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怀疑是丽婉,毕竟丽婉有苏姨娘曾经留下来的人手,这个丽婉深藏不露。
“所以,这就是你去说的原因?”小傅氏道。
刘承旭点头:“我们家里女眷多,这几年没人再认得什么傅氏了,你也姓傅,就是长满了嘴我们也是说不清了,丽姝刚刚出嫁,下面还有丽柔,就是丽嘉和丽婉的日子也不好过。傅家当然不肯退亲,他们才不在意我们家风评如何,可是曾家要找白行中。”
小傅氏一凛,白行中可是首辅。
“所以,因为这位白相出马,才说成的么??”小傅氏问道。
刘承旭点头:“白相和岳父是政敌,若是傅家闹的不可开交,也就狠狠的得罪了曾家。曾家这几年和傅家结亲,可是掌握了不少傅家的事情,又白行中是天子近臣,首辅有给皇上进密帖的惯例,次辅没有。皇上连年不上朝,隔绝了内外,也就是说白首辅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白首辅说傅家嫌弃嫡出的公主,如何是好?岳父大人的心血就毁之一旦,不仅仅是他的次辅也当到头了,有白行中的授意,傅明伦怎么混官场?”
曾家这招的确是狠,而且反应非常迅速,一天之内,就把婚退了,又
迅速和自家定亲。
小傅氏又道:“既然傅家和曾家退亲,横竖和咱们家无关,又怎么和咱们家扯上渊源了呢?”
“你不知道那位曾三太太找了丽嘉来老太太那里说和的,我自是不同意,老太太对我说曾家是我外祖家,当年我爹出事,曾家也颇有照拂。丽嘉又哭哭啼啼说咱家不答应,她在婆家不好做人。”刘承旭摊手。
小傅氏拧起眉头:“我就知道她们为何支开我了?就是看你这个人好说话。”
刘承旭又道:“主要是曾家那孩子被退婚了,一时半会儿,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退婚,别人都会说女方的不是。何苦来呢?再者,我也不是那么傻,曾三娘子和咱们女儿关系极好,与其娶一个不认识的,还不如娶她,这样姑嫂和谐,你也好啊。”
小傅氏算是被他说服了,也是,如果按照正常的,老二身上并无功名,志大才疏,娶曾盈秀海差点,不是门第差点,是老二本身才干平平。
若论门第,刘家比曾、傅两家都要强点,满门官宦,但是子弟出息的少之又少。
如此,小傅氏只好道:“既然你都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这也真是,你怎么不跟老二让曾家要个前程啊?”
刘承旭摆手:“对于有才干的人,有差事在身,那是潜龙在渊,见龙在田,飞龙在天,亢龙有悔。但是对于老二这种人,有权在身,反而眼高手低,还得打磨一二。况且,曾家子弟也不少,人家嘴上说了,也未必会真的落实,我又何苦把自己的儿子托付别人。”
小傅氏点头:“这些倒是有理,只是他也这般大了,若还是白身,娶妻岂不是让人笑话??”
“我自有区处。”刘承旭认真道。
其实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在于刘太夫人认为娶曾家三娘就的意义是利于刘家的,而刘承旭这种人是如果她女儿的婚事被破坏,他会和别人抗争到底,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妥协。
但是他这个人又是个急公好义之人,能说动刘承旭的大抵就是说曾家女儿被公主威胁,如何可怜。
夫妻二人进了刘府,此时已经夜半三更,小傅氏松了一口气,想起女儿来,倒是觉得心情畅快许多。
二人提起丽姝倒是语气轻松,刘承旭很是畅快:“今儿好些人
羡慕我手快,还有贺尚书还问三姑爷是否婚配,三姑爷正好就喊了我一声岳父,那贺老头胡子翘天上去了。”
“谁说不是呢,就是女儿也跟着夫荣妻贵。不过,咱们女儿也很镇得住,连我对那些奉承话都有些飘飘然,她倒是宠辱不惊,很是得体。”小傅氏想起女儿那个样子都觉得很好。
刘承旭打趣道:“还真打算以后老了和你女儿过啊?”
