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从上到下忙碌起来,姑娘们则各自回屋,这时候不添乱就好了。唯独叶大太太这个不去的,却要格外忙碌些,打点叶大老爷出门,还要坐小轿把国公府从上到下检查一遍,只怕下人哪个不小心,留下了祸患。
一番忙碌完毕,叶大太太回到上房,叶芙也过来了,杨婉真正陪着她说话。看到叶大太太进门,两人皆站起身来,杨婉真扶着叶大太太塌上坐下,又给叶大太太倒茶,叶大太太喝了口茶,又把茶杯递给杨婉真,愤愤不平的叹气道:“在这个家里,我真是连个管家媳妇都不如了。”
叶芙没作声,叶老太太、叶老太爷看不上,叶大老爷自己都歧视叶大太太,叶芙作为女儿虽然不至于歧视亲娘,但要说多少敬意也是没有的。
杨婉真赔着笑脸道:“姑妈说的哪里话,您是八抬大轿进门的正室太太,哪个敢小瞧你。就是温姨娘,姑丈再宠她,见了您还不是小心翼翼的。”
叶家的妻妾之分非常非常严格,不管谁的小妾,别说做出格的事了,哪怕不小心高声说了句话,不用主母太太,就是管家媳妇都能上去好一顿收拾。二房里叶景尔的生母,是叶二老爷奶妈的女儿,又生下庶长子,结果就因为跟叶二太太斗了几句嘴,被叶老太爷晓得,打了四十板子送到庄子上,没多久就病故。
“唉。”叶大太太轻叹口气,心里却是多少舒坦些。看看叶芙问道:“老太太怎么突然留了远房姑娘住在家里?”
叶芙皱眉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穷丫头,老太太竟然还拔了丫头给她们使唤,叫什么茜姑娘,荞姑娘。今早上穿的衣服还是大姑娘给她们的,那个寒酸样子,实在是笑死人了。”
杨婉真倒是让丫头打听了,道:“听说荞姑娘的母亲原本是叶老太太身边的丫头,三年前去世了,家里又无人主事,老太太怜悯她们才接她们过来住几年。老太太素来心善,又看她们喜庆讨人喜欢,留在身边解解闷也是有的。”
叶老太太心肠好,待人也好,不说其他的,就是她这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到叶老太太跟前,跟叶芙、叶薇也有一样的,但凡有赏赐,有她们的也有自己的。
“清娘?我倒是记得那个丫头,生的一副好模样,二老爷还曾问老太太要过,老太太却是没给。”叶大太太说着,叶二老爷实在是个色胚,府里只要平头正脸的都不放过。叶老太太身边的丫头他摸走不了少,能记住清娘,那是因为叶老太太没给。又道:“这些年老太太身边的丫头不知道换了多少,一个丫头的女儿就能得老太太青眼了?”
叶芙听得更是不屑,丫头的女儿也敢进府充小姐,跟她平起平坐,原本只是嫌弃,现在就是厌恶了,道:“竟然是丫头的女儿,天呢,那两个丫对给老太太下盅了吗!”
“不过是两个穷丫头,妹妹是尊贵的人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随她们去吧。”杨婉真笑着说,有时候她也搞不清叶大太太和叶芙的脑筋回路,不管是什么身份,叶老太太喜欢留她们住下了,她们就是家里的客居姑娘。看看叶二太太多会做人,直接让叶薇包衣服送过去,难道是为了讨好两个穷姑娘吗,那是做给叶老太太看的。
叶大太太脸上有几分疑惑,道:“老太太竟然留下丫头的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杨婉真心中无语,叶芙是小孩子,看不上叶茜和叶荞,不管是文斗还是武斗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要是叶大太太以长辈之尊去难为两个晚辈……只能说叶大太太在婆家一辈子抬不起头是有道理的。想了想笑着道:“不如我去看看她们,也探探口风。”
叶大太太想了想道:“也罢,你过去看看,听听那两个丫头怎么说的。”
“是。”杨婉真起身说着,辞了叶大太太这才转身去了。
杨婉真出了叶大太太的正房,先回了自己的小跨院。叶大太太的院子格局跟叶老太太的差不多,同样是东西厢房,四节小跨院。东侧两节小跨院合成了一节,成了叶景陆的住处,杨婉住了西侧上边一节,叶大老爷的爱妾温姨娘住了下边一节。
换了身衣服,杨婉真又翻翻自己的柜子,最后只找出两色针线。叶大太太并不是抠门的人,管家的叶二太太更不小气,她的待遇跟叶芙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杨家太穷了,她要时常拿东西回家,自己就是再节省,剩下的东西也不多。
拿上针线,丫头也没带,杨婉真从后门出去,进到叶老太太院子里。早上的忙乱劲已经过去,此时大院里静悄悄的,快走到西厢房门口时,杨婉真不禁把脚步放重了,快走到门口时,笑着道:“妹妹在屋里吗?”
