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点捧心的样子让柴焰身上才退的鸡皮疙瘩重新又冒了出来,她拍着桌子,“不许!”
被娘娘放在心里惦记,这种事想想就不舒服。
柴焰抖抖肩,甩下胳膊。
“不过,学姐,当年我真很担心你的,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担心我什么?”柴焰望着天,心想这个新闻系的学弟还是多花时间担心下他自己的好。
“就当年那起抢劫案啊,你不知道我才听说你在现场时,我吓的哦。我去找过你,可惜没找到。哎……那事本来摊不到你身上。”
这有什么摊上摊不上的,她经历的,就是事实了,她摆摆手,不想再提。
丁一点偏不。
“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正跟着我第二任师父在电视台实习,刚好采访了那伙劫匪里活下来的那个,你猜怎样?”
“怎样?”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丁一点扬着眉毛。
“丁一点,你信不信我一只手分分钟就能把你嘴撕了。”柴焰的耐性一点点消失。
“别啊,我开玩笑呢!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那个人说,他们原定的逃跑路线并不是那条,也就是说,你原本就不该遇见那件事的……柴焰,学姐,学姐……我衣服新买的,你别扯……”
柴焰哪管丁一点怎么说,她只想问清楚,为什么就换了路线了?
“我也不知道啊!那人是从另一条路线逃跑的,他也不知道他同伙为什么就改了路线了……柴焰……学姐……你去哪儿啊……我还没聊够呢!”
斑斓夜色随着咖啡厅不住晃动的玻璃门绚烂在圆玻璃上,又随着终于停止摇晃的门定格住。
夜晚八点,身在异乡的柴焰想的是――迟秋成本来是不用死的……
***
清晨,阮立冬被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吵醒,她使劲拍着脸,人渐渐清醒过来。
电话是台里打来的,平时高高在上的主任在电话里语气是那般的和蔼可亲,他告诉阮立冬:好好工作,台里很重视她。
可是……为什么呢?她想不通。
阮立冬当然不知道,就在这天早上,她工作的电视台,部门主任和人力资源部负责人各自收到一份快递,快递里的文件包含了电视台在薪资福利、员工待遇上打过的几乎所有擦边球,文件里还各自塞了一张纸,上面手写了各部委主抓这些问题的责任电话,还不止……还有城市其他媒体的联络电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起可能惹来的那些麻烦,养阮立冬这样一个还算有些用处的主持人成本要低的多。
挂了电话,阮立冬从被窝里跳起来,在席梦思上连着蹦了几下,在弹簧就要被她崩塌时,她倏地躺倒在床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想起了柴焰,翻身下床后,她赤着脚出了房间,客房里,空无一人,柴焰留了一封信,人已经走了。
阮立冬看完信,人气不打一处来:我哪里傻了,怎么就办事不用脑了!
***
买了最近的返程航班,柴焰匆匆的回了蕲南。她也不知道她在着急什么?难道弄清那群坏蛋改道的原因,迟秋成就能活过来吗?不能。
或许她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显然,这个交代并不容易,市局的人告诉她,就在半个月前,那名犯人刚刚刑满释放,人现在的去向他们也不知道。
“哦……”
提着行李箱,她狼狈沮丧的朝外走。
春暖花开的四月,警局门前的花坛里,福禄考开的正好,红心白边的花朵攒成串盛开。离柴焰几步远的地方,沈晓正皱着眉和她的同事说着话:“再像这种小案子,少接。”
“可是是上面安排的。”
“行了行了,一个杀人案而已,就是注意那个龚宇,他……蛮难弄。”
柴焰记得龚宇的案子里,嫌犯有三个,就起来,沈晓他们是要代理一个了。
吹声口哨,她做了个决定。
☆、chapter 8不畏(2)
r8-2
“你没听错,我接受了。”
晦暗阴郁的房间,柴焰坐在桌旁,看着对面的龚宇,几日不见,他人又轻减不少,灰白的条纹衣服松垮的挂在身上,他凝望着她,轻浅一笑,随即态度淡薄的“哦”了一声。
“我以为你至少会说声谢谢。”柴焰秀眉微蹙。
“算了吧,柴焰,你我都明白,你帮我完全因为对手是沈晓,什么出于前同事间人道主义援助这类鬼扯的理由,我就不说出来欺人欺己了。”
“……”
和聪明人相处,不费劲,但也真是无趣。
淡淡瞥了龚宇一眼,柴焰拿好案件资料,出了看守所。
日光金黄,倾洒在草坪上,远处,陈未南背手立在枝叶茂密的冠状树下,树影斑驳,落在他脚下,他人走神的看着天,不知道为什么,那刻的陈未南给柴焰的感觉是两个字--忧郁。
“你怎么到来了?”柴焰沿着下坡,朝他走去。青草遍地的陡坡,柴焰越走越快,竟有些刹不住闸,人直直的冲进了陈未南怀里。
“你这是在投怀送抱吗?”