小傅氏白了他一眼:“那也说不定,我女儿比十个儿子都要强呢。”
“好好好,你也带上我吧。”刘承旭大笑。
很快又被小傅氏捂住嘴:“这么晚了,别人还以为你疯了呢。”
所有的热闹和剑拔弩张都在这一夜似水一般流逝,次日,丽姝再起身时,见郑灏睁开眼睛在床上躺着,连忙戳他。
“怎么今儿天都亮了,你也不起床,我平日起身,你都不在房里了。”丽姝一边穿着单衣,一边说话。
郑灏道:“以前每日起床读书,现在却不同了,一时竟不知道何去何从。”
“昨儿是谁说新的开始的,羞羞羞。”丽姝羞他。
郑灏见她这般笑自己,起身就咯吱她,丽姝痒的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才摇铃喊人进来服侍。
如今寝房西边都被丽姝拿来做书房了,东边的一间耳房安排给下人守夜,另有正中一间当花厅,平日只做待客所用。
二人跟小孩儿似的,你趁着人不注意打他一下,他趁着人不注意捏一下她,闹的下人们也是无法,都恳求道:“主子们别闹了。”
这般让郑灏和丽姝都闹了个大红脸。
二人又一起去郑夫人处请安,因为一甲前三名可以直接做官,尤其是状元及第,就是翰林院修撰开始做起。
官服还要去吏部领,还有找掌院学士那里报道,郑灏这一日也是不简单。
但他心情还是很好,一幅踌躇满志的样子,郑夫人则是听到风言风语,想起昨儿皇后的言语,私下同他道:“幸而咱们日子选的好,早早的就挑了丽姝,又成亲了。否则,就怕宫里看上的是你。”
郑灏后退三步:“既这么说傅兄也真可怜?”
“曾家已经迅速退亲了,又和刘家结亲了,你说这是为什么?探花女
婿不如你那个白身大舅子不成?”郑夫人如是道。
郑灏不知怎么又想到自己,不是他不要脸,论及身份相貌,他比傅明伦还强点儿,可他道:“但刘家肯定不会主动退婚?刘叔父可不是曾家那种人。”
郑夫人一愕:“这倒是,你刘叔父是个难得忠孝节义的人。”
郑灏又想起丽姝,就对郑夫人道:“丽姝还年轻,她的性子难免有些跳脱,若有不合娘亲的意,就请您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包容她吧。”
作为母亲,听到儿子这话觉得又心酸又很欣慰,她胡乱挥手:“知道了,你媳妇儿稳重的很,你也别败坏她的名声。”
郑灏又连连认错,见时日不早,才动身去翰林院。
家里今日还有流水席,故而也不能马虎,丽姝就陪着郑夫人一起招待客人,刚刚进府,她还没想过要掌家,掌家可不容易,她要好好珍惜这段清闲的日子,能和郑灏培养感情最好了。
昨儿来的是最亲近的亲戚,今日则是不少属官夫人们过来,郑夫人带着两位儿媳妇,常常有人过来就让她们招呼。
丽姝也经常出去交际,这里面有认得的,有不认识的,稍加荐引,丽姝通过观察就知晓和谁说什么话了。
“您是户部韦郎中的夫人,户部左侍郎蔡夫人您可认识?”
“好好好,日后一定帮您引荐。”
……
大多数上门庆贺的人,都不会说一些难听的话,有人说话很尴尬,丽姝也是打圆场打过去。到了这一日,丽姝才收到丽嘉送过来的贺礼。
也不知道丽嘉这是怎么了,要知道她可是个非常周全的人。
三日流水宴结束,丽姝跟在郑夫人身边又是差遣人收拾桌椅板凳,又是让人开始拿账册,她自觉自己在摸鱼,哪里知晓郑夫人却很惊讶。
“你倒是很懂?”
丽姝摇头:“媳妇儿平日不过是跟我娘打打下手,也谈不上懂。”
郑夫人笑道:“你也太谦虚了。”
丽姝人还没搞清楚,可不敢贸然出头管家,她即便懂,也是在偶尔郑夫人记不得的时候在一旁提醒。
这就让郑夫人很震惊了,这个小姑娘的记性太好了,而且她发现但凡有人说话,才开口说
第一句,她就能料到最后她说什么。虽然她的性子并不像别家媳妇随和柔顺,但也实在是个当家的料子。但又非常有眼色,不会胡乱插嘴显能。
这并不是家里教就能教好的,说明她本人能力就很强。
“太太,这里有个数字错了,还有我昨儿看了家中园子里挂的彩灯,一棵树上也不过三四盏彩灯。如今这样的彩灯在外也不过三十个钱一盏,如今报上来却报了三百两,这是不是记错了?”丽姝笑着,仿佛真的是下人记错了。
这些年郑夫人身体一直都不算好,有时候想发火,身子骨又有问题,只好不了了之。现下家中还有老太太的人,郑夫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现下她一听,就知道有问题,面前那管事娘子也一个劲儿的说笔误如何。
谭氏原本想刘氏是大家小姐,兴许性子骄傲不如自己懂人情世故,这番下来,见她精明能干不弱于自己,只在人际交往中弱了一些,性情不太随和。但是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还是很和顺的,一时,原本五分不服气的心思也降到了两分。
