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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8)

佞宠 四月流春 8288 2024-06-30 14:20

  是我,小谢。

  宋慎以剑柄挑开门闩,开门扫视一圈后,爽朗笑道:小谢,进来吧。

  来人高大健壮,脸膛黑中泛红,相貌敦厚,是当初负责接宋慎出狱的庆王侍卫,进门便高兴告知:恭喜宋大夫!二位殿下费了老大功夫,终于劝动了圣上,圣上允许您踏进都城了!

  宋慎欣然舒了口气,好!

  听说,您在淮东之乱中受了伤,不要紧吧?

  宋慎满不在乎答:不要紧,皮肉小伤,已经痊愈了。

  我们统领可佩服您了!给大家说了几遍您临危不惧的神勇事迹,有些新来的弟兄,特别想见见您的庐山真面目。

  宋慎洗了把脸,精神抖擞地拎起行囊,你们统领过奖了,我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既然圣上允许,我就不住客栈了,得赶在落锁之前进城门。

  哎哟,那您可得赶紧了,晚了得明早才进得去。

  告辞,改天再聊!

  于是,宋慎马不停蹄地赶路,抢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于闹市牵马步行,无暇观赏繁华都城的车水马龙,急匆匆,兴冲冲,直奔瑞王府。

  他迫不及待想看见瑞王!

  但,在即将抵达目的地时,他放慢了脚步,低下头,打量自己灰扑扑的衣服,犹豫片刻,转身先回了医馆,洗漱一新后才重新赶往王府。

  谁知,半路意外遇见了个了老朋友。

  嘿,小心!

  车夫手忙脚乱地勒缰,后怕大嚷:喂,你这人,怎么走路的?看见了马车也不躲?

  宋慎敏捷避开,挑了挑眉,闹市熙熙攘攘,你赶车过快了,究竟是的错?

  我车夫意欲反驳,其身后的帘子却忽被掀开,车里人露面,官袍笔挺,斯文清俊,语气温和却不失威严,打断道:不可鲁莽。闹市赶车确实应该慢些,以免碰伤行人。

  宋慎循声望去,顿时笑起来,小容?原来是你家的马车!怎么这么晚还在街上晃?

  车内人名叫容佑棠,年纪不大,却官居户部侍郎。他一愣,旋即惊喜问:宋兄!我近期较忙,知道你已获允回都,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刚到?去我家坐坐?喝几杯,为你接风洗尘!

  朋友相见,分外亲切。

  宋慎手一挥,阻止了车夫的赔笑道歉,行至车窗外,一一回答:我进城有一会儿了,刚从医馆出来,咳,现赶着去瑞王府,有点急事,改天再去府上给容老爷子请安。

  家父一直惦记着你,尤其阴雨天老寒腿疼时,格外想念你。

  宋慎摸了摸鼻子,委实急着见心上人,承诺道:明天!只要明天有空,我一定去探望老爷子,给他瞧瞧老寒腿。

  容佑棠满脸了然的笑,慢条斯理告知:瑞王还在宫里呢,在忙着照顾圣上,你去了王府也见不着人。

  啊?

  宋慎难掩失望,原本兴冲冲的劲头仿佛被冷水浇灭了。

  急什么?回来了迟早会见面。快上来,去我家!容佑棠见对方遥望瑞王府方向,笑眯眯问:怎么?请不动您了?宋掌门架子变大了?

  不敢不敢!

  宋慎回神,上了马车坐在侧边,抱拳道:在容大人面前,宋某怎敢端架子?容大人年轻有为,外调历练三年磨一剑,回都升为户部侍郎,恭喜恭喜!

  过奖过奖,宋大夫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容佑棠和气健谈,当年你若愿意,估计已升为太医院医正了,可惜你无意入仕,令小弟在官场上少了个伴儿。

  咳,朋友之间,就别互相夸捧了吧?

  是你起的头。

  我错了!

  容佑棠借着马车角落的小灯笼光端详挚友,关切问:年初一别,一晃三个月没见面,听说你在解决淮东乱局时受了伤,伤势怎么样了?

  没事儿,早痊愈了。

  宋兄真是了得,几次为殿下分忧解难,殿下越发器重你了,你已是庆王府红人之一,可喜可贺啊,今后切莫忘了多关照小弟!

  宋慎大马金刀靠坐车厢,显得俊朗慵懒,一本正经调侃道:哪里?在庆王府红人里,谁还能比你更受器重?谁红得过你?

  容佑棠被噎了一下,旋即抬起右手为掌刀,作势横切袭去,佯怒道:哼,别人笑话我就算了,连你也笑?

