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外孙女儿身上,变得柔和了起来。囡囡正伸出手,拽着顾母的衣服下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牢牢地盯着顾母。
“妈,你不想去就不去吧。那一家子人,不值得你耗费心神,交给我就好。”
顾舒晗原也没打算让顾母陪她一同回去。虽说现在顾母已经看开了,但她毕竟在顾府里生活了那么多年,顾府的一草一木,都可能勾起她过往的回忆,顾舒晗可不想让自家母亲再度伤心。
“舒晗,妈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也知道你这次回去不是为了参加顾政鸿儿子的周岁宴。妈不拦着你,只希望你在外多加小心,无论什么时候,妈和囡囡都在家里等你。若是你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妈和囡囡会难过的。”
“我知道了,妈,放心吧。”顾舒晗宽慰了顾母一阵,又蹲下身,摸了摸囡囡的头,认真的跟她道别,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小孩子就敷衍她。
“囡囡,妈妈走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在家里,要好好听姥姥的话,知道吗?”她的声音又轻又柔,生怕惊到自己的闺女。
在她起身的那一刻,一直沉默不语的囡囡突然伸出小手,拽住了她的裙摆:“妈…妈…不…走。”
许是因为平时很少说话的缘故,她说得不太流畅,但只是短短的四个字,已经让顾舒晗与顾母欣喜若狂。
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事,不是看着你讨厌的人倒霉,而是看着你所爱的人过得幸福。
此时此刻,顾舒晗与顾母就体会到了这种心情。
对于她们来说,见证顾政鸿恶有恶报的过程,还及不上囡囡的一个笑容让她们满足。
顾母捉住了囡囡肉嘟嘟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道:“囡囡,再说一遍,好不好?”
囡囡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顾母,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在顾母持续不断的鼓励下,她还是张开了嘴:“妈妈,不走。”这一次说得比第一次流畅了许多。
顾舒晗听着耳畔那软软糯糯的童音,只觉得像是有一根柔软的绒毛挠到了自己的心上,酥酥的,痒痒的,让自己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在这一刻,顾舒晗忽然觉得,她愿意付出所有,来守护这张纯真的面容。
她不由伸出手,抚在心间,这种情愫让她感觉有些陌生,却又意外的好不排斥。这种感觉,想必就是母爱了吧?
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不过,却意外的,让人温暖。
☆、第14章 交锋
疼爱自己的孩子,对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父母来说都是他们的天性。然而,这一条对于顾政鸿和顾舒晗来说,显然并不适用。
或许顾政鸿对他刚满周岁的儿子有几分真情在,不过,在顾舒晗的面前,他的脸上总是堆满了虚假。
顾家长子顾昌生的周岁宴来了不少人,整个顾府里里外外都装扮地喜气洋洋,与顾舒晗当年从顾府出嫁时的情形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十五年的相处,却比不上一个才一岁的婴孩,顾舒晗不知道,如果本尊看到这一幕,是否会感到悲哀。或许在顾政鸿看来,顾舒晗是个女孩儿,这就是她的原罪。
许俪平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在顾府中来来往往,到处都能看见她的身影。一时见她笑容满面地招待客人,一时又吩咐管家准备什么东西,连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恨不得当着众人的面管上一管,以此来彰显自己顾府女主人的身份。殊不知,她这种急不可耐的模样,反倒使她落了下乘。
能被顾政鸿请来参加他儿子周岁宴的,多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这些人精,又岂会看不出来许俪平的那些小心思?不过是面上装作不知罢了,他们眼中隐藏的嘲讽被顾舒晗捕捉到了,偏偏许俪平本人对此一无所觉。
不过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女人罢了。打量了许俪平一阵之后,顾舒晗收回了目光。
即使是顾舒晗也不得不承认,许俪平的确长得很漂亮,有着不输自己母亲的容貌,而且,她还比母亲年轻。年轻,的确是一样很好的资本。
不过除此之外,许俪平就再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胜过自己的母亲了。
顾母的身上有一种经过时间洗涤沉淀下来的韵味,这是一种气质,一种优雅,一种从容。而许俪平虽说也受过教育,去洋学校读了女中,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浮躁的气质,令人心生不喜。
哪怕顾舒晗不偏心自己的母亲,客观来看,也认为自己的母亲比她不知强了多少倍,可偏偏顾政鸿却弃了母亲,选择了她。这让顾舒晗有些困惑,都说男人看女人的眼光,与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是不一样的,看来果真如此?
