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窈捧着有些累,巡睃一圈找一个空位。不偏不倚,与角落里的姜维对视一眼。
头发微乱的少年稍怔。
有些慌乱地与她挥手,打了一下招呼。大概是因为周绿的事,面对她,挺是局促。
“……好久不见。”
“嗯,”杜窈倒是很自得地把杯子放下。去拿了一只牛角包回来,落座,“好久不见。”
姜维没有再接话。
低头喝一口咖啡,抿了抿嘴。气氛因为他的动作逐渐变僵。
“不是吧,”杜窈不甚在意,“这么苦大仇深的表情。姜维,比赛你完蛋了。”
“我没有。”
“给你拍张照好不好?”
“不好――把手机放下!”
见杜窈真的举起手机,姜维连忙起身,伸手去抢。
却见她笑嘻嘻把手机一转,“骗你的,谁要让你出现在我的相册里。”
“你……”
姜维气噎,但多少松快了些。
杜窈笑,“周绿知道么?”
“知道什么?”他忽然警觉。
“你这么喜欢她――因为她做一件坏事难过了小半年。”
“你别胡说八道。”
“哪一个字胡说了?”
“……全部。”
“噢,”杜窈看他耳根都开始红,“那刚才对我怨气这么重,鬼附身?”
姜维终于忍不住咬牙。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不会聊天?”
“没有,”她笑,“我情商很高的。”
“呸。”
“乱吐痰要扣钱的。”
姜维给她两个白眼。顿下,又看一看她,犹豫片刻,“……你能原谅她吗?”
“当然,”杜窈眼角弯弯,“不能。”
姜维无声地张张口。
终于,“我先走了。”
“赛场见。”
杜窈转过头,专心地吃早饭。
-
现场设计的流程与复赛无二。
在布置妥当的房间里等待,宽大荧幕上统一亮起命题――
新生。
立刻一片沙沙的笔与纸接触的声响。
其实题目大概能够猜到。
秀场定在一片赛博朋克风格的工业园区,无外乎是未来感,新世界一类的题目。
听动静,很多押中的人。
杜窈也不例外。
把昨天的构思付诸纸上,便很快去挑选布料与配饰。裁剪途中,余光环视一圈四周,突然有一些没劲儿――
几乎所有人都是未来感的设计。
无论把这个元素融入进旗袍还是西装,都很千篇一律。杜窈看一眼自己手里也如出一辙的风格运用,停下了手。
想改。
又不知道从何改起。
杜窈坐在位置上一时茫然。盯着门边发呆,引来考官的警告般地报时。
“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
她有些犯困了。
失去灵感,机械般地在人台身上堆加科技感的元素。
一不留神,针扎进指腹。
细密的血珠立刻与痛感一齐涌出,她轻嘶一声,蹙眉。
拿纸擦掉。
白色的面巾上,血珠被洇开更大的范围,边缘不规则地四散――
杜窈一愣。
心里似乎有什么一闪掠过。
甚至无需草图辅助。
她能轻松地精准裁剪每一块布料的大小与弧度――演练过很多遍。
但是从来没有来得及真正做出来过。
给程京闻在前往花都岛的船上,随性画的一张草图。
以不太正经的表现方式。
衬衫左右焚烧的破损与完整,是介于灰烬与新生中间的产物。
恰巧谢岐身形也与他相仿――
可以先试看一下结果。年后,再送给他。
杜窈顿时高高兴兴地翘起嘴角。
把人台上的布料都拆了,重新裁剪。索性都是黑色的缎,无需再去拿一次布料。且版型简单利落,节约时间。只要费一些功夫在烧痕的塑造上。
她掐点缝完最后一针。
离开考场。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坐统一的大巴去赛格工业园。
杜窈一上车就迷糊地闭上眼。
昨晚折腾太久,睡眠时间不够。去工业园的路程又远,沉沉地睡了半个小时。
于是错过了谢岐一通电话。
直到下车,才看见屏幕上红色的标识。回拨,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大概在忙吧。
模特安排下塌的酒店在工业园区附近。谢岐上午与她报过消息,已经在秀场后台进行过一轮彩排准备。
杜窈便放下心。
谢岐讲话不着调,工作还是尽心尽力。
她伸了个懒腰。
随工作人员去了左区域的后台。在泱泱的人群里,寻找谢岐――
没有看见。
便去问其他的模特。说是刚才还在,大概是去洗手间或者有其他什么事。
杜窈心里有一点不安。
打了好几通电话都不见接,在后台也坐不下去。其他模特已经在做妆发。唯独她还捧着衣服,无所事事。
满场地找。
谢岐似乎人间蒸发。
走到大门口,问保安。才听见关于他的一点消息,说已经离开了。
杜窈一急,“什么叫离开了?”
“就是走了……”保安莫名,“上了一辆白色的捷达走了。”
“有说去哪吗?”
“没有。不过往右拐上高速,应该――是去机场吧。”
晴空霹雳。
杜窈顿时很茫然地呆在原地。
谢岐在开场前一小时走了――
或许有良心的想他,大巴上未接通的电话就是他甩手的通知。
他妈的。
杜窈抱着衣服无力地蹲在地上。
还比个屁。
最后呈现分在总成绩里占比了百分之三十,她就算设计分拿满,也无论如何得不到冠军――甚至名次。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