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这里面了？所有的招供内容？”
“是的。”
用末端绣有蕾丝的深紫色长手套接过恭敬递来的纸张，动作优雅地轻轻展开。薇薇安及肩银色长发下的端庄五官因专注而微微蹙起，淡紫色瞳孔在烛光下闪着漂亮的光芒，快速浏览着纸张上密密麻麻的整齐墨迹未干小字。深紫色肩领和抹胸间露出一小截白皙细腻的胸口，底下束腰勾勒得身材更加高挑，装点着简约得体纹路的奶白色麻布长裙垂至纤细小腿——很难把她身上的娴静贵族小姐气质和周围墙壁上悬挂着各种刑具相联系，但事实就是如此，其中一根放在桌面的藤条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仔细看完供述后薇薇安点点头，取过羽毛笔点了点墨水，在末尾签下自己流畅优美名字后交还给一直耐心等待的部下：
“嗯，做的很好，军士长，你可以去休息了。”
“这是我的荣幸。”
身穿雅盖洛领地制服的卫队长以军人的利索行了一个礼，离去时带上了拷问室的铁门。薇薇安转过身，打量着烛火照耀台子上被沉重木枷和锁链拘束起的，不停颤抖抽搐的少女赤裸躯体。最显眼的当然是处在全身最高点的伤痕累累臀部，本来就是勤于锻炼的又惯于骑马的骑士，在这个凸显腰臀曲线的跪撅姿势下，被密密麻麻的藤条檩子、板子肿块和凝固的蜡油叠加得更加不成比例，浸满冷汗和魔药后的两团圆滚臀肉在烛光下闪着透亮的紫红光泽。被拴有铁球的夹子咬紧，乳尖拉长的下坠双乳也同样布满鞭痕和指印。发白的双手和两只被烫得通红的脚底板一同，一下一上的锁在足枷当中。
“…放过我吧…我全部都招供了…放过我…”
看到薇薇安来到自己面前，少女骑士披散长发下的呆滞眼神中露出哀求与屈服，布满眼泪和汗水的脸庞丝毫看不出刚被带进来时的英气与坚毅，嘴唇发抖地不住求饶着。薇薇安回想起这位骑士今早朝自己吐唾沫的高傲模样，微微冷笑地轻哼了一声，伸手拿起火盆里的红热烙铁，故意让少女面前翻滚出点点火星，映照着她惨白的恐惧面容。
“按照惯例，我会用这柄小玩意，在你的身体上增添一个象征奴隶的标记。”
“…..”
“如果你不想沦为市场里待人挑选的玩物……”
暂且放下烙铁后薇薇安慢悠悠地转到挂满刑具的墙壁上，取过一根有韧性的藤条，轻点上足枷上那尚未隆起肿痕的粉红脚掌，看着十根足趾本能攥紧时冷冷地警告道：
“…..那就自己把脚底张开，张开到最大，现在。”
她很享受这种自己的命令立刻得到执行的顺服感，如果是经过一场繁复调教得来的，那就更好了。这双脚掌曾经套着银亮的战靴，稳稳踩在马镫上，支撑着主人骑乘奔驰，而现在只能毫无保护地缓缓张开，大脚趾后仰着拉起优美流畅的足弓曲线，将平日不示人的细嫩足心凹陷彻底暴露出。手中的藤条反复轻抚过亮出的脚底板，品味了一番少女骑士那几近心力交瘁的恐惧，薇薇安才开口道：
“乖乖挨藤条，或者上烙铁，看你的表现了。”
随后，地牢响起了藤条连续抽落脚底的清脆炸响，和越来越高亢凄厉的少女尖叫声。
“呼…”
两刻钟后，浸泡在热气腾腾清水中的薇薇安舒适地叹了一口气，踩在滑腻地砖上的脚底微微放松，好让自己瘦削的肩膀随着纤细腰背的下沉而完全被水面淹没。砖石砌成的澡堂水雾弥漫，从倒映着夜空的天窗开口飘散去。使用过的浴刷与香皂规整地放回原来的位置，热水从池边的管孔缓缓流出，注入少女所在的帷帘围起专属隔间。
回忆起拷问间里，骑士小姐最后精神涣散的彻底屈服模样，日间事务的烦扰多多少少有所减轻。一边轻捋着自己披散开的米色卷发薇薇安闭着眼，细长的睫毛随思绪飘动而微微摇晃。
……虽然都是骑士…..如果是那个人的话，肯定不会这样简单就屈服的…..
