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刷子……刷子呢?”
“这个…还有那些,到底都是什么啊……”
当希瑟娴熟的解下她一直挑在枪尖上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件件令人困惑的物什时,伊薇特的困惑绝不会亚于前者把一朵足足有两个人手臂粗细的硕大蘑菇搬到自己面前,并告知这就是他们今日份晚餐的时候。
那个头夸张的野蘑菇就像已经腐烂的植物球茎,上面覆盖着一层肮脏的泥土,其外表也已然不堪入目,菌伞下的褶皱仿佛霉变一般显现出令人毫无食欲的腐烂质感,粗壮的菌茎则附满了黑色斑块,就像流血伤口愈合后的结痂,一想到这东西可能要吃进自己的肚子里,伊薇特就感到胃囊里一阵翻江倒海,但希瑟倒是对处理这朵怪物展现出了烹调大师般的热情,她将自己的整副包裹就地摊开当做席子,好像要大展身手的架势着实令伊薇特有些吃惊,在她记忆中,雇佣兵向来纪律涣散,不讲信义也不敬神明,且通常与邋里邋遢画上等号,但像希瑟这样行如流水的拆解包裹,有条不紊的挑选出适用于烹饪的厨具和作料的手法,从中能让伊薇特感受到的老练和矜持甚至不亚于自己府邸中那些侍奉了多年的厨娘。
事实上她理应为自己能够带上希瑟而感到庆幸,对方对于长途跋涉的经验显而易见的要比自己更加充沛,从她包裹里展示在伊薇特眼前的不仅是烹饪的应用之物,还包括其他生活用具,甚至是某些神秘的女性用品,尽管不清楚用途,还是让伊薇特不禁浮想联翩。
伊薇特拿随身的匕首削断一根树枝,并随手扔进她们用枯枝败叶搭建的‘灶台’里,随后用来自希瑟行囊中的燧石打火。
“小心点点火,别太旺,够暖身子和吓跑野兽就行。现在是秋天,木头一点就着。”希瑟评价着眼前这位龙裔少女笨拙的点火动作,同时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眼神中的异常“你在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都没,呃……”伊薇特害羞的样子完全就像是在脸颊两侧有红霞扩散,辨识度可以说是清晰的不得了。
希瑟诡秘地眯起眼睛,莞尔一笑,伊薇特的形象仿佛在她眼中兀然缩小了一圈,变成了被戳破对性事懵懂幻想之后因为羞愧而支支吾吾的豆蔻少女。
“您想知道的话,尽可以让我告诉您呐…”希瑟手上撕扯着野生菌子已经氧化腐烂的伞下囊肿,那些看上去令人作呕仿佛海绵一般的褶皱被扯下之后裸露出黄油一般漂亮的肉质,紧接着用到刷子刷洗起包裹着泥土的菌伞,令伊薇特惊奇的是,那朵被污泥层层覆盖的蘑菇,刷洗过后居然像婴儿的肌肤般嫩白“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啊,伍长大人。我的这些东西呢,用途可不止你能看到的这些哦。”
说罢希瑟便向伊薇特挥了挥自己手上的毛刷,实用的粗柄硬木,背面的形制也是牢固耐用的水平面,一看就是用来干粗活的工具,刷毛却异常坚韧,好像是某种发质坚硬的野兽毫毛经过炮制制成,足以刮下紧裹在野生菌身上的泥土,用来洗澡的话或许效果也会不错?
