上热热潮潮的气息从襟口散出,封崖忙退开半步,喉头紧了紧道:“我……早已知道。”
从善袖口中要出鞘的匕首就僵了僵,她蹙着眉看封崖,“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真的陈楚玉?”
廊外刮起夜风,吹的宫灯款款颤动,灯色一晃一晃的落在两人之间。
封崖看向了她,轻轻的“恩。”了一声。
“什么时候知道的?”从善又惊又后怕,“怎么知道的?你为何……没有揭穿我?”
封崖在那微弱的灯色下注视着她,却不回答她。
她心头急的突突直跳,想再问,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有个侍卫道:“陈评事可在里面?霍将军召你前往韶华殿问话。”
从善心里一沉,霍老将军霍青云也入宫了?他负责审案?那她……不是完了??
她一抬头看封崖,低声问:“霍老将军入宫了?”
封崖点头,在她耳侧道:“圣上怕有人趁虚而入,也怕温江雪独掌大权,召了霍青云入宫。”
完了完了……没想到闻人寻都快死了还这么心机!
“陈评事?”外面的侍卫有些不耐烦道:“还请速速开门随我们前去。”
外面的小太监同侍卫争执起来,说是温相爷嘱咐没有他的命令,陈评事不得离开此殿。
然后,从善就听到了霍青云的声音。
他在殿外勒令撞门。
从善知道躲不过了,便忙去将衣服穿好,封崖却一把拉住她,“跟我走,我带你出宫。”
从善却挣开他的手,“我若是走了,罪名就落定了。”她捡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穿好。
封崖站在那里自知说服不了她,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东西递给她――是一块令牌。
从善接在手里抬头看他,他云淡风轻道:“免死令牌,你拿去吧。”
她愣愣的看着令牌,又看封崖,他将他唯一的保命符给了她……
“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不必感动。”封崖冷冷道。
从善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收下令牌,抬眼看他道:“那我便不客气的借用一下。”她将头发束好,应了一声门,便要出去,却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
封崖还站在那里看着她,眉目紧蹙着,担忧写在眼睛里。
从善快步过去埋头将他一抱,闷声道:“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动你能来救我。”讲完便松开,扭头就走。
封崖站在那大殿之中僵着双手,怀里的温热还在,她已走到门下,一把打开了门,亮堂堂的灯色照进来,她跨步出去,从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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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的灯光晃的从善一瞬间眯眼,就听到霍青云冷笑着道:“好久不见陈贤侄。”
从善缓了缓看清眼前的阵仗,嘿,好多的侍卫,各个严阵以待,霍青云还真看得起她。
再看霍青云她是有些吃惊的,几日没见他苍老了许多,头发都快白完了,“几日没见,霍老将军憔悴了不少啊。”
霍青云冷着一张脸道:“押他去韶华殿审问。”
身后的侍卫应是上前,要来拿从善。
从善叹口气,刚要说,轻点……就听有人娇喝了一声:“住手!”
从善一扭头看到九公主也是吃了一惊,怎么她也来凑热闹?
一群人忙行礼。
九公主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霍青云面前道:“霍将军暂时不能带走她,我要借她一用。”
从善与霍青云都是一惊。
霍青云刚要说什么,九公主已挥手让她身后的飞羽将从善一擒,转身就带走。
“公主!此事您不能插手,圣上下令只由我与温江雪……”霍青云追上一步急道。
九公主蹙眉回头道:“我插手了又如何?等我皇兄醒了你去向他告我一状,让我皇兄处置我便是。”讲完毫不理睬他,带着从善就走。
再有理的霍将军也干不过不讲理的九公主……从善在心里一盘算,觉得九公主比霍青云好对付,便不挣扎的跟着飞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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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料到九公主竟将她带到了莲华殿。
莲妃娘娘的小宫女琼儿正等在殿外,九公主将她交给莲儿道:“人我替她带来了,跟莲妃说,我可不欠她人情了啊。”
琼儿忙应是,千恩万谢的送走了九公主。
九公主只白了从善一眼撂了一句“以后再收拾你!”就走了,善良的让从善不敢相信,她以为九公主会借机报仇,对应的计策都想了几百条了……
从善有些发懵的跟着琼儿入了莲华殿,在寝宫中见到了正半卧在榻上低头看着什么的莲妃娘娘。
她如今容颜憔悴,眼眶微青,纤白的手腕托着腮,低头看着手中的一页信笺,两行清泪挂在下颚之上,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她摸不透莲妃为何会突然动用九公主召她过来,在殿中行了礼。
莲妃一晃神的转过头来看她,虚弱的挤出一个笑,擦掉腮上的眼泪道:“陈评事不必多礼。”让琼儿搬了椅子来请她落坐。
这让从善更心神不定,她与莲妃没有打过交道,若说有交集就是帮皇后偷过她的死胎,可她看起来客客气气的不像是追究这件事情……
“不知莲妃娘娘召微臣来……”她试探性问道。
☆、第35章 三十五
“不知莲妃娘娘召微臣来……”她试探性问道。
莲妃让殿中人都退下,琼儿守在殿外,这才同她道:“表姐留了两封信给我。”
从善愕然,表姐?皇后娘娘留了两封信给她?什么时候?
莲妃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她,“在一个时辰前差人偷偷送来的。”又拿出一封未拆的递给她,“这是表姐让我转交给你的。”她没拆开过。
一个时辰前?那时候皇后还没死,她刚被那个黑影人带着死胎护着逃出宫,皇后那个时候送信给莲妃娘娘……会是什么信?
从善接过信笺,先将拆开的一目十行看下来,心中越看越吃惊,这信完全是萧无双向莲妃坦白的啊,信中将萧无双流产,大皇子夭折后她的怀疑和这些年的苦心查证写的一清二楚,包括她几次提醒莲妃不要喝那羊乳和莲妃小产,以及是她偷了死胎并且让从善去查证一事也说了!还让莲妃要信任从善,有机会脱离皇宫。
坦白的……让从善胆战心惊,如果莲妃不信,或者怀恨她为何不直接阻止她服用羊乳……那从善不就死透了??
她看的浑身冒汗,却听莲妃幽幽问了一句,“表姐信中所说可是真的?”
从善一惊,忙跪下道:“微臣该死,微臣只是想帮皇后娘娘查证您小产的原因……”
“你别怕,我并不是怪你。”莲妃靠在榻上柔柔又问一句,“我是问表姐说……她的孩子,和我的孩子都是被圣上害死的……可是真的?”
从善如履薄冰,坦诚的道:“是真的,微臣已找人验证过了,您与皇后娘娘的小产皆是慢性毒|药百夜香所致,娘娘若是不信,微臣可向您证明。”
莲妃在那榻上低低的哽咽了一声,半天半天没有讲话。
从善偷偷抬头看她,她连哭起来都是柔柔弱弱的,不敢放声。
她掩着嘴,低低哭道:“不必了……不必了,就算证实了又如何?我能怎样呢?如今连表姐都……”她捂住脸哭了起来。
“娘娘……节哀。”从善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样的真相确实残酷,连萧无双那样烈性的人都承受不住,何况是莲妃这样娇弱的女子。
却是松了口气,没想到莲妃这样信任萧无双。
莲妃哭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红肿着一双眼看从善,忙道:“陈评事快快起来,我……我失态了。我是很感激陈评事能帮表姐的。”
从善起来,却是有些吃惊,忍不住问道:“您不怪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