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怜青感觉一对小爪子按到了肩膀上,强忍住没有回头。
“吾真的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生气,”邈羽小心翼翼往她的方向靠近,看她没躲开,抬起脚,毛茸茸圆滚滚的身体试探地贴上她脸,蹭了蹭,“你虽不是朋友,却也不是草芥,是――”
他想了想,才找到合适措辞,“恩人?”
尤怜青哼了一声:“不敢当,谁能当真神大人的恩人,那可是谈笑间能淹没不灭城的人,难为你平时还装得这般,这般可爱。”说着,她没忍住摸了下邈羽的脑袋。
嗨呀真可爱,她都快忘了刚才的话题,把他抱起来啾啾了。
邈羽没发现在嘲讽自己,挺起小胸膛,怪为自己骄傲的:“吾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有恩于吾,必要报答,他们加害于吾,自然应当得到应有下场。”
尤怜青好奇:“他们怎么得罪你了?”
邈羽想起这件事就来气,一双翅膀拍得呼呼作响:“吾曾有一友,名为断三七,联合信众诓骗于吾,偷走化身,兀那混账鲲鹏最为可恨,还将吾打伤,封印入大阵,若有机会,吾也要把它封到里面去千年,不,万年!”
“冤有头债有主,”尤怜青替那些地奴解释:“你找他们报仇就是,这岛上总还是有无辜之人的,况且凡人寿数才多少?这么多年过去,恐怕那些信众连骨头都成灰了。”
邈羽:“成灰又如何,只有埋到海底,才能偿还他们欠我的。”
“等等,”尤怜青打断他,质问道,“那你不是鲲鹏神?”
邈羽一噎,挺起的小胸膛一点点往下掉。
尤怜青一把把它抓住,防止他开溜,追问:“那你是什么神?”
眼见是躲不掉了,邈羽从她手里融化,化成水落到空中,重新幻化出刚才的人形,只是全身上下的金纹更加夺目,容貌也极尽细节,一点都看不出是各种形态的水组成的。
尤怜青被他过于耀眼的姿容闪了下眼睛,膝盖不知为何有点软,不过不是甲七他们那种被俯瞰导致的卑微,而是为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折服。
这气质,这轮廓,之前雾型的时候就足够惊艳,现在有了颜色,那就是日出照亮了天地,苍山铺开翠海,天地之恢弘,尽在他一眼中。
以前,好友总说市面上的热销灵偶过于匠气,缺乏灵性,她还不服,觉得既然能被那么多人喜欢,便是顶好的,如今才懂,什么叫做灵气天成,也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的鲲鹏身不满意,非要浪费灵力凝聚个人形出来了。
尤怜青手痒极了,之前看见鲲鹏雕像时,那种头脑豁然清晰,手上被神明吹气,督促着快些开工的感觉又来了,很想现在就拿出石头重新为他雕一具身体。
天空中乌云聚拢,雷声隐隐,邈羽皱眉,挥手消散了那阵云,回头时,发现她还傻傻看着自己,心里不知怎么,有些愉悦。
“容吾重新介绍一下。”他伸手按到胸口,向她行了个古礼,长袖甩开,画出一道融润的弧度:“吾乃南冥之羽,沧海之鳞,你脚下的所有,目之所及,皆是吾。”
脚下所有,目之所及?
尤怜青往外一看,她们此时正站在一座海礁上,四周一望无际,全是海,结合他能液化成各种形态,召唤出恐怖的水龙卷,再结合他现在所说的,一道灵光闪过尤怜青脑海。
“你是海?不灭海?”
“信众称吾为南冥,然南冥不过吾身一隅尔。”
尤怜青回忆起当时他怎么形容自己的外形:“天地中最为广袤庄重之神,洒脱不拘泥形态,时而如燃烧着红焰的冰峰,时而如黑云翻涌,蛰伏雷霆。”
真是哪一句都没说错,海不就是这个样子。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神妙的事,海,它成精了!
尤怜青虔诚发问:“既然您这么厉害,怎么混成现在这样?一个信徒都没了?”
她还以为鲲神够惨的,信徒被打散了个七七八八,眼前这神更是了不得,别说信徒了,走出去问一句,大家八成都没听说过他。
更何况他化身还被人偷了,只留下一片残灵,被封在那么狭小阴暗的地方千年,没变成疯子都是万幸,难怪一攒够实力就要去淹岛。
邈羽飘起的衣角,随着她的发问僵在半空,他眼神游移了一瞬后,不屑轻嗤:“吾的信徒,也不是谁都能当的,那些三心二意的货色,吾不稀罕。”
尤怜青好奇:“信你能一夜暴富吗,信你能健康长寿吗?信你能实力飙升吗?”
邈羽理直气壮:“自然不能,擅改无缘者命线,有违天道自然。”
尤怜青:“...那你能干啥。”
邈羽挥手,天空中突然起了大风,风声赫赫,吹动两人衣摆,海面开始剧烈震颤,在鸟雀惊惧的鸣叫声中,乌云聚拢,黑压压的,似乎藏着一头恐怖的巨兽。
他再一挥手,狂风止歇,乌云散去,海面也恢复了原有的安静,清澈流过他的脚踝,和他融为一体。
“起风,落雨,颠倒海空,若能找回化身,重新建立联结,吾只需一抬手,便可将那不灭岛彻底掩埋。”
还想着淹岛呢?!
尤怜青哭笑不得,经过刚才那一通示范,他身体都虚化了,看来虽然碰到水他会变强,但并不是无敌的。
她取笑道:“我听着不像神迹,像自然灾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