只见希瑟忽然抡起毛刷的宽面朝紧实的菌伞处拍击过去,那韧性极佳且肉质厚实的奶白蘑菇竟因此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希瑟看伊薇特的笑意更明显了,好像在炫耀手里毛刷的威力一般。
“啊~伍长大人应该是没尝过这种滋味吧?我指的可不是蘑菇。”
伊薇特的脸上阴晴不定,希瑟轻浮的言语挑唆让她极不自在,她知道希瑟所谓的‘其他用途’所指的是什么,自己入伍数年,因为优异的表现与门阀出身,伊薇特得以多次免于长官的责罚,但大多数士卒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帕拉蒂尼帝国将边境的行政区划以‘军区’代替‘行省’之后,军屯制度被建立起来,军区将军将自由农民编入军队,让其成为亦农以兵的‘屯田兵’,那些不愿让长子参军的自耕农家庭通常会让家中的次子或强壮的女儿们应招入伍,因此伊薇特的麾下向来不缺乏曾经作为农家女的屯田兵,而那些性情秉烈又长相可人的农夫女儿则成了长官们会重点关注其纪律的对象。
伊薇特只是一介伍长,即使想保护那些可怜的女孩也力不从心,对下层军士拥有体罚权力的是作为自己上司的百夫长,而与自己共事的那位百夫长俨然是个秉性恶劣的家伙,只要自己稍微被公事耽误,他就会对麾下的女兵下手,往往是伊薇特刚刚摆脱繁琐的公事,回到营地便能看见那家伙的得意之作——数名跪趴撅臀的少女并排抽泣,腰下的衣物已然被剥夺,严苛的躬身提臀姿势让姑娘们叫苦不堪,而她们从臀肉到大腿根部的嫩肉往往都被抽打的红肿微紫,高肿的好像膨胀了一圈,就连脚掌都无一块好肉,鞭痕错综凌乱,足弓则已然青紫,如此惨状仍要保持姿势不变,就连伸展蜷缩的脚趾都会让百夫长再赏她们一遍,做过这一切之后,照料伤员的任务还要抛到伊薇特自己身上,她时常都会半夜伴着昏黄烛光为伤员们肿烂的屁股涂抹伤药,在精神恍惚时,她甚至会盯着那些红臀胴体看的出神。
她在营地中几乎是每日都能目睹受罚的女兵,而刑具则通常就地取材,像长柄的扫除工具,用来固定护甲的皮带,最为毒辣的也无非是马鞭,当然也包括希瑟手里那样的毛刷,这些东西用的足够顺手,乃至于到后来向军需官填报补给物资的时候,特意选要了适合打屁股的款式,结实耐用,挥舞生风,抽打在臀肉上光是肉响就入耳清脆,许多个睡眼惺忪的早晨,就是被军帐外面脆生的臀响和女兵的抽泣折腾到精神。
似乎是看出了伊薇特的不自在,希瑟又专心料理起手上的食材。她从铺开的包裹里挑选出锅子,架到篝火上,又从一个小巧的瓦罐中倒出搅打到粘稠状的黄油,乳黄色的荤油凝块沿锅壁滑入受热的中心,随即融化,烹饪动物油脂时的浓郁香味顿时两个人的小营地间弥漫,料理好的蘑菇徒手掰成大块,与用同样手法处理的风干香肠一起炖煮,熟烂的香肠要比风干的状态增味许多,香料的玄妙味道随着咀嚼在口腔中弥散,蘑菇则是肉质脆韧,汁水丰富,一锅炖菜仅仅是用了番茄膏和大蒜调味,但无论是味道口感还是卖相都绝不会输给正规军的炊事,甚至犹有过之。
伊薇特和希瑟席地而坐,地上堆积的落叶干爽又松软,像多孔的床垫,少女们的小小营地里弥漫着篝火的暖意和食物香味,希瑟的所有应用之物中并不包括勺子等餐具,伊薇特只好用同伴递过来的木碗舀着炖菜送到嘴边囫囵吞咽,弄得满嘴都是汤汁,抚平了纠结胃囊的伊薇特升起一丝惬意。咀嚼最后一块蘑菇时,微风送来某种味道,不是炖菜的味道。
正在准备熄灭篝火入睡的希瑟忽然抬起头,皱着眉。
风向转变,这次伊薇特嗅了个清楚,在空气中仔细辨别“见鬼。”她咒骂道,她格外厌恶这股味道,因此也绝对不会出错“妖精…”
“闪开!”
