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多数人还是不认识他,只觉中间走的这男人,格外抢眼些,此时他嘴角噙着三分笑,那姿态,浑身上下散发着“人生赢家”的宠儿气度,那种天生的优越感,令他纵然和几位同级别帅哥一起,也显出细微的差别,更别说,这差别更大的地方在于,他蛮不拘一格,左手纯情地牵着一位漂亮姑娘。
众贵宾终于明白了真相:
原来不是两个姑娘来踩场,
也不是两个姑娘带一个原本开夜总会的老板来踩场。
而是,一群人来踩场!
此时大家看徐总,甚至开始有些同情他,一下得罪这么多人,他也算蛮拼的。
最开心的当然要数周达,他一看见宝珠,如同受难群众看到蜘蛛侠,钢铁侠,美国队长一般。立刻后退一步,小声地和宝珠嘀咕了一通。那样子像小孩子和家长告状,徐总眼角抽了抽。
乾启听完,先是一笑,看着徐总说:“您好,还没介绍,我姓乾。”又抬了下牵姑娘的手,“她,你认识的。宝韵掌舵的,我是他男朋友!”
我是他男朋友!
徐总第一次萌生了想痛哭的冲动,你特么上市公司主席的儿子,至于介绍自己的时候憋屈成这样吗?
――她的男朋友!
乾世礼的儿子不能说吗?
启世不能提吗?
再不行,说自己名字也成呀!
他可偏偏说――她的男朋友!
看热闹的人群中,顾言又再摇了摇头,李董也算看明白了,此时无声看着他,眼神多少有点埋怨。顾言摇头说:“你股份不多,算了吧,那是乾世礼的儿子,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跑的那么快了吗?”
李董顿时气的肝疼,此时又不适合吵架,他忍着没说话。
那边乾启已经介绍完自己,又继续说道:“当然宝韵我也是股东之一,怎么……徐总觉得是我们收到你们流拍的东西之后又换了一次?”
徐总硬着头皮点头。
众人立刻怯怯私语起来,此时乾启的身份已经慢慢一传十十传百,顾言刚刚提到他的来历,很多人都听说了,怎么会忍着不去翻手机查,一查竟然发现,真是如此重量级的来历……
徐总也知道形势越来越艰难,可能怎么办,乾启倒好像完全洞察了他的心意,很谅解地一笑,还有些安抚他的意思,他说:“要说咱们是同行,这样的硬碰硬,完全没必要,因为不会有输赢,只会两败俱伤。”
他顿了顿,似斟酌考量,“但是――是非自有公道,已经事到如今,不辩出是非曲直是不行的!”
他抬手,让人把那双耳瓶递过来,小小的瓶子,玲珑可爱,他都没有依照古玩规矩,直接过手接过来,说:“这东西能说成是我们换的,这个事先我们真没有想到,也算百密一疏,但是――”他看向徐总,“我们公司以前也出过一场官司,有人以假换真,冤枉我们打眼,把他们的一个真品换成了假货!”
他看向旁边的女孩。
她一直柔柔地望着他笑,一句话也没说,好像有他在,对或者错,她就完全听他的!
徐总说:“这事情我觉得中间一定有误会,要不咱们去隔壁休息室,从长计议。”语气有些哀求。
“不必!”乾启收回在旁边人身上的目光,“这事情当然有误会,但是,是你们对我们的误会。”他把瓶子往旁边人手中的盒子里一放说:“上次我们是提议警方来验指纹,这次的情况一样,那就让公安来验个指纹吧!”
他看了看宾客,其实容合一向有换客人东西的传统,大家心知肚明,他用略含笑意无可奈何的语气说:“你既然一口咬定自己拍卖行清白……那只能用这办法了。――如果是你们拍行没碰过的东西,那这上面一定不会有你们拍行任何人的指纹,无论是鉴定的专家,还是入库办手续的员工,只要这东西你们坚信不是你们行退给我们那个,咱们立刻验指纹!”