被熏蒸得脸颊泛红的少女嘴角轻轻上扬，纤细肢体在水中不时漂烫出几圈涟漪，到额头微微冒汗时才摆脱想象，缓缓起身出水。泡得红润的纤细小腿冒着丝丝热汽，用浴巾擦拭干净身体后伸趾穿入伊泰样式的木屐，裹着浴袍从侧门离开。隐约可以听见不远处棋牌室内军官们的热闹声响，薇薇安并未加入，缓步上楼后推门走入自己的专属休息间中。
“啊。”
“欢迎回来，薇薇安小姐。”
翘着腿占据了其中一张椅子，身材修长的短发少女合上了手上的书本，用军营里其他人绝对不敢使用的轻佻语气随性地打着招呼。眼前这位双眼时常打转着难以捉摸笑意的少女名叫梅勒妮，归属一类被称作“游击者”的，名义上听命于斯班克教会的最精锐法师。在薇薇安还是学生时就认定这群人的魔法威力和精神状态都远远偏离常人标准，她在入伍后第二天旁观法术练习时确认了第一点，而在两人互相发觉了彼此的共同爱好——准确来说是梅勒妮主动展露给她之后——确认了第二点。无袖紧身黑背心搭配露肩长袖白外袍，用上下两根细带包裹住两团远比薇薇安丰满的圆滚乳肉；衣襟勾画着繁复的金纹，披风下的紧身白裤被短靴束紧；平日在军营走动时总是带着飘然的随和微笑，在战斗中则增添上一抹残忍的冷意，转变成令敌人惊惧远离的法术杀人者——回忆起这些薇薇安总是忍不住在心底苦笑，自己当时居然和普通的淳朴士兵一样，认定梅勒妮是一个虔诚、忠诚而没有世俗欲望的教会法师了。
“要喝芬奇果汁吗？已经做好两杯了。”
“…..做成冰的，作为随便闯入我房间的补偿。”
“作为欣赏薇薇安小姐出浴模样的代价？非常乐意….”
戏谑着伸手向其中一杯新鲜的常温果汁，隔着桌面慢慢推到薇薇安面前时液面已经冰凉得飘出丝丝冷气。两人独处时梅勒妮就会放纵自己的舌头，薇薇安懒得和她斗嘴，略一思考就明白对方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自己房间的原因。
“所以，你这趟去奥列多纳公国大教堂，有把我的魔导火枪带来吗？”
“在这呢。”
早就习惯了薇薇安异于常人的敏捷思维，梅勒妮一边随口应承，俯身从座椅底端起一个木匣，轻摆在两人中间的桌面上。
“需要点仪式感吗？”
“没有那种兴趣。”
用力抽拔出木匣盖片，里面是一柄被绸布保护起的单手火枪。击锤下方镶嵌的魔晶倒映出薇薇安期待的眼神，细长的枪管闪着秘银特有的蓝光，木制的枪柄上用艾森数字刻着独一无二的编号：14920460。她迫不及待地将它取出，轻搭着扳机，手臂活动着朝不同方向姿势标准地瞄准，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弹丸和发射药我放你床底下了。”梅勒妮刚才一直在桌子上单手支着脑袋，静静欣赏薇薇安优雅而危险的动作，但眼中并没有对这把强力武器的艳羡或者敬畏。实际上，她的衣袍间没有任何能够佩戴武器的带扣。“这玩意很贵吧？”
“不仅是价格，而且锻造所需的技师和器具，只有最高级的工房才能具备。”心情不错的薇薇安稍微开朗了些，娓娓道来地分享着自己的知识。“根据传说与历史记载，在旧艾森帝国的鼎盛时期，这种火枪曾列装于最精锐的近卫军队，对精灵法师们构成巨大的威胁。”
“可以想象。不管是任何类型的法术护盾，施加足够的物理压力，就会超出承载而丢失原有结构。拉奥卡伯爵大人的那一把，威力就足够…嗯，应付绝大部分和我交过手的伊泰法师。”
“哦？伯爵曾经在远征伊泰时使用过自己的配枪吗？”
“没有，恰恰相反。”梅勒妮语气轻松地摆了摆手，“实际上她未开一枪。在那次远征中我作为大人的亲卫，非常完美地履行了职责。无论是面对战场的敌人，还是暗杀者…”
似乎回忆起什么，游击者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猎手的戏谑冷光，缓缓续道：“…虽然有一次不那么完美，不过最后算是有惊无险…而且在那之后，我也得到了相应的补偿。整体而言，我和伯爵大人的那次远征伊泰是一次愉快的经历。”
“…看来，这把武器，威力是远远不如梅勒妮小姐的魔法了。”薇薇安装作没有听懂最后一句话，半开玩笑地挑衅道。
“你可以趁我睡觉时把它对准我的脑袋，然后用力扣扳机。”法师以一种实事求是的轻快语气道。“我怀疑我最多流一点鼻血。”
“我相信你。那现在…请游击者阁下出去一下。我的身体开始凉下来了，换一套衣服后一起去楼下花园转转吧。”
“我觉得….”