灌木丛中响起扳机扣动,子弹脱膛而出的爆裂声,希瑟卯力猛冲,横挡在伊薇特身前,皮革甲的防护在子弹面前形同虚设,连同上臂的一块皮肉一起被贯穿了一块豁口,弹孔中血涌如泉,却未伤筋动骨,见子弹失了准头,暗处的枪手干脆现身,随即是三柄短剑出鞘的清响。
据说每一位妖精都有着非凡美貌,此言确实不假,持剑的妖精向她们步步紧逼,并彼此用妖精语交流着什么,音色婉转优雅,犹如轻撩琴弦,妖精们那生得眉清目秀的精致五官通常男女模辩,但从这些人高大的身材和嗓音中的浑厚推断其应该都是男性,清冷月光下,宛如丝绸的淡金长发披在肩头,妖精独有的钻蓝色眸子在他们苍白的面孔上仿佛明亮星辰,他们双眼地下有黑圈,似乎已经劳碌了数天。
妖精们全副武装,他们的全身被由无数铁环相扣的甲胄所包裹,裸露在外的手臂则以皮革加护,身上唯一鲜艳的色彩来自于他们穿着的短衫,乳白底色上以金色颜料描绘着一颗神情肃穆的男性头颅,八支鎏金羽翼将那副面孔笼罩其间。典型的教皇国圣战军装束,与他们那副俊俏的面孔相得益彰。
而这些俊美的男子无疑是想要取她们性命,妖精手上的短剑不停翻转,反射着森森寒光,似乎在寻找出击的合适位置。
伊薇特一手护住受伤的希瑟,随即振翅准备释放魔法,空气中的魔力回应了她的呼唤,犹如静电一般劈啪作响,但那些妖精却有恃无恐,依旧步步紧逼,伊薇特想象着那些俊俏的尖耳朵杂种像捏碎的番茄一样爆炸,但胸中的一阵剧痛传来,让她的身体随之痉挛…
发动超位魔法的消耗远超乎她的想象,她作为龙裔的第二颗心脏仍然处于恢复阶段,强行发动魔法的结果便是生理上的排斥,足以让她失去行动能力。
三个妖精的身影飞一般包抄过来,希瑟猛地发力挣脱伊薇特的怀抱,长枪与三柄短剑交接,枪尖上挑,剑锋在枪身上摩擦出火树银花,希瑟将其中一个家伙的武器挑飞,抬起的枪尾猛地戳中他的眼眶,失去了武器的妖精惨叫着踉跄倒地。希瑟转而将长枪舞出‘八’字,阻挡着两面的攻击,下一秒,长枪杵地,两柄短剑被枪身卡住,希瑟以枪身为轴心,踢中了左侧对手的小腹。另一侧的短剑挣脱出来,砍向她持枪的手,希瑟将枪尖再次挑起,并向后猛退,长枪瞬间脱手又在转瞬间攥握末端,借助惯性如飞失一般刺入对手的胸腔。
最后中招的妖精踉跄着后腿,那一枪贯穿了他的锁甲,如果不是抽身够快,结果很可能会是被那女人的长枪贯穿,妖精们怎么也想不到希瑟能够以一敌三,还是在她手臂负伤的情况下。
“快滚吧!执意要我们命的话,你们也得扔下几具尸体!”