午膳时,谭氏回去陪郑清用饭,丽姝则和郑夫人一起用膳,刚布了几筷子,就被郑夫人喊着坐下。
“你之前是新妇,到底要你摆几天样子,别人知道也不会说嘴。如今就我们娘儿俩,就坐下来陪我用吧。”郑夫人笑道。
丽姝稍加推辞,就坐下来和郑夫人一起吃饭。因为丽姝吃的太香了,原本食欲不太好的郑夫人也多添了一碗,饭后又有人上茶来。
吃完茶,丽姝知晓郑夫人要歇息一下,遂先回去了。
她刚走,郑夫人就对身边的齐妈妈道:“灏哥儿媳妇必定可以做我的臂膀,精明强干的很,虽然直言不讳,但又不直愣愣的,指出管事妈妈们的错处来,也不直接喊打喊杀。她倒是比她娘还强点儿。”
齐妈妈笑道:“刘二太太我听说刘家人喊她拗娘子,办事情很是执着,下人见她管家闻风丧胆。”
这些日子她们因为要娶刘家的姑娘,来往很多,当然也就打听到一些事情。
郑夫人笑道:“懂得转弯又有所坚持才能持家,况且她见识比她娘还要高。”
很快就到了四月初,清明时节雨纷纷,但京中却是久旱没甘霖
。郑灏休沐一日,就带丽姝回了娘家。
她一回来,小傅氏就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个遍,丽姝听了之后,忍不住一时怔愣住了。
小傅氏以为她觉得刘太夫人决策不对,但她也解释道:“莫名退婚了的女子,虽说曾家依旧可以寻摸,可哪里有咱们家知根知底。听说河道出了纰漏,兴许你爹爹又要升官了,她嫁来刘家做长媳总不亏的。”
“不是的,女儿是在想若是女儿,爹爹肯定不会同意的。”丽姝想到许多事情,她和郑灏婚期临近的时候,爹爹不知道为何那段时日情绪很低落。
原本被福宁公主看中的人,即便男方不退亲,皇家也会逼着女方退亲。
曾家某种程度也是被逼着退亲了,而前世爹爹原本做官耿直,否则,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才是个楚州分守道参政。
但即便如此,他不受任何人的胁迫,让自己顺利嫁给郑灏。
皇家逼迫女家不成,自然就逼迫男家了,大抵郑家也是怎么都不肯退亲,郑灏千里从京中来楚州接亲,如此才有皇帝下旨摊开到明面上了。
原本她一直以为只有郑家坚持,没想到爹也抵挡了许多压力。
小傅氏松了一口气:“你爹爹其他的我不提,但为人是真的敞亮,又素来怜贫惜弱。”
“女儿真是觉得皇家霸道了。”丽姝道。
小傅氏摇头:“皇上一个眼神,自然前仆后继的有人去办,有人去领会皇上的意思。马上大宛和乌孙的使者过来了,我看不久皇上就要下旨了,可惜你明伦表哥了。”
丽姝点头:“谁说不是吗?这般还不如娶大姐姐呢。”
“你大姐姐,你也太高看她了,傅家好的时候,欺骗她以及她母亲的仇她都能不顾,只管着靠傅家。现下见明伦要做驸马,知晓傅家日后怕是无暇他顾,为了自己在宋家的地位,又保媒拉纤,哭的跟什么似的,这桩婚事就是她促成的。这个人心里只有‘利’,一个利字当头的人能相信她什么。”小傅氏觉得人嘛,有时候好坏不论,因为有时候是立场问题,但若没有原则就不成。
丽姝恍然:“难怪那日我们大爷中了状元,她也没来,我还想她怎么了。是了,她倒是为了自己好,我见过那位吴夫人,很不好相与。倒不是
说她纯坏,而是气势凌人,尊自己为菩萨,窥他人秽如泥土。”
小傅氏点头:“不管怎么说,你四妹妹和丁姨娘比起我来更信你大姐姐,既然如此,是她挑选的人,将来要怪去怪她好了。否则,我就是挑个我觉得很好的,兴许她们也会怪我。”
今日可以在家多玩一会儿,丽姝在娘家用膳,愈发觉得舒畅许多。
郑灏也和刘承旭还有刘承宗提起一起衙门的事情,刘承宗轻易在外人面前不开口,但见郑灏很有分寸,也稍微透露一些皇帝小小的喜好,而刘承旭则道:“皇上已经派人来询问我当年开河的事情?怕是不日我就要再次去往河南山东两地主持河运,我这一走,你岳母也要跟着我去,只书瑞和书麟那里就劳烦你替我多看顾些。”
“是,小婿一定会把瑞哥儿和麟哥儿的学业督促好,您就放心吧。”郑灏知晓岳父也是个极有本事的人,此去怕是要升官了。
翁婿三人推杯换盏,散了席,郑灏见丽姝的丫鬟进来道:“大奶奶说姑爷吃了酒就先去她原先住的院子里歇息一二。”
郑灏由着下人领了过去,丽姝正在屋里等他,难为她嫁出去,家里还把她的院子保留着。
夫妻二人见面,郑灏拉着她道:“我们翰林院已经接到内阁的意思,要拟旨出来为公主和驸马赐婚,我刚入瀚院,自然轮不到我,但已经听到风声了。你知道么?如若咱们没有提前成婚,兴许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