当然,她知道,顾政鸿选择许俪平,不仅仅是为她本人,有更多的因素,是冲着她儿子去的。不过,能在还没怀上这儿子之前就让顾政鸿费心费力购置宅院安置她,许俪平本人,想必也是有几分手段的。
心中对许俪平有了初步的评价,顾舒晗又把目光投向今日的正主儿――
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包裹在一个大红色的襁褓里,此时正啼哭个不停,被奶妈抱在怀中温声哄着。过了一会儿,哭累了,才终于消停了些,一幅无忧无虑的模样,丝毫不知道,因为它的缘故,顾府曾翻过一次天。
“这是你弟弟。”
顾政鸿与顾舒晗说话时颇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他顺着顾舒晗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才多了几分真心的笑容:“有他在,我顾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顾舒晗勾了勾唇角,对此不予置评。
见顾舒晗不说话,顾政鸿的眉拧成了一个节:“我说,这是你弟弟,你难道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吗,顾舒晗?有你这么做人姐姐的吗?简直不像话,也不知你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顾政鸿今日见顾舒晗不似往日般对自己恭顺,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见顾舒晗对自己的宝贝心肝又是这种态度,心头的那阵邪火呲啦啦的一下子全冒了上来。
顾舒晗静静地看他一眼,那眼神如同秋日寒水一般,清凉沁人,却又冷静得可怕。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是顾先生‘您的’儿子。不知道,您希望我有什么反应?您又希望我妈怎么教我,让我接受一个私生子作为‘我的’弟弟,跟他相亲相爱?”
顾舒晗虽然不喜欢许俪平的儿子,但这毕竟也只是一个婴儿,还什么都不懂,她原本没打算拿它做筏子的。顾政鸿起初向她炫耀的时候,她没有接话,已是退了一步。可是,事实证明,有些人是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她不反驳,顾政鸿便道她软弱可欺了!
既然顾政鸿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在她身上树立他的威严,也别怪她不给他和他儿子留颜面了。至于顾昌生,虽说没做错什么,但既然享受了作为顾家儿子的好处,为顾家分担一些罪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顾舒晗!你叫我什么?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顾政鸿心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锅沸腾的油一般,越少越炽:“你这不孝女!”
怒意上头,他也顾不得控制音量了,这下子,宴会上的宾客们都看了过来。
“您年纪不大,想不到耳朵却不太好使了,既如此,我就再说一遍吧。我叫您,顾先生。”顾舒晗特意放慢了语气,仿佛当真是在照顾‘耳背’的顾政鸿一般,不疾不徐地说道:“您因为一个外室与我妈离婚了,我又不愿与我妈断绝关系,那么,我自然就只好与您划清界限了。如今顾先生有娇妻爱子相伴,可怜我妈妈却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我当然得站在我妈妈那边,想必顾先生,也是能够理解的吧?”
她一反常态,浅笑吟吟,那笑意却未尽达眼底:“至于顾先生的儿子……的确是在您与我妈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出生的,虽说现在也有了正式的身份,但也无法掩盖它曾是私生子的事实。顾先生就是为了给它正名,才抛弃妻女,逼我和妈妈为它和许俪平让路的吧?这个弟弟,我可不敢认呢。才刚一出生,就能把我和妈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真认了它,我们母女还有活路可走吗?”
“就算顾先生您嫌弃我是个女儿,觉得我的生死无关要紧,可我妈妈呢?她毕竟曾是您的妻子啊。虽说现在不是了,可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想必顾先生不会把事情做绝了吧?”
事情牵涉到顾昌生,许俪平再也无法坐视不理,她温温婉婉地走到顾舒晗身旁:“舒晗,我知道,你素来瞧不上我,不是很能理解我与你父亲的自由恋爱。这我不怪你,毕竟人的观念一旦生成了,一时扭不过来也是有的。我愿意等你接受我和你父亲的那一天,也愿意向你证明,我是真的爱你的父亲。你若有什么火气,只管冲我发吧,无论你是要打要骂,我都受着,绝不还手。只是请你千万顾忌着你父亲的心情,莫要与他生分了。还有,昌生是无辜的,它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请你不要迁怒于他。”
许俪平一番话,挠到了现在诸多人的痒处,宣传了一把她与顾政鸿的自由恋爱,明明是背信弃义之举,如今竟也成开明之态了!
顾舒晗见许俪平避重就轻,三言两语便将此事定性为封建婚姻与自由恋爱之争,将她的讽刺定义为‘不开明’、‘不懂事’,衬得许俪平自己心胸疏阔、通情达理,不由冷冷一笑。果然,许俪平能够迷住顾政鸿,总还是有些资本的,起码她这颠倒黑白的功力,顾舒晗就甘拜下风。不过,想踩着她上位,许俪平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还未来得及对许俪平的言辞做出回复,顾舒晗便觉脸侧有掌风袭来,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退后一步,一个擒拿,死死地攥住了那只袭来的手。原来,竟是顾政鸿见不得自己柔弱的妻儿受委屈,欲好好教训教训顾舒晗这个不孝女,却没想到,他挥出的一掌,竟被顾舒晗轻而易举地接住了。顾舒晗握着他的手,往外侧一转一扭,顾政鸿立刻便发出一阵杀猪似的惨叫声,忙不迭地缩回手,狼狈不堪。
“抱歉,自卫过当了。”顾舒晗没什么诚意地道:“我这人,最不喜欢别人对我动粗,刚刚顾先生想掌掴我,我一时没忍住,条件反射地反击了一把,实在是对不住啊,顾先生。要不要让我帮您看看您的手腕,要是脱臼了,可不就是我的罪过了?”
