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不知道是不是诸事不宜,遇上了好几个麻烦的客人,她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空接她的电话。
等下了班之后,回家往床上一躺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醒过来也把这件事忘记了。
“安然……”
“安然,你在听吗?”
“我在听。”她低头抿了口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和他没遇上,不知道他是不是住在盛远里,我没办他的入住。”
闻歌“喔”了一声,又把自己从温少远那里听来的她景梵叔公司的危机情况大概地跟她讲了一遍。
她静静地听着,听着听着就出了神。
温景梵原先的sy投资公司并不在a市,而是在s市。虽然不能同a市这种一线的城市相比较,但公司的势头一直稳健上升,呈黑马之姿。
直到一个月前她办理他的入住时,才知道他把重心往a市迁移,但目前看来,似乎并不顺利。
她又接了一杯水,就靠在一旁的桌前慢慢地喝着,神色难掩疲倦。
闻歌还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挂断电话之后,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天色,以及渐渐迅猛的风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台风要来了――
。
她值完班,便回到酒店特意安排给员工的房间休息。等睡醒起来时,外面的天色比之早晨更加阴沉,呼啸的风声连在室内的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原本的安排是下午去逛街,给闻歌带份礼物,可这样的天气似乎根本没法出门。
正想重新睡回去,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随安然看了眼来电显示,微微皱了下眉头,是现在正在值班的大堂经理打来的。
台风天,家里有两个小孩,丈夫出差还没有回来,家里仅有一位老人,需要临时调下班。
随安然轻叹了口气,无奈地应了下来。等她过去接班时,经理千恩万谢过后立刻便准备离开。
她翻着文件,突然漫不经心一般问道:“王姐,你有没有接过温景梵先生的入住?”
正要出门的王姐愣了一下,似乎是想了想,摇了摇头:“你说的是不是sy投资公司的温先生?我没有接待过他,不过他向来低调,有一次在前台退房我才知道他在这里入住过很多次。”
随安然随口应了,也不再多问。
台风要来,酒店势必要提前做好防台准备,她来去匆忙地检查安排,等歇下来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前台的姑娘见又是她轮值夜班,不由诧异:“哎,随经理,怎么又是你轮值?”
随安然笑了笑,解释道:“台风要来了,王姐家里两个孩子,又只有一个老人看家,就跟我调了一下班。”
前台点点头,有些无奈:“有孩子要顾家,没办法的。随经理,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随安然摇摇头,弯唇笑了起来:“还没有。”
“也是,平时工作忙,还总是日夜颠倒,上哪去找男朋友啊……”前台的姑娘抱怨了几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更郁闷了:“台风马上就要到了,听说这次还是超强台风呢。”
她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直面超强台风,虽然对酒店的各种防台措施很有信心,但依然还是放心不下。趁着风势还小,她照例去巡视了一圈,确认酒店已经做好了防台准备后这才歇下来,去茶水间泡茶喝。
客户部等几位经理正在茶水间里看新闻播报,见她走进来,一并招呼着她过来看新闻。
“中国天气网讯中央气象台9月8日15时继续发布台风预报:今年第15号台风‘洛桑’超强台风级的中心于今日下午15时位于l市偏北方大约370公里的海面上,中心附近最大风力有17级(58米/秒),中心最低气压为925百帕。预计,‘洛桑’将以每小时15公里左右的速度向偏南转西北方向移动,于晚上19时登陆s市,带来强暴雨……”
随安然抿了口茶,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
台风掀起的巨大海浪如同蛰伏的怪兽,猛烈地直扑而来。海面上一排排停靠着的渔船随着海浪上来起伏着,偶尔碰撞在一起,发出粗噶的声音来。
记者就站在这一片风势之间,费力地讲解着。
雨声模糊了他断断续续的讲解声,只余风声“呼呼”地一阵阵咆哮而过。
随安然在那一瞬间右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跳得她心慌意乱。
她捧着茶杯走出来,安静的走廊上并未有人走动,暖橘色的灯光落下来,衬得整条走廊都多了一丝暖意。
她侧目看了眼窗外,想了想,拿起手机又往l市的家里拨了一个电话。
站在窗口往下看去,雨势已经渐渐加强,路面上没有多少行人了,偶尔行驶过一辆私家车,都格外的小心翼翼。
确认家里平安无事,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快速地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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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这一场姗姗来迟,却来势汹汹的台风让她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
她在办公室里坐了片刻,看着外面隐隐有台风登陆时越来越大的风势,眉头微皱。
下午17时,随安然第二次巡视完毕。
仔细地检查了酒店的防台准备后,她干脆到楼下的大堂坐镇。
因为风雨交加,路上寸步难行,有不少行人避风避雨而过,干脆进了酒店入住。保洁员正在不厌其烦地拖着湿滑的大堂地面,每逢自动门一次开合,都会随着风势涌进一大片雨水。
她捧着茶杯,看着酒店外那条水位猛涨的河流,心头焦灼,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让她坐立不安。
果不其然,坐下还没有十分钟。地下车库传达室的保安匆匆地跑进来,一脸惊慌:“随经理,车库……车库东面排水出了点故障,积水了!”