  宋慎忙致歉:开个玩笑罢了,消消气。我是佩服,别人表明笑话,实则眼红妒忌,因为他们既没有像你一样年少考取探花的才华,又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望尘莫及,干跳脚,只能背后嚼舌根,根本不值得理睬!

  行啦,你又开始夸捧我。

  啧,连实话也不能说了?

  宋慎幽默把对方逗乐了,才正色问:我一路北上进都,道听途说了许多关于皇帝疾病缠身的消息,圣上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容佑棠敛起笑容,叹道:唉,时好时坏。去年年底还能天天上早朝,大家本以为康复了,谁知倒春寒时着了凉,又病倒了,半个月里只上了一回早朝。若非如此,圣上不会允许你踏进都城。

  宋慎皱着眉,你刚才说,皇子们留在宫里侍奉,难道圣上已经病重了?

  御医尚未明言,但亲信都看得出来,情况不妙,十分不妙。容佑棠忧心忡忡,耳语道:圣上病情严重,储位却至今空悬,不知多少人倍感煎熬。

  宋慎走南闯北经历得多,深知失败者的下场,脸色罕见的冷硬,低声道:自古以来,争储之战,成王败寇,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是退不得了,必须争取。假如大皇子赢了,咱们这群人,余生休想有好日子过。

  没错,退不得了,无路可退。

  容佑棠操劳整天,疲惫靠着软垫,尤其像咱们,追随殿下多年,此战一旦失败,必死无疑。

  宋慎话锋一转,宽慰道:但也不用太忧愁,天无绝人之路,万一倒霉输了,你若愿意,跟着我和阿琛浪迹天涯逍遥去,如何?

  哈哈哈,你俩自便,小弟就不跟着碍眼了。

  宋慎顺势问:他的身体怎么样?

  瑞王殿下啊?容佑棠想了想,他是个有孝心的,天天进宫探病,奔波受累。

  宋慎坐直了,十分不放心,我本以为今晚就能见到他。一年半没见面,也不知他瘦成什么模样了。

  你们明天应该就能见面了。容佑棠扬起笑脸,先到我家坐坐,咱们好好儿聊聊天。

  宋慎欣然答应,待抵达容府,容佑棠的义父惊喜交加,速安排了接风宴。

  宾主尽欢,宴毕,宋慎硬被留宿,住进了客房,不料,半夜忽然被急切敲门声吵醒:

  宋兄?宋兄?快醒醒!

  宋慎飞快下榻,来不及穿外袍,开门问:出什么事了?

  宫里来人了,指名传你立刻进宫。容佑棠严肃道:圣上的病情,可能起了变化。此次入宫,你千万多加小心,遇事要与庆王殿下他们商量。

  放心吧,知道!

  快些,禁卫在厅里等着。

  宋慎三两下穿戴整齐,把掌门佩剑留在了朋友家,跟随传令的禁卫,夤夜赶往皇宫。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皇宫宫殿高大巍峨,成串的灯笼照亮了华美的雕梁画栋,帝王寝宫内,禁卫和太监安静候命,御医和三位皇子小声交谈。

  陛下忽然四肢发冷,口不能言,实在是、实在是唉。

  太医院竟没有办法吗?

  惭愧,老朽无能,请殿下责罚。

  节骨眼上,责罚太医有什么用?

  庆王眉心皱成一个川字,瑞王和五皇子亦眉头紧皱,谈着谈着,众人莫名同时沉默,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瑞王天生孱弱,禁不起连日奔波受累,脸色苍白,在门窗紧闭殿内的待久了,胸口闷,便转身道:我出去透透气。

  他担忧父亲,心神不宁,独自站在廊柱旁,于高处吹着风,望着夜空透气,以缓解胸口不适。

  不久,宋慎一行到了。

  宋慎远远便发现站在高处廊下的熟悉身影,一眼即认出,瞬间满心欢喜,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瑞王沉浸在忧思中,虽听见了脚步声,却误以为是巡夜的禁卫,并未留意,直到听见熟悉嗓音:

  三更半夜的,你站在高处吹风,不冷吗?

  嗯

  瑞王吓一跳,猛地回神,仓促扭头,目光恰与梦里常出现的人对上了

  第60章 牵手

  你、你怎么

  瑞王激动睁大眼睛,牵挂已久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满肚子的话争先恐后翻涌, 惊喜堵得他语塞了。

  吓着了?是我!

  宋慎薄唇弯起, 大步流星,彬彬有礼,弯腰一揖,关切道:给殿下请安。许久不见, 殿下还好么?