叶茜和叶荞当然在屋里,吴婆子正讲着府里的一些基本事宜,听到杨婉真的声音,不禁起身相迎。小丫头打起帘子,杨婉真进到屋里,大概看了看屋里摆设,尤其看了看书案,章雨柔果然是有表示的,还是很大方的赠送。
“姑妈让我来看看妹妹们,要是缺了什么只管说一声。”杨婉真笑着说,二太太和章雨柔都有表示,大房其他表示没有,至少嘴上表示一下慰问。叶大太太做事不周全也不是一天了,自己跟着她,能描补上的都尽力去描补。
“多谢太太挂念,还劳姐姐跑了一趟,姐姐快请坐下。”叶荞笑着招呼杨婉真坐下,叶茜亲自捧茶给她。
“劳动妹妹了。”杨婉真笑着接过茶碗,看看旁边的吴婆子,笑着道:“老太太果然心疼妹妹们,派了吴妈妈照看,再妥当不过。妈妈也快请坐下,您成天跟在老太太身边,也实在辛苦了。”
推让一番,吴妈妈只在脚凳上坐下,杨婉真把针线送上,又拉着叶荞的手说了几句闲话,便要起身走了,笑着道:“妹妹们才来,府里的事还要劳烦吴妈妈多教导,我就不在这里杆着,等过几天妹妹们上下熟识了,只管过来找我玩。”
叶茜和叶荞送杨婉真到门口,叶茜心中是啧啧称奇,前两回见面还真是没看出来。杨婉真说话行事是真靠谱,十一岁的小姑娘说话就能如此周全,夸人的话,连吴婆子都没落下,至于能甩叶大太太和叶芙好几条街。
“杨姑娘也是个难得的。”吴婆子似有几分感慨的说着,停了一下却是道:“若是在老太太这里,或者花园里跟着杨姑娘一处,玩笑倒是什么;若是大太太院里,大太太素来爱静,切勿吵闹。”
叶荞和叶茜听得点点头,道:“妈妈说的是,我们都记下了。”想想叶大太太和叶芙看她们的神情,人家嫡长女,能躲就躲吧。
叶老太太不在,叶芙和叶微回家各找各妈,叶芙就算了。叶薇却是庶女,趁着祖母和嫡母不在,要过去跟生母吃饭。丫头报与章雨柔时,章雨柔听得皱眉,但也不好叫人硬把叶薇拉回来。
叶芙和叶薇都是五岁以后跟的叶老太太,以前都是跟着各自亲娘。也不是叶老太太偷懒不带孙女,有个缘故在其中。叶二太太进门后不久也曾生下一子,叶老太太十分喜欢,想着叶二太太要管家理事,便抱过来自己养,不曾想孩子四岁时夭折了,后来叶二太太就再没生育。
小孩子夭折是常有的,但在祖母这里夭折,叶老太太十分内疚,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吉利。叶大太太虽然不太妥当,叶薇跟着生母更不妥当,仍然等到两人五岁后才移到自己这里养活。
叶茜和叶荞准时过去,用了一上午时间,两人已经完全了解各处作息时间。国公府是凡事都有钟点,执行的非常严格,提前有时候未必是好,准时才是好。
两人刚到,章雨柔也来了,吩咐婆子们上菜,领着叶茜和叶荞入席,又招呼两人吃饭,虽然气氛仍然如此,但只有一个章雨柔在,压力少了许多,叶荞也吃了个七成饱。
饭毕,章雨柔就笑着道:“两位妹妹自便。”说着自己带着丫头回屋。
叶茜和叶荞如何敢在正房多坐,也带着丫头婆子回了西厢房。
☆、20・上课
掌灯时分叶家众人回来了,气氛十分凝重,章雨柔带着叶茜、叶荞已经吃过晚饭。等到叶老太爷和叶老太太的晚饭,章雨柔便上前侍候,叶芙和叶薇旁边搭手,叶茜和叶荞倒是很想搭手,但真是搭都不知道怎么搭。
上午吴婆子说了国公府各房作息,下午吴婆子却是开始教课,一个下午只说了三样,站、坐以及洗手。站、坐都属于仪态,从姑娘开始学走步时开始学的,叶茜和叶荞现在学虽然晚了些,但只要记住关键,平常留意一些就好了,这不是一天能练出来的。
真正让叶茜和叶荞开眼的是洗手,饭毕要如何洗,外出回来要如何洗,如何取水,如何均手,洗完又要如何擦,三条手绢要如何用。看吴婆子演视一遍之后,就连叶茜都有种新世界大门被打开的感觉,只能感叹一句,常出入国公府与国公府的小姐差别真大。
也因为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更知道其中的门道有多少,自己吃饭的动作姿势还没学会,端水倒水的还是不要做了,尤其是叶老太爷看着心情还不太好的时候,便只是站着,不敢动手。
