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京燃牵着她,开始爬台阶。
花了十分钟,总算爬到顶端,也把雪烟累得微出薄汗,气息也有点喘了。
爬台阶上的人就不算少,庙里也是人头攒头。
眨眼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像全天下的香客,都衔着诚挚的愿望,像山海朝这里汹涌而来。
两人穿过人群,在外面逛了一圈。
虽然毕业旅行跑过不少地方,但北城的著名景区,雪烟还是第一次来,难免有点兴奋,一直研究着鬼斧神工的古式建筑。
陆京燃静静看着,时不时怕她被人撞到,用手护她一下。
等人稍微散了点,雪烟看着人最多的庙堂,心里蠢蠢欲动的,“这里人多,我们也去拜拜吧?”
陆京燃点头,带雪烟进了店铺。
景区的商业化成熟,店铺商品琳琅满目,服务员效率也高,三两下,就买好了供奉的立香。
雪烟看着手上的东西,心疼道:“这里价格好贵啊。”
陆京燃见怪不怪:“景区是这样的。”
毕业旅行时,雪烟也不是没被宰过,心有戚戚地点了下头,决定不再卖这里的任何东西了。
陆京燃牵着她,又进了刚才的庙宇。
才刚进门,雪烟吸了下鼻子,就感觉那股熟悉的檀香气息似乎更浓厚了。
里面烟雾缭绕,尘屑浮荡,似乎粒粒微尘都沾了香灰,堂上的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众神都沉寂,似乎垂怜众生万象。
雪烟的心也静下来。
她虔诚地拈香,再三俯腰,烟雾升腾间,将燃着星辉的立香插进香炉。
雪烟双手合十,又跪伏下来,缓缓闭上双眼。
众神在上,信女在此虔诚拜一拜。
愿诸方有缘,同沐菩萨慈光。
一愿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二愿所爱之人身体康健,消灾免难。
三愿……
雪烟睁开眼,偷偷看向身旁的少年。
不知何时,他在蒲团上肃然危坐,阖着双眼,神情平静肃穆。
周围人声喧嚣,香火燃烧着,淅淅沥沥,如同尘埃,飘飘荡荡坠落下来。
盈盈满满的日光洒落在少年背后,整个世界亮得快要发光。
雪烟弯了下唇,轻轻俯下腰来,手搭在蒲团上,静静闭上眼。
――三愿君心似我心,年年似今年,年年似少年。
过了一会,雪烟直起腰来,发现陆京燃早结束了,把位置让给其他香客,站在边上等她。
雪烟起身,走到他身边,“我好了。”
陆京燃抬眼:“许愿了?”
雪烟看着他,点头:“嗯,许得有点多。”
她比较贪心,足足三个呢。
陆京燃问:“许什么了?”
雪烟摇头,认真道:“哪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哦?”陆京燃弯唇,掐了下她的脸颊,“向我许,说不准更灵?”
雪烟哼了声,又问:“那你呢?许了什么欲望?”
“说了就不灵了,这不是你说的?”陆京燃斜瞥她一眼,似乎大发慈悲似的:“不过呢,我此生就两个愿望,已经实现一个了,另一个也快水到渠成了。”
雪烟好奇:“是什么?”
陆京燃:“少打听。”
雪烟瞅他,咕哝道:“小气鬼,”
陆京燃将话题扯回去:“真不打算和我许愿?”
“……”
陆京燃替她拍身上的香灰,散漫道:“除了求子,我都能考虑考虑。”
雪烟:“……”
她懒得和他插科打诨,抬脚往外走。
里面龙蛇混杂,又搅着浓烈的檀香味,闻久了,脑子都有点晕乎乎的。
陆京燃追上她,又牵上她的手,“真要放弃这个机会?就没什么想要的?”
这人怎么胡搅蛮缠呀。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她还想和他一辈子都在一起呢。
“我日子过得挺好的呀,很知足了。”雪烟被他搅得头晕脑胀的,就随口扯了个愿望说:“愿望呀,最近非要说的话,就一直收不到那个舞者的二手碟片。”
“这样。”陆京燃似乎想到了什么,莫名笑了起来,低下头去,勉强止住了她的笑意,附和她的话:“那确实……挺难收的。”
“……”
他忽然停住脚步,又出声:“你在这等我一下。”
雪烟“啊”了声:“你去干吗?”
陆京燃没说话,松开手,忽然跑起来。
带起一阵劲风,猛烈卷过耳边。
雪烟抬起眼来,少年穿进风里,衣摆高高飘蓬。
路人是黑色的,只有他亮着光。
雪烟愣在原地,眼睁睁看他身影消失。
雪烟也不知道他去干吗,有点百无聊赖,但又不敢走远,只能在附近来回打转,时不时低头看手机,给他消息,让他快点回来。
五分钟后,陆京燃回来了。
手上拎着个米色袋子,气喘吁吁的,额头冒着热汗,胸膛都在上下起伏。
雪烟抽出纸巾,走上前去,垫脚给他擦汗,语气莫名其妙,“你干什么去了,跑这么快?”
陆京燃粗重喘着气:“去拿了个东西。”
应该是他手里的东西,雪烟扫了眼:“就这个?”
陆京燃将礼品袋递给她:“嗯,你不是馋这个很久了?”
雪烟低头去看,礼品袋口子被封死,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但她心里莫名有种预感,心里也紧张起来,“是什么?”
“自己看。”
雪烟抿了下唇,心脏砰砰跳起来,喉咙发干地“嗯”了声。
雪烟垂下眼睫,打开礼品袋来,里面还放着个礼物盒。
她紧张得没边,琢磨了下,都看不出这样的尺寸会是什么样的礼物。
雪烟屏住呼吸,轻轻拆开来。
是一张孤品碟片。
是那位小众舞者的碟片。
全新的包装,上面有龙飞凤舞的签名。
甚至是舞者前辈的亲笔签名。
雪烟心脏漏了半拍。
她猛地抬起眼,心突扑突扑直跳起来,“你怎么收到的?这个太冷门了,二手市场根本都收不到了。”
“不是二手,这签名是新鲜的。”
雪烟咽了下喉咙,怔怔地看着他。
陆京燃拨了下凌乱的黑发,呼吸仍旧有点喘,但带着笑说:“我前几天打听了一圈,有朋友和这位前辈关系挺不错的,就托他帮忙问一下。”
“……”
“时间太久远了,十几年过去了,老人家家里只剩四五份碟片了,都挺珍贵的,再加上,她也淡圈很多年了,所以一开始还不太愿意。”
也就是向成文给她碟片那晚。
他们闹别扭那晚,他就在打听这件事了。
雪烟深呼吸一下:“然后呢?”
陆京燃低头看向她,脸颊跑得滚烫,但神色漫不经心的,仿若这只是件信手拈来的小事,“我朋友让她看了你的比赛视频,她也挺喜欢你的,觉得你有天分,就拿到了。”
雪烟将碟片放进袋子,轻声说:“辛苦了。”
“我又没做什么。”陆京燃笑了下,强调道:“是你优秀,太讨人喜欢,老人家才愿意给的,知道吗?”
不然,就算搭上这层关系,艺术家都清高,也照样会吃闭门羹。
他总是觉得她哪都好。
雪烟别开眼,感动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刚跑去车里拿的?”
他点头:“嗯。”
雪烟心软得一塌糊涂,踮起脚,继续给他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