气他的胡说八道,柴焰懊恼的抬起头,逆光里,陈未南的吻来的毫无预兆。铺天盖地的力度吻吮着她的唇,她眼睛睁着,心突突跳的厉害。他明明只在咬着她的嘴唇,为什么她觉得她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兴奋着。她想推开他,却矛盾的渴望更多。
也不知吻了多久,陈未南终于放开了她,也只是不吻她而已,手仍然紧紧箍着她。
“我就和他们说,柴焰也有很乖的时候。”他微笑着歪头,端详着柴焰。
柴焰脸一红,“你又和你那群狐朋狗友打什么赌了?”
她才举起的拳头转而被陈未南抓在手里,“柴焰,这是我们第一次亲吻呢。”
陈未南和柴焰。
我和你。
不再是作为迟秋成的陈未南呢。
陈未南突然的深沉正经让柴焰觉得不正常,她眯起眼,“陈未南,是不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有,就是想试试偶尔假正经一下。”严肃的表情不再,陈未南又成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陈未南。
柴焰举手要打。
这样蛮好。我才不管迟秋成是真死还是没死。我要过我的生活。拼命躲着柴焰拳头的陈未南想。
在那之前,他真犹豫过要不要告诉柴焰花的事。
人总是自私的。
***
周一的早晨,柴焰站在阳光里,等着身后那家诊所开门营业。陈未南站在她身旁,态度傲慢,言语刻薄,正趴在窗前点评着这家诊所。
“规模太小、仪器简陋老旧,这种诊所真会有人来吗?”
“怎么不会?你不是人?”
“我又不是来这里看病!”
“你是。”柴焰平静地说。
什么!陈未南瞪着眼睛。
你的爪子。柴焰垂眸,指指陈未南至今仍没恢复的双手。
陈未南以为她只是希望他陪她来而已。
“你放心我被一个江湖术士治疗?”
“这家诊所蛮有名的,你手也是很久没好了,应该看看,让我也放心。”
陈未南没来得及感动,就听柴焰补了一句:“再说,这种诊所比医院便宜。”
欲哭无泪是什么感觉,大约就是陈未南此刻的感觉吧。
看到他沮丧无比的模样,柴焰强忍着笑,他还真当真了。她事先打听过,这家诊所的医生刚好是主治陈未南现在病症的。
柴焰不知道,这种悄悄关心对方的感觉会让她心情如此甜蜜,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喜悦的心情并没持续多久,当身形佝偻的老大夫远远出现在街角时,柴焰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看起来,较劲的不止有她。沈晓跟在老大夫身边,边走边说着话。
呵。这是捷足先登了?柴焰抿起唇,微笑着迎了上去。
“孟老,我是龚宇的代表律师,来和你了解些有关你助手曹洋死亡前后的事情。”
***
柴焰研究过卷宗,觉得这是起有意思的杀人案。
死者名叫曹洋,在眼前这家小诊所里做护士,根据警方采集到的证词看,曹洋33岁,离异,离婚后,曹洋离开老家,来蕲南落脚。她为人谦和,从未与人起过争执。半个月前,曹洋的老板,56岁的按摩医生孟东谷发现曹洋连续两天没来诊所上班,在电话联系数次失败后,去曹洋家找人,发现曹洋死在了家里,死因是机械窒息死亡。
经过警方取证调查,在曹洋家发现了有残余□□的避孕套,根据dna检验结果,找到了现有嫌疑人,在诊所治疗的个体老板李家祥,警方围绕李家祥展开调查,找到了包括李家祥、李家祥秘书,以及李家祥私人律师龚宇在内的三名嫌犯。他们三人的指纹和曹洋身上找到的指纹相符。
可现在问题来了,警方提审三人,三人均不承认杀死了曹洋。李家祥和秘书的说辞是玩大了点,没杀人,而龚宇是直接否认杀人。
最后警方判定李家祥为主犯,秘书和龚宇为从犯,由检方提出上诉。
***
“柴焰,听说你的委托方不大配合你,什么线索都没给你,这个案子,你有把握吗?”明亮的房间,洁白的墙面,沈晓坐在椅子上,笑看柴焰。
“没把握不要紧,最后赢的是我就行。”柴焰一脸的无所谓,她喝了口没什么茶叶味道的茶水,略带鄙夷的看眼被孟大夫捏得嗷嗷直叫的陈未南,“是个男人就轻点叫。”
陈未南眼含泪水,知道柴焰的训斥是带着对沈晓的情绪的。
他点点头,还是在孟大夫下手时忍不住小声叫了一声:嗷呜……
处置好陈未南,孟大夫擦擦手,转身拉了把椅子坐下。自从诊所出了人命,来这里看病的人便少了许多,闲下来的他也有空坐下聊聊。
“该说的我都和警方说了。你们如果希望我再说一遍,那我就再说一遍好了。”老孟眨眨干瘪的眼睛,记忆回溯到他不想记起的那天。
“那段时间,曹洋心情不错,每天都笑眯眯的,话也多了不少,我问她她也不告诉我。出事那天,她和我提前请了假,早离开了一个小时。然后我就再没见过她。”孟大夫垂着头,脱发的头低低垂着。回忆不美好的事本就让人情绪低落,何况是这样的事。
沈晓理解似的递了杯水给孟大夫。
蛮会做人的嘛!陈未南鄙夷的看了沈晓一眼,一回头,不意外地看到柴焰也正投以沈晓相同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