为首的妖精愣住了片刻,他听懂了对面的女人所讲的妖精语,另外两名妖精面面相觑,希瑟持枪的姿势仍未携带,妖精们却已经收剑入鞘。
“佣兵,你的身手不错,但我们只要那龙裔的命。”
“她嘛……”希瑟瞥了一眼在身后蜷缩着身体试图平复痉挛的伊薇特“她对我可有点特殊的意义,恕难从命。”
“如果你是因合同与金钱的桎梏才保护那龙裔,我们可以给你更多。”妖精们还在尝试交涉,但希瑟那锃亮的枪尖丝毫没有退缩意思。
“我的答案是,不。”她看得出三人在胆怯,刚才的交手已经让妖精们体验到了自己的武艺,强攻是下下之策,而妖精的谈判又显然缺乏诚意,僵持对她有利,足以消磨掉对方的信心。
“下次再见,可能你就没有那么走运了,佣兵。”精灵们面对着她缓缓后撤,直至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灌木丛中,希瑟才听见奔跑的脚步声。
……
令肺腑纠结的疼痛不知持续了多久,逐渐消失不见,就像汹涌翻滚的波涛终于平息了一般,紧绷的肌肉逐渐松弛舒展,如同坠入温牛奶中,身体变得轻盈而舒适,伊薇特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眼皮沉入灌铅,她挣扎着,发出梦呓,粗重的呼吸在胸腔中回荡,这事有人伸出手来安抚她,并为她喂下清凉的水,紧接着困意袭来,伊薇特再一次沉沉睡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天边泛起鱼肚白,熹微晨光刚刚打亮地平线的一角,群星的色彩在天幕间渐渐淡去,朝阳为白云镀上一层金彩,云间有光,如金缕一般洒下,晨间的风带着清新凉意,忽如其来,流云四散变化,仿佛是燃烧起来的战马驰骋浩瀚苍穹,卷起苍红色的云涛。
伊薇特睁开了眼睛,那是澄澈如水的双眸,映着黎明的颜色,宁静,却又犹如火焰升腾。
“你醒了啊?”
伊薇特应声起身,希瑟翘腿坐在一块磐石上缄默的看着日出,她的长枪被斜置于一旁,晨光的金缕洒落在她身上,和煦而温暖。直到自己苏醒并发出声音,希瑟的目光也转向自己。
“我怎么……?”
“你是第一次发动超位魔法吧?你不知道那种招数有多危险么?但凡你读过几本史书,就会发现你的祖先们在战场上强行发动超位魔法而杀身成仁者不计其数。”
面对希瑟的诘问,伊薇特以沉默回应,半是处于难以启齿的愧疚,半是不愿折下自己作为长官的尊严去听一名下属说教。
她注意到希瑟上臂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并包扎,但从包扎用的纱布下濡染而出的殷红血液仍然触目惊心。
“你不会真拿我当菜鸟了吧?”希瑟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语气也包含了奚落的味道,和之前轻浮的口吻简直是天壤之别“说实话,你这样的‘长官’我已经见得多如牛毛了,无一不是桀骜不驯的年轻人,好勇斗狠,用‘为了祖国的荣耀’之类的屁话逼着自己和部下们冲锋陷阵,到最后连同队伍和自己一起葬送。”
“你只是个佣兵……你懂什么叫军人的信义和责任!”
