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有的情感,注定会成为遗憾,成为意难平。
既然姜星火的最终目的是回到现代社会永生,与真正的父母相聚,那他在穿越过程中,就不应该产生过深得情感,否则这份执念,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淡薄。
【该死!!!】
姜星火忽然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无数画面像是播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回。
最终定格在了两幅画面。
“嘟~”
轮船的汽笛响起。
海鸥在蓝天白云中自由飞翔,它们时而俯冲向海面捕捉鱼群;时而又腾空而起,在高空盘旋。
此刻,正是阳光明媚之时。
候船大厅里,穿着黑色西服和灰色中山装的人三两成堆聚集在一块儿,聊得热火朝天。他们或是喝茶、打牌,或是谈论最近国际新闻。
“听说了吗?今年美利坚联邦总统选举要提前召开了!”有个男人兴奋道。
“那还用你说啊!这种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另一人拄着文明杖不屑地回应。
“哈哈.”
在交谈声中,这一桌靠窗位置坐着一个身材挺拔修长,脸庞清隽的男子,他一直在喝着咖啡,什么都没说。
男子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金表,分针已走过了约定的时间,显现出了几分焦急的神色。
他轻抿了一口咖啡,然后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各位,抱歉,临时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他淡淡对周围客套了一句,便准备转身离去。
“哎哎.等一下。”其他人连忙叫住了他。
“怎么了?”男子停下脚步。
“那是你等的人吗?”
一个眼尖的男子指了指门外。
顺着男子所指方向望去,众人看到有个身穿红裙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的脸庞精致绝伦,皮肤雪白细腻,像羊脂玉一样晶莹剔透。乌黑秀丽的长发随意披散,衬托出一股娇柔的气质。
“好漂亮。”
众人心头忍不住感叹。
红衣女子刚走进门,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俊逸脸庞,她微愣了一瞬后,嘴角翘起了一抹笑意:“姜先生,好久不见了。”
“嗯,确实好久了。”姜星火微笑点了点头。
他快步迎了上去,眯起了眸子低声问道。
“你怎么才来?”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反握住他的手大大方方地说道:“别担心啦,路途遥远,耽搁一会儿也正常嘛。”
待略微远离了人群,姜星火从西装内马甲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船票。
“快走,最近.查的很严。”姜星火用很低的声音压着嗓子说道。
“那你怎么办?不会暴露吗?”
红衣女子蹙眉问道。
“工厂里生产的东西,无论是化学品还是机器,对现在来说都很重要,等转移一部分后,我自然有办法脱身你先上船吧,别让人发现你。”姜星火将船票塞进她掌心里,然后便要转身匆匆离开。
可突然,他被红衣女子紧紧拉住了胳膊。
“怎么了?”
姜星火回头问道。
红衣女子咬了咬唇,忽然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双唇。
温润甜蜜的触觉传遍二人四肢百骸。
姜星火整个人如遭电击般怔住了,脑袋嗡嗡作响,他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怀中的女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执行任务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是我此生最幸福快乐的时光。”红衣女子咬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红衣女子退开些许距离,双手拎着包放在小腹处,笑吟吟地说道。
“姜先生,那就再见了。”
当姜星火与她再见时,是在报纸上,她被捕了。
姜星火放下报纸,在跟往日相比有着空旷的工厂里,掏出烟盒叼起了一根香烟。
随后从西装的贴身马甲内衬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张照片,看了看。
在远处,穿着黄色军装的士兵正在挎斗摩托的引导下向他开来。
姜星火知道,他已经暴露了。
暴露,就意味着今天等待他的必定是死亡。
姜星火收起照片,最后检查了一遍工厂生产出来,自己亲手埋下的炸药,他摩擦火柴点燃了藏在隐蔽处的长长引线又用未熄灭的那点星星之火,给自己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香烟。
工厂的门被踹开。
数十名士兵蜂拥而入,端着步枪指着他。
“姜桑,洗食物者魏骏杰”
“去你妈的。”
枪鸣过后。
爆炸和火光冲天而起,燃尽了所有意难平。
“堂哥,你还好吗?”
当姜萱走上前去,试图帮助捂着脑袋极度痛苦的姜星火时,却发现他猛然抬起了头。
一滴灼热而滚烫的泪珠,从眸中坠落了下来,打在地面上,碎成无数瓣。
又过了半晌,姜星火方才从回忆中解脱出来。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永生好像也挺痛苦的。
“接着说吧。”
看出了姜星火情绪很低落,姜萱轻声问道:“所以今天怎么?”
“我在狱里立功了。”姜星火也有些无奈,“改判了三十年,明年改元大赦天下就可以出狱了。”
“真的吗?”姜萱有些不可置信,“太好了!”
姜萱旋即欣喜若狂,她原本以为要等到的是堂哥的无头尸体,没想到本来山穷水尽的局面,竟会出现意外的转机。
虽然自己的立功改判来的有点古怪,但听着这个世界亲人的祝福,姜星火心底依旧感受到暖洋洋的温馨。
只不过……
姜星火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变得黯淡了许多:“婶婶那边,在族里过得很艰难吧?”
“还好,都是有妯娌乡亲,总会互相帮衬的。”
姜萱的话语有些急促,旋即扯开了话题:“明年就回家吗?”
“不回了。”
姜星火沉默片刻说道:“暂时回不去家喽我忽然想做点事情,比如建立一门新学问,开宗立派之类的。”
当这个想法说出口时,姜星火自己也愣了愣。
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是日复一日的讲课中,总觉得自己该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还是大胡子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姜先生”,让他回想起了记忆中的往事?
【姜先生,你该去教书育人的。】
【教书育人救不了国家而且,总得有人来做事的。】
【姜先生,实业便可以吗?】
【实实在在创造的物质,想来总归是有点用的。】
现在想来,姜星火却开始有些反思。
便如洋务运动一般,其实对于一个老大封建帝国来说,你给他什么器物,譬如燧发枪、火炮、化肥、蒸汽机等等,作用都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从根本上来说,如果不发起一场思维变革,自根源上改造统治阶层的思维,推翻愈发僵化保守的理学,那么走到最后,还是“我大清”的老路。
一时的器物先进,没有配套的、同步先进的思维,并没有任何卵用。
而这时,姜萱也被姜星火的话语震惊了。
“啊?你、你说什么?”
姜萱顿时愣住了,呆呆的望着姜星火。
开宗立派?
他疯了吗?!
堂哥做学问什么水平,姜萱还是略有耳闻的。
二十岁就达到了童生大圆满。
俗称,
――半步秀才境。
这种水平在敬亭山自然算是姜氏一族的青年才俊,但是在南京乃至大明
开宗立派这种说法,怎么听怎么不靠谱啊!
“我决定了。”姜星火目光坚定的道:“你就不必劝我了,我这里还攒了些银钱,你拿着,雇正规车行的马车回家。”
说罢,姜星火掏出了一个小布袋,把他讲课所得的银钱递给了姜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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