话音刚落,她再度闪电般的出手,擒住了顾舒晗的胳膊,一推一拉,只听咯嘣一声,这回,顾政鸿的叫声比刚才更大了,顾舒晗倒是不为所动,“瞧,这不就正回来了吗?不要太感谢我啊,顾先生。”
许俪平在一旁愤愤地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顾舒晗。
原本她已经争取到了在场众人的支持,若是没有顾政鸿这一出,只怕泰半的人都会帮着她一起声讨顾舒晗。
现在好了,顾政鸿掌掴顾舒晗不成,反倒自取其辱。
即便顾政鸿得手了,难道自己就有好处了?为了继妻掌掴亲女,这样的名声,许俪平可不愿意要。
顾政鸿这神来一掌让顾舒晗再度回到了有利的位置上,毕竟,哪怕是父亲教训女儿,这姿态也委实太难看了些,一点儿不顾脸面不顾形象。刚才许俪平营造出的些许优势,都在顾政鸿的这一掌下消失殆尽,对此,许俪平的心中自然是浓浓的不甘。
☆、第15章 贵客
顾政鸿往日也是极精明的一个人,却不知为何,总要在顾舒晗母女身上栽跟头。
一想到当初唐锦萱与顾政鸿离婚时分走的资产,许俪平就怎么都不是滋味儿,又见顾舒晗明明是来道贺的,却在她儿子的周岁宴上闹出这么多事端,心中就对她愈发不喜。
不过她也清楚,今日想要压过顾舒晗,还得从舆论上着手,不能操之过急。想到此处,许俪平拨了拨自己耳际垂下的一缕卷发,继续摆出那张通情达理的面孔,柔声劝说道:“舒晗,你不要怪你爸爸,他只是好面子,容不得小辈当面顶撞,便冲动了一些,实则,他心底还是爱你的。你想想,这么多年以来,他就只有你一个女儿,到底也是相处了近二十年的情分,怎么能说没就没了?现如今,你们父女之间或许因为某些事而产生了误解,但总归还是要冰释前嫌的。”
“舒晗,或许你很讨厌我,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许俪平说得情真意切,端着一副贤妻良母的架势,周围的人不管信没信,都得承认,起码她面儿上功夫做得不错。若不是她与顾舒晗一般大,看上去很是违和,只怕众人都要以为她和顾舒晗是亲母女了。
许俪平的主意打得不错,亲情牌,若现在在这儿的是顾舒晗本尊,不想中招也得中招了。再者,顾舒晗若是再咄咄逼人,可不就显得她不顾念亲情?
顾舒晗听完,伸出手掌拍了拍:“丁太太这番话说得当真精彩,还有什么话等着我,继续。”
“丁太太”三字一出,许俪平的脸色立时变了变。
顾舒晗作恍然状,带着歉意道:“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太太自与顾先生‘情投意合’起,就与丁先生离了婚,如今不能称作丁太太了。对了,太太离开时,丁先生还病着吧?虽说太太与顾先生是自由恋爱,可俗话还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顾舒晗笑吟吟地看向许俪平:“也不知太太与丁先生可还有联系?知不知道,丁先生如今可痊愈了?”
顾舒晗说的丁承玮是个做小本买卖的商人,虽比不得顾家富有,却也是小富之家。丁承玮是个老实人,当初见许俪平能干又有主意,很是信重她,许多事情都交给她打理。不料许俪平与顾政鸿好上,趁着丁承玮生病,无力挟制她,带着丁家部分家产便出了门,充作自己的嫁妆。
当初顾母与顾政鸿离婚时,顾舒晗便雇人打探了许俪平的事。
顾母刚与顾政鸿离婚,许俪平便亟不可待地进了顾家的家门。丁承玮在丁家得知此事,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还是顾舒晗悄悄找了医生去,才留下了丁承玮的命。
顾舒晗本意只是想留个污点证人,若许俪平与顾政鸿不招惹自己,那么大家相安无事。若这两人不安分,非要挑点事儿出来,那么,就对不住了,她是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的。
她说完这话,周围的男人看向许俪平的眼神中立时就带上了些许异样。没错,他们中的很多人是支持自由恋爱,不满于父母一手包办的婚姻,想要另找可心人,但这不意味着他们愿意看到家里的妻子打着自由恋爱的旗号给自己戴绿帽子。
尤其,许俪平还是扔下病中的丈夫跟着别的男人跑掉的,已是品性问题了。就算再想自由恋爱,难道连一时半会儿都等不得,非要在丈夫生病的时候与人私-通,就不怕丈夫因此而病情加重?