希瑟看见伊薇特紧抿的嘴唇,以及紧蹙的眉梢下强自遏抑的愠气。仿佛是无视了她受伤的自尊,希瑟抬起头,兴意阑珊地扫视天际。
“龙丫头,我想你就算没上过历史课,至少也应该听过那些嚼烂了的童话。有关‘十英雄’的故事,你应该不陌生才对。”
伊薇特不由得愣了下,‘十英雄’,那是整个西方世界的老少妇孺们都耳熟能详的传奇故事,时至今日,依照其故事作为蓝本创作或演绎的诗篇与戏剧都数不胜数,伊薇特第一次知道这个故事还是在乳母守候的床边,在那位和蔼老妪的柔声讲述中,幻想着古代英雄们驰骋的英姿。
两百年前,‘魔神’(Demons)肆虐在古老的亚特兰特罗帕王国(Atlantropa Kingdom),时至今日亚特兰特罗帕境内只剩下一片昔日城邑的断壁残垣,匪患猖獗,苛政横行,其军队与政府瓦解为无数争战不休的军阀,曾经庞大的领土也被周边的列强瓜分至仅存一隅,但在二百年之前,亚特兰特罗帕的强盛与繁荣都令列国妒慕,那时,整个西方世界还是所谓‘征服者’的时代,列国之间攻伐不断,战乱相比近日仍要频繁甚多,魔神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亚特兰特罗帕在一夜之际沦为炼狱,之前攻伐不断的列国君主从御座上惊起,面对肆虐人间的魔神,西方世界展现出了空前的团结,一支由列国军队组建而成的庞大联军踏上亚特兰特罗帕的国土,开始了与魔神漫长的战斗。
联军深入已成废墟的亚特兰特罗帕与魔神交战,残酷的远征持续了数十年,在缺乏补给且无路可退的情况下,十位来自不同国家且实力强大的勇者最后奇迹般击败了魔神,他们被后世歌颂,世称‘十英雄’。
而在后世对‘十英雄’的传颂中,尽管许多位英雄的经历与形象都已经失真,但仍然有记载可寻,其中被歌颂最多的当属众英雄的领袖,龙裔罗兰·道尔(Rolland Doyle),时至今日帝国的城市里随处可见其纪念雕像,其次便是至今唯一在记载中尚存于世的另一位英雄,教皇国的教皇,妖精亚尔丰索(Alphonsus)。
而在所有传唱的诗篇中,那些记载有其他诸英雄的细节里,提及过被誉之为‘王之枪’的兽族少女。
“你……?”伊薇特想要说话,但她必须咽口口水,润润喉咙,方能开口讲出她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猜测。
“你听说过我。”希瑟说“事情就是这样,故事变成历史,历史变成传说,传说变成神话……”她垂下眸子,用她特有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方式审视着惊讶到口齿不清的伊薇特。
“可、可是,你、你怎么会……”
“在远征军从亚特兰特罗帕凯旋之后,沐浴荣勋的英雄们隐姓埋名,像普通的旅者一样旅行,多少年来,我们不知道踏入了多少从未有人企及的地方,现在回想起来……那还真是一场漫长的冒险啊,伙伴们一齐发过誓要在整个世界都留下自己的足迹,旅途中发生了许多事,到现在也记不太清了,有的人掉队了,有的人因为矛盾而出走,岁月会把英雄们也变成迟暮的老人,如果不是罗兰让我喝什么圣杯里的水,我也会跟他们一起变老呢,亚尔丰索那个了老不死的除外,明明是个男人,却长了副女孩看了都妒忌的脸蛋……”希瑟阖上眼睛,像是沉浸在回忆中,讲述起往事来滔滔不绝,但伊薇特显然没办法像她一样泰然自若,本来大大咧咧的姿势不由自主的变成了双膝贴地的正坐,尾巴也在身后摇曳摆动,毕竟活生生的传说就坐在自己面前,换做是谁也没办法保持克制。
“哎呀,一不小心又讲太多了,正事可还没有处理呢。”希瑟看着惴惴不安的伊薇特莞尔一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趴过来。”
“啥?”伊薇特猛地呆住,尾巴滞摆在半空,似乎是看到自己毫无动作,希瑟又用更严厉的口气重复了一遍。
“趴过来,龙丫头。一路上你犯的错总该付出点代价,动作快点,我要倒数了哦,一~”希瑟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掩饰嘴角的窃笑了,她这套流利的动作和严格的口吻都是在模仿自己从前的那位队长,罗兰队长和自己眼下的这位龙裔少女一样是如银月般皎洁的白鳞,只是比伊薇特更显得成熟知性,无论作战还是平常的旅行,罗兰的可靠和稳重总能够让她感到安心,只是这位事事矜持的队长似乎对打屁股惩罚情有独钟,所谓的‘淑女矫正惩罚’每次都是让希瑟趴在她大腿上哭嚎求饶。
倒数果然是有效的威胁,刚才还想着要怎么样用尽可能体面的方式趴到自己上膝的伊薇特像受惊的小兽一般,碎步小跑到希瑟面前,长吁了口气便咬紧银牙趴在希瑟腿上。
这倒让希瑟有些诧异,本以为伊薇特至少要闹上一阵才肯乖乖过来挨打,就连要自己强拉硬扯的可能性也预料过,但这龙丫头自觉的就好像提前预演过一般,难道她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期待的吗?
