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冉声看向前面,坐在中间的审判长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短发,戴着一副眼睛,看起来精神又精明。
秦佑生也看了眼审判长,然后在宁冉声耳边低声开口:“陈楷雪,a市出名的女法官,多次被评为‘全国优秀女法官’称号,性格沉着稳重有责任心,因为是女人,身上比男法官在审判时感情更细腻,所以她负责的案件,可以适当说一些渲染情绪的话,不过要注意方式和技巧。”
宁冉声心想,秦佑生果然是过来带她来学习的。她点了点头,视线从辩护席到公诉席,最后又落在被告席的位置上。
“哐――”的一声,审判长敲了法槌,法槌落地有声,审判长宣布:“现在开庭。”
一段长长的审判看头和核对诉讼参与人结束后,正式进入了法庭调查。
公诉人郑平站起来宣读起诉书,说话嗓门果然像秦佑生说得那样,声线洪中气十足。
其实在法庭上声线亮还真有点占便宜,好比吵架,声音大的一方听起来总像在理些。
郑平把公诉词一条条读下来,配上他的铿锵有力的嗓音,显得格外正义凌然,他控诉廖初秋因为心里愤恨故意杀害杨林林,随后他用投影仪展示了警方在现场拍到的照片。
一张张都是从犯罪现场拍回来的照片,照片里被捅死的杨林林满身鲜血,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看到现场照片时,宁冉声本能地闭上眼睛,然后感觉放在的膝盖上的手被人握住,是秦佑生。
宁冉声深吸一口气,再次转头看了眼何立冬。
不知道他看到小情人死亡时现场照片是什么样子,可惜何立冬这个伪装惯了情绪的男人,视线虽然落在投影仪的照片上,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死者杨林林,21号死于被告人廖初秋女士别墅的书房,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是当晚11点,死因是被现场发现的一把水果刀捅伤腹部造成内脏大出血,出血过多死亡,另外被害人杨林林死前已妊娠六个月,胎儿也随母体死亡……”
公诉人把案情交代完,台上的审判长发问:“廖女士,你承认公诉人的指控吗?”
被告席的廖初秋抬了下头:“不承认。”
廖初秋话音落下,法庭就响起一些细碎的声响,不过很快便安静下来。
郑平站起来扫视廖初秋:“请问廖女士,你跟死者什么关系?”
“她是我前夫的女朋友。”廖初秋口吻淡淡,声音沙哑,但是回答的时候面色平静。
“前夫的女朋友,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前夫的?”
“是……”
“据我所知,你跟你前夫离婚不到一个月,但是杨林林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6个月,她跟你前夫属于婚外情,也是因为她的存在,你才被迫被离婚是不是?”
“不是。”廖初秋看向辩护席上的江行止,开口“离婚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当晚你跟死者是否通过话,见过面,她为什么会死在你家的书房?”郑平连珠炮般地对廖初秋进行发问。
“当晚我跟她是通过话,之后她过来找我,我们说了一会话,然后我让她离去,我自己则是上楼睡觉。”廖初秋述说完当晚场景,稍稍停顿了下,“至于杨林林为什么会死在我的楼下书房里,我不知道。”
“那你们聊了什么?”
“没什么,我手中有她以前做小姐出台的短片,她怕我前夫知道,所以想要回去。”
“你用短片威胁过她。”
“算是吧,我想让她跟我前夫结婚时签订一份婚前协议,并向她保证不会把短片交给我前夫和婆婆,但是她似乎并不相信我,那天晚上又给我打了电话,并过来找了我。”
“既然你跟前夫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要多加干预,是不是还心有不甘呢?”
公诉人郑平目的很明确,指控廖初秋是婚姻被破坏心里愤恨而杀人。
“如果真的心有不甘,我为什么要主动提出离婚呢?”
廖初秋说到这视线微转,转向何立冬这边看了眼,继续说下去,“我跟我丈夫十多年感情,离婚的时候我可以不要求多分割财产,但是我不想看到他被外面的小姑娘骗了,虽然我跟他结束夫妻关系后就是他不相干的人,但我还是想让他过得好点,他喜欢上杨林林这个事实我虽然改变不了,但是我不想看到杨林林只是图他的钱,更不想看到我跟他一起经营的一切,被人掠夺。”
“所以你一开始就认为杨林林是来掠夺你的老公你的财产吗?”郑平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审判长,反对公诉人对当事人恶意揣测。”赖纾洁站了起来。
审判长:“反对有效,请公诉人尽快进入主题。”
郑平清了清语气,看着廖初秋继续问:“你说你跟死者说完话后就上楼睡觉了,如果真的有人在你楼下行凶,你会一点察觉也没有?”
廖初秋侧过头看向江行止,坐在辩护席上的江行止依旧不动声色,过了会他侧过头跟助理低头交代了一句后站起来,站起来的江行止先是对审判长点了下头,然后拿起手中的红外线遥控器按了下,法庭的投影仪立马出现一张照片,照片内容是廖初秋的床头放着一瓶白色药瓶。
江行止扫了眼公诉席:“原因是我当事人当晚服用了安眠药。”
宁冉声望了眼秦佑生,秦佑生捏了下她的手心,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江行止:“我询问过我当事人,当晚她是服用了安眠药后入睡的,一共三颗,这样的药量我咨询过专门人士,是可以让一个成年人浑然不觉进入熟睡状态,这是我在现场拍摄的照片,另外我也有当事人购买安眠药的记录。”
审判长发问廖初秋:“辩护律师说言属实?”
廖初秋点了下头:“是。”
“辩护律师说廖女士有购买安眠药的记录,请问廖女士为什么要购买安眠药,是晚上睡不着吗?还是因为杀害杨林林是早已预谋已久呢?”郑平问完,看向台上的审判长,“警方调查材料显示,保安监控里当晚是没有其他嫌疑人进出别墅区,而死者晚上8点50进入别墅区后再也走出过。”
宁冉声紧张得手心湿润,秦佑生在她耳边低声开口:“等会行止就掌握辩论主动权了,刚刚郑平的观点推测相当不正确,很容易陷入被动。”
目前尚无直接证据能证明没有人在这期间进入过别墅,公诉人推测我当事人杀害杨女士是策划以久,那她为什么要选在自己家里?甚至把作案凶器还留在犯罪现场?”江行止不轻不重地反问郑平。
郑平:“凶器上并没有被告的指纹,说明她很有可能在警方来之前已经初步清理过现场证据。”
“又是一个毫无事实根据的推测。”江行止面容沉静,眸光却沉沉如冰,“从庭审到现在,请问公诉人对我当事人进行了多少次没有事实根据的推测了?”
江行止开始举例郑平的所有的推测内容,语气有点云淡风轻:“伤害死者是因为婚姻失败心里愤恨,凶器上没有我当事人指纹是因为清理证据,服用安眠药是因为预谋杀人睡不着觉?那我问公诉人,我是不是可以给你这样的一个推断,杨林林是故意自杀来陷害我当事人呢?
“请问辩护律师,谁会以用自己生命陷害一个人呢?”郑平问完,忍不住笑了下。
宁冉声看了眼何立冬,只见他双手紧握,眉头紧蹙。
相比何立冬,秦佑生背靠座椅,悠闲自在,视线从辩护席收回来,微微倾过身子继续学:“刚刚行止用的是以退为进法,先将对方提出的论题假设为真,然后在同样假设的基础上,推断出一个更荒谬的观点。”
宁冉声“嗯”了一声,继续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