  不好。父亲病重, 母妃憋屈,兄弟相斗,日子过得焦头烂额瑞王疲倦不堪, 被一关心,霎时极想倾诉倾诉,顾忌太监在旁,只能定定神, 抬手搀扶,嗓音微颤答:挺好的。宋大夫快请起, 无需多礼。

  在太监看不见之处, 宋慎借着被搀扶的动作,下意识反手一握,并趁机端详对方,叹道:你清瘦了。

  瑞王一动不动,感受到对方紧紧握住自己小臂,力度一如从前, 霸道,却不疼。

  宋慎端详须臾,皱了皱眉,低声说:头发没束好,衣领也歪斜,如此狼狈,是心急火燎赶来探病的吗?说话间,他顺手帮对方整理了衣领,随即克制地退开一步。

  唉!没错。

  瑞王亦暗中克制情绪,深吸口气,急切耳语告知:今儿白天,圣上病情平稳,但掌灯时分因故发了一场怒,怒后脸色有些差,传太医瞧了,太医让卧床休息,圣上便早早就寝。谁知,丑时三刻左右,圣上起夜时,猛地晕眩踉跄,虽及时被太监搀住了,但、但变得四肢发冷,口不能言。

  四肢发冷?口不能言?

  宋慎暗中琢磨,面不改色,安慰道:别急,我先去看看,诊了脉才能开方。

  瑞王点点头,随我来!他满怀期望,转身匆匆带路。

  慢些,小心门槛。宋慎大踏步追上,勉强压下久别重逢的欣喜,耳语嘱咐:记住,今后在宫里当众碰见时,如无必要,你少理睬我,避免惹人非议。

  瑞王脚步一慢,回头问:你害怕遭受非议?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宋慎迈进乾明宫,我是为你的名誉着想。

  瑞王昂首阔步,只需在父母面前避一避,其余人面前无需拘束。咱们又没伤天害理,何必故意生分?

  行,听你的!

  宋慎凝视对方清瘦笔挺的背影,大有刮目相看之感。

  不久,他们踏进帝王卧房。

  草民宋慎,见过几位殿下,给

  免礼!

  皇帝病倒,在场以庆王为首,他打断了宋慎行礼,催促道:救人要紧,你立刻给圣上瞧瞧,务必尽力医治!

  这是自然。

  太监搬了个圆凳放在病榻旁,宋慎净手后落座,仔细观察病人:

  明黄龙床上,承天帝仰躺,须发灰白,瘦得两颊凹陷,脸庞密布皱纹与斑,左眼紧闭,右眼睁开一条细缝,唇色面色发灰,不时嗬嗬~喘息。

  年迈衰弱,平日又操劳易躁怒,犹如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宋慎暗道棘手,却不动声色,聚精会神,先号脉,然后探查病人苔色体温等,紧接着询问皇帝近侍和御医些情况,争论半晌后,御医拿了药方去煎药,他则开始针灸。

  瑞王唯恐父亲生气,原本站在稍远处,但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逐渐挪到了病榻前。他注视昏迷的父亲,忧心如焚,耳语问:需不需要找个太医给你打下手?

  不用。

  宋慎从医箱里取出一个扁平银盒子,打开,露出几十枚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暗忖:太医一致认为针灸是险招,畏惧担责,均不赞成,谁肯给我打下手?

  宋慎神色严肃,有条不紊地忙碌。他自幼习武学医,习武之人的手,宽大结实有力,拈起细如牛毛的银针时,却十分稳,针尖不晃不颤。

  瑞王目不转睛,皇帝亲信们安静旁观,不敢随意开口,生怕影响大夫施针。

  几盏烛台照得病榻亮堂堂,宋慎弯腰,左手摸准了承天帝侧脑的穴位,屏住呼吸,右手将银针缓缓刺入其脑部,继而下了第二针、第三针脑部施完,胸膛也下了几针。

  待忙完,他额头冒出一片薄汗。

  瑞王见对方直起腰,忍不住又靠近,怎么样?

  两刻钟后起针。宋慎起身活动筋骨,抬袖擦了擦汗。

  瑞王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招招手,边上候命的太监忙为大夫擦汗。

  三个皇子围在榻前,看着身上扎了十几枚银针的父亲,小声交谈,心情沉重,愁眉不展。

  宋慎让开位置,抽空喝茶解渴,两刻钟后开始起针。

  当承天帝脑部最后一根银针起出后,他眼皮动了动,慢慢半睁开眼睛。

  众人霎时喜出望外,父皇?

  陛下?

  您终于醒了!

  父皇,您觉得身体哪儿不舒服?

  承天帝虚弱,眼睛睁开又闭上,顷刻又睁开,两眼无神,目光茫然转了几圈,最终凝聚盯着宋慎,徐徐板起脸,鼻子里哼了一声,嘶哑问: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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