随安然闻言,豁然站起身来,动作幅度太大,直接把手边的杯子都掀翻在地。那玻璃制成的水杯摔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四分五裂。
“随经理。”前台的姑娘被她吓了一跳,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随安然转身拿起椅背上的大衣往身上一披,从前台绕出来,只来得及交代她让保洁员清扫一下地面,就急忙的和保安一起去地下车库。
空旷的地下车库里灯光并不是很明亮,笼罩得整片停车区都隐隐蒙着一层雾气。
她快步跟着保安走到东面停车区,幸好问题发现及时,只东面雨水倒灌,路面上一层积水,高度刚到脚踝处。
那水在灯光下微微泛黄,并不干净。随安然却似根本没看见一般,在保安还未出口的提醒中,一脚踩了下去,直接走到了出水最严重的地方,四下转了一圈,这才隐隐松了口气。
她立刻安排空闲着的几个保安往外抽水,自己则沿着地下车库反复地重新检查。
东北角的停车区因为是给员工用来停车的地方,灯光偏暗。只有外面一盏灯,还因为电压不稳定,正不断跳跃闪烁着。
她隐约听见水声,略有些犹豫,刚抬脚往前走了一步,便听见一侧传来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任随安然胆子再大,在这种敌我不明,又没照明的情况下心里都是一阵发寒,刚想出声,那个人在她的几步外已经停住了脚步。
借着远处朦胧的灯光看去,他的身材修长,略有些清瘦,个子很高,大概有1米85。重点是……她很熟悉。
“咔哒”一声轻响,他打开了手电筒的光,那束强光并未照向她,反而斜斜地打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照亮了她站着的那一寸地方。
逆着光,随安然更加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长相了,心里却是隐隐一动――
男人已经几步走了过来,手里捏着的手电筒往上一打光,立刻让她看清了他。
温景梵眉角微微扬起,一双眸子清亮透彻,眼底隐隐的还有一簇光,带着一丝沉郁。鼻梁挺直,唇角却轻轻地抿着。
他只看了她一眼,很快就移开视线,手电筒的光也往里面探去,四下一照,便有进去看看的打算。
但刚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压低声音轻声道:“你站着别动。”
说罢,也没有等她的回答,快速地走了进去。
东北角的这个停车区是地下停车场的一个死角,独立分隔成了几个宽敞的小房间,构造很低。因为不通风,空气都有些沉闷。
随安然有一次和一位同事一起离开时,陪她来过这里取车,因为是地下室不见光,所以也从未见过这块地方到底有多大。
此刻见他进去,脚步声渐渐消失,不由有些慌了,扬高声音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温景梵?”
温景梵并没有走多远,里面并不是很深,只是略有些宽敞,而且拐角支柱有些多。他沿着支柱绕了一圈,四下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大问题,这才原路返回。
刚走到一半,就听见她的声音。
“里面没问题。”他轻咳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正好让她听见。
随安然这才松了一口气,往里走了几步,看见一束手电筒的光打过来,便不再上前。
温景梵几步走了过来,手电筒被他关掉拿在了手里,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借着朦胧的灯光打量了她一眼,“以后来这种地方让他们陪同,一个人不安全。”
随安然愣了一下,见他往前走了,这才快步跟上去,“在酒店没事的。”
温景梵没有接话,一路走到了传达室那里,把手电筒递回去,“我用好了。”
在传达室驻守的保安没看见不远处的随安然,对他笑了笑,客气地问道:“温先生,人找到了?”
温景梵侧目看了她一眼,良久才回答:“找到了。”
那保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随安然时,面色一瞬间就复杂了起来:“……原来你说的是我们随经理啊。”
温景梵没回答,转身走了回来。
随安然就站在那一片照明的灯光下,脂粉未施,两颊却微微透着些粉。正笔直地站在那里,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这里的灯光明亮,他毫不费力地就看见她脚下一小片水渍,以及那双黑色的湿漉漉的皮鞋,鞋面上还有些沙土的脏污痕迹,看起来,略有些狼狈。
随安然顺着他的视线落下去,显然也注意到了,面色窘迫:“那个……我刚从东面停车场过来,那边积水了。”
所以才会一脚的泥水……
“嗯。”他应了一声,双手插入口袋里,就这么低头看了她一眼,“东面已经有人盯着,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嗯?”她抬起头来看他,语气略带疑惑,一时有些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温景梵往前走了两步,见她还站着不动,这才出言提醒:“等会我会下来再看看,先跟我回去,把鞋子换了。”
随安然这才恍然,点点头,跟他仅差着两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地回了酒店的大堂。
等从地下车库上来,他似是有话要和她说,步子略微慢了一点,等她跟上来,和她并肩往前走着:“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
“是第一次一个人遇上超强台风。”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唇边弯起浅笑,很是自然地问起:“你怎么在这?”
“今天刚过来。”他低头看她,声音微沉:“前几日在梵音寺。”
还未等随安然从“梵音寺”三个字里回过神来,他已经先一步推门而入,修长的身影被拢在酒店明亮璀璨的灯光里,越发显得清瘦。
随安然在门口站了片刻,看着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拐角处,这才跟着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