希瑟的举动确实正中伊薇特的下怀,这一点似乎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之前所有的自责和不甘似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宣泄口,因为门阀出身的包袱和强烈的自尊心,她排斥一切外物试图强加给自己的羞辱,却打心底渴望着更纯粹的惩戒,一种能够抛弃身份隔阂,抛弃身世的重负,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确做错了事,而是不忤逆了谁的权威而要承担的惩戒。
希瑟看着如小猫般趴在自己腿上准备受戒的龙女,褪去环锁甲胄之后的伊薇特只剩下一件贴身的丝织筒裙,自龙尾处裁剪分衩,在帝国,内衣在平民女子间所流行的款式多是以羊毛织就的紧身连衣裙,紧绷的胸部以衬托腰部的曲线,组成一整条倾泻而下的直筒裙,与制式相同的连衣裙外衣层层叠加,除此之外,女子的下半身则不会穿着其他内衣,因此只要将她们的裙摆一掀到底就能露出浑圆可爱的小屁股,多副裙摆一同被掀开的光景倒像是玫瑰花瓣中间簇拥的蕊芯,不过这样的衣着难免会让敏感的皮肤和使人发痒的羊毛织料厮磨,长此以往皮肤也会变得粗糙,但伊薇特裸露在自己眼前的这副即便是隔着面料仍然显得吹弹可破,如炼乳布丁一般白皙弹软的臀蛋俨然是娇生惯养出的货色,恐怕一辈子都没沾上过粗粝的织料,身为龙裔的她,希瑟恐怕这生了副俏丽娇臀的少女一辈子用来包臀的面料就只有丝绸。
这是希瑟从小到大第一次打别人的屁股,动作难免有些严肃又拘谨,一手按住伊薇特的腰窝,一手掀开其裙摆的动作粗鲁又生硬,这种例行公事一样的手法难免让受戒的女孩心生怯意,随着一声不轻不重的娇嗔自伊薇特抿紧的唇间闷哼而出,希瑟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是过于不近人情了,自己虽然从未罚过人,但毕竟被罗兰队长训得多了,回忆起那些在自己身上被施展过无数次的技巧,希瑟的动作也逐渐变得稳重温柔起来。
起初罗兰打自己屁股的时候可以说是歇斯底里,硬要扯着自己的尾巴才能勉强在屁股上打上几巴掌,无论是羞耻感还是痛楚都完全达不到能够让自己老实反省的程度,罗兰倒是毫不气馁,并不断在自己身上试验着,那段日子让希瑟现在想起来依旧相当难熬,罗兰要用自己队长的威严才能强压自己一头使之就范,罗兰就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性格,甚至在他们途径鲁米利亚帝国(Rumelia empire)享受其闻名遐迩的浴馆时,罗兰都不忘记向浴馆的主管打听当地的驭臀技巧,好巧不巧的是,那位主管曾是为紫衣贵族(Born in the purple 一种显赫的贵族头衔,用于授予帝国皇帝的子女)培训女奴的采女官,自然深晓此道,希瑟至今都忘不了那时的罗兰是怎么带着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将还在浴池中泡澡的,正惬意的自己一丝不挂的从水里揪出来,不由分说的便是将自己按在腿上对着沾满水珠的臀瓣落下一记记掌掴,罗兰当真是取经学艺的天才,仅仅是被馆主口传要领便就掌握了责臀的技巧,不但巴掌的力道较之以往已经全然到了能够打疼自己的程度,落掌的位置也针对性的选择了肉感丰腴的部位,绕着臀峰一周连续扇打,沾水的臀与掌每一次交锋都带着一声清脆的肉响,希瑟强忍着臀肉上的火辣痛楚尽量不叫出声,不过现在回想,当时但就自己屁股上的肉响估计就已经让浴馆里的其他人听见了好几次,何况自己到最后连求饶声也收不住了,‘我会听话!’