“唉……”饭完叶老太爷就是一声长叹。
叶老太太也是一脸忧心的模样,却是对身边的丫头道:“过去给大老爷和二老爷说一声,晚上不用来请安了,今天都累了,各自在屋里歇吧。”
丫头赶紧去传话。
气氛好像更紧张了,连章雨柔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给姑娘们使了眼色,没敢作声,福了福身行礼退下了。
各人回屋,叶茜心里有些嘀咕,做为重生人士,八岁时的宫斗朝廷大事她虽然不知道,但未来的皇帝是谁,她很清楚。病重的这位太子确实很快死了,最多一年万启皇帝也死了,三皇子也就是安宁公主的亲弟弟,作为活着年龄最大的皇子继承皇位。国公府也沾光了的,至少新皇登后国公府更受待见了,尤其是章雨柔,多次进宫,宋太后非常喜欢她。
就是国公府跟太子关系好,大楚朝立太子的原则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大皇子是宋太后生的嫡长子,三岁立太子,五岁亡故,第二位太子就是贵妃生的二皇子,以长子身份立为太子,现在他也要死了,太子之位该轮到三皇子,有安宁公主在,国公府就是不能脸上笑出来,也不用如此唉声叹气。
“明天上午、下午皆有老师来授课,姑娘们早些睡吧。”吴婆子说着。
叶荞下午才了开眼,对于国公府有了一重新的认识,心中不禁有几分畏惧之意,便问:“那要准备书本吗?”
“上午的老师是讲煮茶,下午是讲做菜,老师会把笔记提前做好送给各位姑娘们。”吴婆子笑着说,看叶荞一脸茫然,与其让她们明天上课时抓瞎,便索性说了起来。
所谓老师教煮茶和做菜,绝对不是指让姑娘们亲自动手,千金小姐是享受的,不是干活的。不管是姑娘自家宴客还是到别人家里做客时,一杯茶端上来,马上能看出茶碗的来历,喝一口就要尝出来是什么水,什么茶叶,中间经过了多少道工序。
茶具配不配茶,什么茶该配什么点心。丫头煮茶的手法对不对,哪里错了,要如何更正,小姐不用去做,但必须得晓得并且能指正丫头的错误。
做菜也是一样,太太也好,小姐也好,连厨房门朝哪开都不用知道。但四季菜蔬必须张口就来,作为管事太太、奶奶,出门赴宴,一道菜上来了,也许叫不上名字,但吃一口之后必须晓得是什么材料做的,大概用了什么佐料,是煮的还是蒸的。
在家当姑娘的时候还不是特别讲究,但出阁之后都要有一个基本技能,要说的一桌好菜。当家太太奶奶要决定菜单,安排客人坐次的时候还要十分讲究,有些人不喜欢什么的就要避开,避开之后菜色如何搭配,添什么,减什么。
再就是有客人问起来了,你家这个菜是怎么做的啊,当家奶奶马上就要说出来,什么材料,什么样的工序。至少这个菜多少钱,不好意思,不晓得。几代公府出来的千金小姐,不管是什么东西,只看喜欢不喜欢,银子那是什么,不认得。
“这些都是基本功,也不是一天半会能学会的,时候长了自然就晓得。”宋婆子笑着说。
千金小姐,千尊玉贵,那不是丫头婆子人多捧出来的,而是一堆堆老师教养出来,谈诗说词能接上话,厨房茶艺搭的上来。御下时,下人的过错能马上指出,出外做客时,不管走到哪里,不管主人家拿出什么东西来,都得认得说出个一二三。有了这样的底气,行事才能不露怯,有了底气才有气场,有了气场那才能说排场。
叶荞自是不必说,就连叶茜也有点听傻了,千金小姐的必备功课……全部学会都学到什么时候去啊。果然是只看到贼吃肉,没有看到贼挨打,只看到千金小姐过富足的日子,金婢银奴使唤着人,没想到使唤下人也是这么不容易的事。
“时候不早了,姑娘早些歇着吧。”宋婆子看叶荞和叶茜还在发怔中,可能是自己说的太多,把她们吓倒了,便笑着道:“其实这些只是姑娘闲了学着玩的,又不是书生考状元,当不得真。”
说完这些就让吩咐丫头们侍候叶茜和叶荞梳洗,又留下杜鹃上夜,众人散了去。直到帐幔放下来,吹了灯,叶荞这才小声对叶茜道:“我们真的能全部学会吗?”