她当然是不怕的,否则,就不会在那种时候干那种事儿了。只怕在她心里,巴不得前夫死了,便再也没有人会寻她的不是了。
男人们心中,已经给许俪平打上了无情无义的标签。如果是他们的妻子这么对他们,他们想,他们一定会忍不住杀了那贱-女人的。
许俪平想要借助自由恋爱的优势让顾舒晗看不起她的理由变得失去效力,顾舒晗心知自己与民国的主流观念不合,也没有去纠正他人观念的心思,她只是利用了很多人双重标准的心理,反将了许俪平一军。
她相信,若是把许俪平做过的事放在在场的一些男士身上,他们是肯定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的。不过,非常时期,还需要以毒攻毒之法。
就连宾客中同为女人的很多贵妇也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许俪平。女人的观念,总是比男人要保守一些。不是没有女人愿意为了爱情抛弃丈夫,但更多的女人,还是希望从一而终,只要丈夫给足她们正妻的颜面,不宠灭妻,她们又何必多事?尤其对于高门来说,多是强强联姻,由利益的纽带结合在一起的,爱情能值几个钱?
像许俪平这样的做法,她们自是看不起的。嫁了人还不安分,在外四处勾-搭男人――且专挑那有夫之妇勾搭,可不说明她本性-淫-荡?缺男人竟缺到这个份儿上了,也当真是自甘下-贱。
虽说自爱恋爱听着很崇高,若说许俪平与顾政鸿结婚是自由恋爱,她们是不会信的。若顾政鸿是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身后没有这偌大家业,只怕许俪平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吧?若真是个清高的,真是个重感情轻世俗的,又怎会离开前夫家的时候还不忘捎带上人家的家产?许俪平这样的,在她们看来,与那些娼-妓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更高级一些罢了。
女人们自有女人们的想法,男人们也很看不惯许俪平。
这儿有些有权有势的,不怕得罪顾政鸿,便对他半开玩笑地道:“老兄,你可要对你家新太太好点儿,把她看好了,不然,小心哪一天她跑了,你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听得顾政鸿额角青筋直跳,偏偏碍于这人的身份,还不能对他发火,只能强扯出一抹笑容应付了事。
夫妻俩原打算在众人面前利用舆论逼迫顾舒晗的服软,再对她提要求,想必她也不好拒绝。却没想到,计划的第一步就出师不利,反倒让他们自己在诸位宾客面前丢了面子。一时间,两人各有思量,也没有心思再挑事儿了。
……
用过午饭,除了顾家生意上的一些合作伙伴之外,其余的宾客们皆一个个散去。许俪平总算是松了口气。
在众人异样的眼神,让她几乎快窒息了。
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苛责她呢?大家不都一样吗,谁又比谁高贵了。她心中愤愤地想了一阵,又将目光放回顾舒晗身上。
今日这一场羞辱,都是由顾舒晗而起。她都已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了,无论如何,也要让顾舒晗出一回血。
她想了想,走到桌边,沏了壶茶,走到顾舒晗身边,为她斟茶。两人离得如此近,顾舒晗甚至能闻到许俪平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儿,不由皱了皱眉。
许俪平仿佛毫无所觉,趁着这功夫与顾舒晗闲话家常:“舒晗,那钢铁厂和水泥厂,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今日得了空,你便好好与你父亲说说吧。那你父亲当初将厂子交到你手上的时候,也是想着让你练练手。如今厂子规模越来越大,你小孩子家家的,只怕应付不过来,还需你父亲替你把把关呢。都是一家人,你父亲总不会害你。”
可算是扯到正题上了。顾舒晗的眼中闪过一抹厌烦之色,心中却也知道,这恐怕才是顾政鸿坚持要她回来参加顾昌生周岁宴的真正目的,也难为他方才在人前忍了那么久。
只是,与这对夫妻俩虚与委蛇了这么半日,虽说没吃什么亏,但她也着实厌烦了,不耐烦再在他们身上耗费更多的时间。打蛇打七寸,这一次,她定要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绝了他们的某些念头,让他们日后不敢再轻易打她的主意。如今欧洲各国之战即将结束,时间紧迫,她可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顾舒晗正要开口,却见门口看门的管家匆匆忙忙地一路小跑着进来,竟连通报也顾不上了,气喘吁吁地说:“柏、柏家少爷来了!”
顾政鸿愣了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你说谁?”
“是、是柏总理家的大少爷来了!”那人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的介绍,更为详细,不容人错辨。
顾政鸿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一叠声地道:“快请柏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