“噗~~~”宾客里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大家的全部心神都放在徐总身上,看他一步步出丑,丢人现眼,实在是不忍直视。
但因为参与感太过强烈,大家还挺替徐总捏一把汗,他“反败为胜”的时候,大家还觉得有些振奋人心,同行业的拍卖行老总们,也有人真心希望过他能化腐朽为神奇,有个什么出其不意的杀招。
但等他说出人家在收到流拍的东西之后,又换了赝品,大家都知道,他已经在胡搅蛮缠了。
“验指纹……怎么敢去验?!”宾客里有人低声摇头。
徐总就是那么随便一说,瓶子底上还有自己拍行的标签,一看就知道是自己行里的东西。徐总此时反而平静了下来,好像终于一败涂地,他反倒坦然死个痛快。
这里不止他知道拍卖行进出过的东西下面会有标示,大家知道的很多,他不用看也知道,多少人现在大概都在鄙视自己。
那又怎么样?
没挑明就多少还有些面子。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乾启怎么会放过他,这人在网上散播有预谋的给宝珠造谣,那是坏自己的姻缘,他一转手里的瓶子,就又说:“不过东西送去你们拍行是有标签的,你看这标签还在!我们造的高仿是工艺品,但我们不做拍卖行的假标签。”
他笑着看向众人,“这种标签都是一次性的,大家应该都懂啊。”
大家当然懂,也明白,此时只是看着徐总,这人完了,此时,此刻,这人真的是完了,以后在古玩圈,他真的没办法再混了。
但是大家想的太过美好,第二天他们才知道,这原来,并不算什么!
第248章 夏听音
咖啡室
包间装修典雅精致,香薰盆景在角落静静散着白烟。
荣耀钧等待服务员轻轻关门出去,才看向坐在对面的宝珠:“你这次的动静可不小,好多人都求到我跟前来,你也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我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宝珠笑,“事情还没成,怎么能随便说。”再说他速度也不慢,下午的事情他晚上就找来了。
荣耀钧想到下午听说消息的时候,那份惊讶的心情,以后恐怕也难再有,说道:“别人和我说的时候我真不敢相信,你知道,我第一反应是想什么吗?”
“大概是,猜测这事情中间有几分真吧?”宝珠很给面子的猜测。
荣耀钧说,“这事情有几分真一点儿不重要,我知道你做事一向只看结果。”
宝珠端起咖啡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说,“有时候并不一定要真的动手,让对方明白我们有这手段和能力就行了。”
荣耀钧笑着摇头,“和我你还不说真话。”
“呀,竟然没有唬到你。”宝珠刻意露出吃惊的表情。
荣耀钧叹气。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宝珠说,“别人求到你跟前,你说不知道最省事。”
“那我是不是该说谢谢!”荣耀钧望着她,眼中笑意深深,“你难得这么体贴,我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宝珠捂嘴笑出声来。
荣耀钧语气无奈,“亏你还能笑的这么畅快,今天晚上多少人都睡不着觉。你猜到别人都拜托我来找你干什么对吗?”
宝珠笑着点头,放下手来,她忍住笑意说:“你没劝劝他们,都是久经风浪的人,又不是红花会的名册,有什么好紧张的。”
“就是没有红花会,也能造出被你造出红花会名册的效果,你说说,人家能不紧张吗?”荣少露出一种不忍直视的“惨痛”表情,像是极同情那些人。
宝珠拿腔拿调地说:“所以,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
荣耀钧简直一点办法没有,“你还是不说实话。”也只有他和她的关系,现在能这样理直气壮的一再追问。
宝珠收起笑容说,“这事情你一想也就知道。”
“名册是假的?”
宝珠点头,“那名册,绝对没有!――但容合确实换了我的瓶子,不过这事儿你也不能怪我,对着你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初我查到是他们在背后给我使坏,我到了这里,没几天,就送了件瓶子去他们那里。”
荣耀钧正色道:“网上视频那事吗?容合老徐搞的鬼?”
宝珠点头:“我给过他机会,绝对没冤枉他半分。前几天他来安城我们的酒会,我特别诈了诈他,确定是他,我们今天才动手的。”
荣耀钧这算是明白了,他说:“我就奇怪,怎么这次出手这么狠!”他略一思量,心狠狠跳了一下,看向宝珠:“今天这事,不是你的意思吧?”