叶茜小声道:“我们又不是正经小姐,不过是老太太怜爱留下来住两年,将来寻亲事也寻不到高门大户。不过是见见世面,学学规矩,能学多少是多少,谁还来效考我们。”
上辈子叶荞虽然说是嫁的不错,但也只是相当叶家来说,跟国公府比起来是天差地别。像吴婆子说的那些,在国公府里也许能用着,出了国公府就真没啥用了,就她们姐妹的生活档次真没那么高。
叶荞听得有几分放心,她们本来就是陪客,老师重点教的是国公府的正牌小姐们,能学多少是多少,就当是见世面了。道:“也是,我看大姑娘和二姑娘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她们能学会的,我们多下点功夫也一样能学会。”
“嗯,明天好好学。”叶茜笑着说,叶荞这股不愿服输的劲也挺好,真要论智商,叶芙和叶薇未必拼的过叶荞。
☆、冬衣
每人十二件新衣,二十两碎银子,叶宗山送进来的,画眉让小丫头拿包袱进来时,叶茜和叶荞连声感激。一般丫头帮着主子送东西跑腿,主子都会有打赏,但像画眉这种,只怕太太级的都要不好打赏她,老太太的心腹,拿块碎银子当打赏那是看不起她。
“劳烦姐姐了,姐姐请喝茶。”叶荞让着,叶茜捧茶上来。
“劳动姑娘,生受了。”画眉笑着接过茶碗,又问道:“姑娘们可习惯了,差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与我说,我回与老太太。”
“不差什么,样样都好。”叶荞笑着说,本来就是寄居,哪来这么多事。
画眉想了想笑着道:“姑娘们要是差了什么,管事那里一时间没买到,可以拿银子给吴妈妈,她自会派人在外头采买。”别说像她们这样寄居的,就是章雨柔都让奶妈在外头买过东西,人多事多,再是千金小姐也有受委屈的时候。
“多谢姐姐提点。”叶荞笑着说。
画眉喝了半杯茶,估摸着叶老太太午睡要醒了,也不敢久坐,起身回了正房。
杜鹃和喜鹊上来收拾包袱,叶茜则把装银子的两个荷包都拿出来,打开妆台下头的小抽屉,把两袋碎银子全部掉进去,又笑着对杜鹃和喜鹊道:“打赏的时候记得来这里拿银子。”
按老师说的千金小姐是绝对不能提钱,这是掉价失身份的事。姑娘和爷们的钱全部都是房里的奶妈管着,姑娘只要说自己想要什么就好。当然这也是理想化的生活,小姐可以千尊玉贵,出了阁当了奶奶却要算账理家。
她们两个寄居的更摆不了这个谱,而且听画眉那个口气,要自己花钱买的东西还多着呢。就是以后月钱由宋婆子拿着,叶宗山送来的碎银子,却不能交上去。吴婆子再好,总要自己手里有点钱,公开放在这里,也就把什么话都省了。
下午是厨艺课,虽然老师有做笔记送给众人,叶荞仍然拿了纸笔过去。思学馆的面积不小,三间正房,左右各三间厢房,总共九间十分宽敞。也因为房舍宽敞,教学区也不同,针织女红在正房,茶艺厨艺在东厢,琴棋书画在西厢。
各屋皆摆了教学道具,本来是三张椅子,现在又添了两张,章雨柔已经毕业,转向学习管家理事方向。五个学生,屋子却不显得多宽敞,实在是学这些,不只是听听看看,还要自己实践,不是动手做,是动嘴尝。
“哟,荞姑娘准备的真齐全,连纸笔都带上了,也是,这样的机会不多,是得好好把握住。”叶芙嘲讽的说着,丫头的女儿也过来跟她平起平坐,看到就烦。
叶荞只当没听到,叶荞虽然心中不悦,脸上却是没表现出来。昨天头一天上课,叶芙就是这副德性,就这样还是嫡长女呢,学再东西都没用,叶景祀说得对,叶芙真是上不得台面。