“想都别想。”
“好吧。”最后欣赏一眼薇薇安裹紧浴袍的佯装愠怒模样，游击者轻笑着起身离开。“我从不强人所难…对战友而言。”
“…”
“嗯？怎么了吗？”
换好宽松的便装，迎着清凉夜风推门而出的一瞬间，薇薇安就敏锐地注意到身侧的同伴不自然地停了一顿。片刻后梅勒妮呼了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两人一同踱步向前：
“没什么，你记得伯爵大人上周军事会议结束时，和我们说起，她那把火枪需要一些替换部件吗？那个我放在军营里了，待会如果你有空，麻烦给大人送过去。”
“嗯，没问题。”
根本没有这回事，但薇薇安丝毫不着痕迹地回应。这座用于军官休憩的庄园周围就是军营地，被高耸厚实的内墙围起，铺着方正交错的石板道路，墙外是开着夜市的热闹城市街道。两侧半人高的灌木丛都是引种的芬奇果，面积相当广，一条特意开挖的人工运河将绕城半圈的河水引入一条支流，用于军营取用和灌溉。虽然不是奥列多纳公国的首都，但经过三代经营，这座拉奥卡伯爵统治下的雅盖洛城繁华而有序。带着头盔的卫兵举着火把在城市街道和城墙上巡逻着，城门也设置了盘问检查进城者的哨卡，间谍….或者暗杀者，是很难潜入的，但薇薇安更信任梅勒妮的判断。只能使用谎话示警，说明潜入者拥有非常强大的听力，可能还有夜视能力。左顾右盼反而会引起对方的警惕，薇薇安仍像平日夜间闲逛那样神色轻松，随口交谈着各种话题。从今晚浴池的热水温度，到周围芬奇果的引种历史。她猜想梅勒妮很快就会尝试移动向潜入者的方向，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配合得不让对方起疑心…
“…二十枚金币一杯，或者更多。如果我们再有一片芬奇果园，就能赚一大笔钱了。”
“为什么不呢？”
“因为，芬奇果的引种是非常麻烦的。”梅勒妮同样语气轻快，扮演着炫耀自己经历的得意冒险家，“远征伊泰结束后我们总共三次带回芬奇果苗，但都无法成活。直到一位叫普莱斯的巫女…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物，等会我和你聊一聊她…她告诉我们，芬奇果的引种诀窍，在于连土壤一起搬运走。”
“原来是这样…喔，这么说来的话…”
“没错，这里的花园中有一处灌木，底下泥土全是伊泰弄来的…有相当明显的痕迹，不过喔猜你平日都没注意到，想去看看吗？”
“明显的痕迹？伊泰特产的蘑菇吗？”
“不，是更有趣的东西，来，我指给你看看…”
心跳开始因紧张而加快，薇薇安知道，一场战斗即将爆发。她腰间佩戴着新到的火枪——梅勒妮出门时曾取笑散步也要戴武器，回答是当作随身武器，要尽早适应重量——但相比游击者的魔法力量，火枪的弹丸是可笑的。她所能作的最大贡献，就是保持高度警惕，随时配合命令…
“我们快到了，注意了，注意，薇薇安小姐…站着别动！”