宝珠目露赞赏,这人脑子转的就是快,说道:“这事情当时是我铺陈的。我接触过他们以前的一个负责人,知道他们黑客人的东西都成了习惯。”
“那东西是哪儿来的?就是那个双耳瓶。”
“那个呀,那瓶子说起来你也挺熟,赵新他叔叔的。去年底成交的那个。”
荣耀钧想到刘赏不止一次郁闷的表情,笑着摇头,“我算是服了,从刘赏他们行里拍出去的那个。”
“不然怎么办?”宝珠还挺坦荡,“我是赶不及回去烧。”那段时间她是挺忙,乾启把她打发到京城来,她明明担心却也不愿回去,希望给乾启足够的时间和自由,所以查到跟容和拍卖行有关,她也只是给赵新打了电话,把他二叔的瓶子借来一用。
东西是小康送来的,他人不止来了,也认得现在征集部的负责人,告诉宝珠,那是个更贪心的。
宝珠说:“这世上的人,多数躲不过一个贪心的贪字,那东西,我送去的时候,就知道他会换。那么贵重的东西,他怎么会忍着不下手,所以我也不算坑他。”
荣耀钧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宝珠不害人,她最多是摆一件色香味俱佳的诱饵。
“怎么?”宝珠觉得他的表情非常莫测,竟看不出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自己随便拿别人家的古玩不合适,她说,“赵二叔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他知道那个高仿瓷是我们做的。”
荣耀钧说,“我不是在想这个,而是觉得,当你身边的人很幸福。”
宝珠却摇头,“以我的想法,原本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做这件事你知道的。”
“是乾启的意思吧?”
宝珠望着他,一时不知是否该坦诚相告,今天事情,是乾启的意思,更是乾世礼的意思,说是未来公公的意思,总有些不好意思。
荣耀钧看她犹豫,反而安慰道:“这世上不懂天高地厚的人太多。你这样做也好,人不强势是因为形势比人强,到了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告诉那些不长眼的,自作自受闯祸的下场。”
宝珠点头,知道再过一阵,他也能想出最后关键的关键。
她委婉地慢慢说道:“背后要防的人太多。我又是‘树大招风’……古玩圈攀枝错节,一不留神,就不知得罪了哪一路人马。小启也是觉得,与其这么缩手缩脚,不如一次让他们看清楚挑衅的下场,以后别人再要寻事,也得掂量一下。”
荣耀钧点头,“事情最后会水落石出,他们先惹事生非,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这事情的是非曲直。”
“我也是这么想的。”宝珠说:“何况那名册是确实没有,今天那种情况,我们也就那么一说,回头大家知道了,一起一落,眼明心亮的,想来也不会怪我们。”
“放心。”荣耀钧想到大家知道真相的表情,又忍不住笑起来,“大家一定会对你又爱又恨,你也算得上手眼通天的人物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宝珠受不得他的调侃,打岔道:“我不能在这和你多说,我猜,最多晚一点,他们就该把东西给我送回来。”
“我觉得难,”荣耀钧说,“虽然今天闹成这样,他已经一败涂地,一定会跟你死撑到底。说不定宁可选择跟你上法庭,因为如果闹上法庭,又可以拖几个月,到时候中间可以有无数变数。”
说到这里,他忽而又开始担心,就是那暗款,据他猜测,百分之九十,宝珠会连这道工序也省了,刚想问。
就见宝珠看着他,笑了笑,端起咖啡杯,没喝,说道,“你觉得我要存心和一个人过不去,就只会用这种,不能十拿九稳的招数吗?”说完她喝了一小口咖啡。
荣耀钧注意着她的动作,那杯子放下的时候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他有些微微怔愣,以前也见过她喝茶喝咖啡,甚至同台吃过饭,他承认,她一向在这方面气度天成,非常赏心悦目。
但现在,他却渐渐有了看不够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心惊,真是“看不够”,除了“看不够”三个字,再也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他甚至突然心惊的发现,今天一知道这件事,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窃喜,别人现在已经可以通过一些渠道,确认自己和宝珠关系不菲。而且……见她之前,其实这事也猜测了八九不离十。
自己到底是真的想见她说事情,还只是为了见她……
他不敢想了。
司机一路怎么开车回家的,他都没印象,下车,空气里有种熟悉的味道,像是往日从平安坊离开的傍晚。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才向内走去。
荣家是三层高的别墅,进了大屋,家里没人,他们这种家,多数时候客厅都没人。大家各忙各的,在外也都各有房子,回来反倒像是酒店。
刚拐上楼梯,一个男人迎面下来,行色匆匆,年龄看着和荣耀钧差不多。但是个子比他低,所以气势高下立判。看到荣耀钧正要上楼,那人立刻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隐隐带着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