杨婉真不敢公然反驳叶芙,却是拉着叶芙在当中第一个位子坐下来,笑着道:“先生就来了,妹妹快坐吧。”
叶芙这才坐下来,杨婉真在她右手边的位子上坐下来,趁着叶芙向前看时,杨婉真回头朝叶茜和叶荞笑笑,满是道歉的意思,马上又转过头去。
叶茜心中感叹,叶荞也觉得杨婉真太不容易,虽然同样是寄人篱下,她们还是幸福些,至少不用讨好这样的极品的大小姐。
厨艺课讲得很笼统,这跟茶艺课还不同,茶艺课老师好歹还动手煮茶,让姑娘们看手法,相对来说很直观。厨艺课就不行了,千金小姐是远离厨房的,而且炒菜动静大,烟火气重,也怕薰到姑娘,只能把成品拿出来,然后细细讲解,主要讲国公府里的菜色。
叶茜和叶荞听得认真,听完却多少有点傻,让平头百姓说,国公府里肯定是天天鲍鱼熊掌,那种东西当然也吃,但那并不是最花钱的。越是看着平凡无奇的菜蔬越是花钱,应该说是折腾,一道茄子,十来只鸡来配,工序十几道,配料人工要多少钱了。
还有大楚朝已经有反季洞子货蔬菜,这也决定了酒席的档次,不说样样有,但席面上至少得有一样。据叶茜所知冬天的一条嫩黄瓜的市价是八两银子,其他反季菜蔬也差不多类似,只是成本价算下来也是吓人的价码。
“亏得只是摆酒席撑场面。”上完课回屋之后,叶荞忍不住感慨,以前读诗时,看到说朱门酒肉臭,其实这话也不对,高门大族里不是鱼肉吃得多,而是折腾的太多,钱全花在折腾上了。
叶茜心中也是十分无语,本以为国公府平常饭菜已经无比精致了,没想到竟然是只是家常菜,那就怪不得许多大户没落起来非常快,实在是想起撑起门面太难了。便道:“记住菜谱就好了,以后指点丫头厨娘们做。”
叶荞听得也不禁笑起来,她们也嫁不到高门大户去,何必白操这个心,倒不如记下菜单,以后闲了指点指点厨房,偶尔折腾一回吃吃。
十月中旬,东宫的丧事来了,太子亡故。万启皇帝缀朝三天,官民素服七天,不管是大臣还是命妇都没有闲着的,大臣要哭丧,命妇们也要入朝随祭。叶老太太还好,只要跟着入朝随祭就好,忙的是叶二太太,即要跟着叶老太太入朝,又要料理国公府家务。
太子亡故是国丧,三个月内不得嫁娶,一年之内不得摆酒宴席,按万启皇帝的脾气,臣子们别说喝花酒逛青楼了,这一年里头大臣们最好连自己老婆都不要睡,严格要求肯定没错。
国公府里的家中的戏子伶子马上打发走,叶二太太更是把四大管家叫到跟前,连家中下人都特别交待,孝期之内一定规规矩矩,若是惹出事来,那就不是赶走就能完事,不要怪主人不念旧情,是皇上看着呢。
外头的忙乱与姑娘们关系不大,只要素服七天时不穿红着绿就行,平常的生活仍然是早晚请安,上午、下午听课。但府内事多,气氛压抑,尤其是叶老太太院里还有叶老太爷在,下人们说话都不敢大声,叶茜和叶荞下学之后也不敢四处走动,只怕碍了谁的眼,便在自己屋里做针线,叶茜想的主意,眼看着天冷了,找画眉找了样子,给叶老太太做顶暖帽表表孝心。
至于跟姐妹们相处,章雨柔一直帮着叶二太太料理家务,此时更忙乱些。再有叶芙和叶薇,明摆着看不起,她们也不上前去凑趣,再有杨婉真,日日伴在叶芙身边,更说不上话,还不如屋里做针线。
“这是茜姑娘和荞姑娘的冬衣,家里事多,只赶出这么多来,还请两位姑娘勿见怪。”林福家的赔着笑脸说着。
叶茜看看身后的大箱子,虽然说冬衣占地方,但这么一大箱子就是两个人分也足够了。晓得林福家的是国公府四大管家之一林福的媳妇,管家娘子中的头号人物,叶二太太派了她来送东西,那是对她们姐妹足够的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