出乎她的意料，梅勒妮没有发出任何卧倒或者躲闪的指示，而是直接抬起手臂，在眨眼间凝聚起了庞大的魔力，朝某一个方向倾泻而去。薇薇安曾经旁观过几次这位精锐法师施法，但距离近到身处其中还是第一次。一瞬间她似乎感到自己被冷水的洪流淹没头顶，颤抖地喘出一团白雾才反应过来这是错觉。身边的空气被魔力洪流所裹挟着流动，吹刮得外露的脸颊手臂发疼，在前方液化喷射出一大团涌动的银亮冰冷雾气。途径的所有芬奇灌木都立刻结上了一层白霜，析出的冰晶在夜空中闪着绚丽的点点蓝光。如果再向前走多两步，肯定会被严重冻伤。本能捂紧身体保暖的薇薇安感慨着梅勒妮施法时兼具的威力与精准，猜测入侵者被这股严寒流体正面击中，肯定已经被彻底制服…
“唔！”
…但事实并非如此。游击者眼中闪过一抹凶狠，手臂牵引着魔力与气流，快速转动出一条冰霜弧线。不远处现身的入侵者正在快速逃窜，薇薇安立刻明白其潜入戒备森严军营的方法：某种魔法将其幻化得完全透明，仅仅是此刻覆盖上了一层结霜，才被隐约勾勒出身形，而普通卫兵根本无法察觉。更糟糕的是梅勒妮的魔法并未能将其制服，对方一边绕圈躲避着魔法束流，一边向外不断拉开距离。一个护符被其隐形的手臂高举着，散发着一轮温暖的橘黄光亮，驱散了大部分射在身上的银亮雾气。
一个护盾…这家伙要在它的庇护之下逃走了。意识到这一点的薇薇安感到一阵无力的急躁，她根本不具备和身边同伴同一级别的攻击魔法，完全无法提供帮助…
“…射击！对准了，直接用火枪射击！”
“？…好！！”
在喊出回应的同一时间拔枪在手，用力扣下扳机。击锤砸中魔晶，闪过一道耀眼蓝光。感受着手臂传来的后冲力道，薇薇安直觉感到自己已经命中。果然，对方的护盾一下子黯淡下来，立刻被严寒气流穿透涌上。被覆盖上越来越厚实的结霜，这一回那个身影只踉跄着迈了两部，随后停止不动。还停留在战斗状态的薇薇安胸口因急促呼吸而不住起伏着，挺直腰背，稳稳举起了装填好第二发弹丸的火枪，被听梅勒妮轻轻按下，恢复到最开始的平静轻快语气安抚道：
“…放轻松，薇薇安小姐。我很高兴你没有任何疑问地听懂了我的暗示…她被我们抓住了。”
“…嗯。”
薇薇安内心浮现出许多问题，入侵者是谁，目的是什么，梅勒妮又是怎么察觉到的。但盘踞在这些问题之上的，是对自己刚才拙劣表现的烦怒：火枪的弹丸足以削弱魔法护盾，这是许久之前就知道，一刻钟之前又重复听了一回的知识，而自己刚才甚至在开火之后还没反应过来，越想越懊恼地哼了一声问：
“这家伙是谁啊。”
“嗯…这么说吧。”
发觉游击者的声调有点古怪，薇薇安转过头，发觉同伴的脸上又露出了猎手般的志得意满笑容，眼中闪着异样的神采。“刚才在你的休息室，我说过在远征伊泰时，有过一次有惊无险的经历…实际上，那是一次暗杀行动，敌方的忍者用一种非常巧妙的方法，接近到了相当危险的距离…”
“你的意思是…”薇薇安不自禁地看向被冻住的俘虏，借着月光，隐约看见了脑袋上竖起的伊泰人特有的兽耳。
“看来这一切都是斯班克诸神的安排。”不远处传来卫兵们匆忙的脚步声，不过很快他们就会发现事情早已解决。梅勒妮几乎要放声笑出声，在最后一刻强行忍住，这是因为她觉得更有趣的事情很快就要发生。“在那之后，我把我魔法里本来就具备的感知发热物体的能力尽可能地发掘出来…因为那一次忍者所使用的，就是在夜晚能够隐去身形的独特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