‘再也不敢了!’这样自己光是念出来就觉得反胃的话不知道当时翻来覆去的喊了多少次,浴馆的蒸汽氤氲,自己的两瓣臀肉已经透红如桃,红肿的臀峰甚至让本就紫色不浅的臀型显得更加丰腴翘挺了些。
‘小希瑟今后再不乖的话,会打的比今天更疼更羞哦。’罗兰那不怒自威的口吻她至今都记忆犹新,即便只是在脑子里回访一下羞耻感也全然不亚于当初,她从没记恨过罗兰,甚至在她对自己小惩大戒不断的情况下依然如此,因为惩罚的痛苦而绷紧的伤臀只要在罗兰的依偎下轻轻安抚便如冰消瓦解一般放松下去,以至于亚尔丰索对她们之间的关系欲言又止时,希瑟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对这位如同自己姐姐一般温柔又严厉的队长产生了些许不寻常的情愫…
自青涩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希瑟手上的动作再没有迟疑,伊薇特的光屁股自刚才就一直因为紧张而绷紧,希瑟一手握住伊薇特的一瓣娇臀轻轻揉搓,伊薇特绷如硬弓的臀肌渐渐地软化下来,手感亦变得软糯,丰腴的皮下脂肪加上安产的臀型似乎天生就是要惹人怜爱的,而紧致的臀缝则昭示这副胴体仍是处子的事实。此时晨霞渐渐淡去,如缕的晨曦自叶影间通透,与少女的娇臀相映,希瑟上手在伊薇特的屁股上轻拍了拍,显眼的肉浪便像是平静湖面上泛起的涟漪。
“刚开始就抖成这样,一会要哭成泪人的。”察觉到伊薇特的娇躯在自己膝上微微颤抖,希瑟揉了揉她银瀑般的头发,随即一手提起伊薇特的腰肢,让她的屁股撅高一些,她并不要求伊薇特能够乖巧到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动,但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伊薇特顺着希瑟的提腰动作向下躬身,双手十指环扣垫在额间,似乎是在默默等待着惩罚降下。
“真是坚强的姑娘……”
“啪!”
没有丝毫的征兆,就连照例要让臀肉适应力道的热身都被直接略过,仿佛唱诗班的管风琴未经调试也没有前奏,惩罚的音符从一开始就被奏鸣到高潮,希瑟扬起巴掌到落在伊薇特赤裸的臀肉上,强劲的力道几乎令伊薇特右半边的臀峰凹陷了下去,养眼的臀浪在掌心下起伏,为白嫩的臀肉镀上了一层桃色的晕染,伊薇特咬紧的齿缝间发出一声轻细的悲鸣,希瑟不紧不慢的看着伊薇特一瓣臀蛋由白透红,待臀浪平息,又是一掌在另一瓣屁股上如法炮制,该说不愧是迈入‘英雄’境界的掌力,伊薇特甚至能听见她落掌时挥动空气带起的风声。
风声,肉响,呻吟,在叶影斑驳的一日之晨间奏响,与鸟儿的啁啾携草木婆娑摇曳的旋律一起共鸣。
转眼间伊薇特的两瓣臀肉便从如膏似脂的鱼肚白化作一片霞红,整个惩罚的过程仿佛是一枚果实自青涩娇小到饱满成熟;巴掌涂抹下的颜色由浅入深,从臀峰至下臀,最后到同样肉感丰腴的腿根,连绵一片红中透粉,希瑟有意克制了力道,她曾见过那些对刑罚颇有研习的鲁米利亚人是如何惩戒奴婢的:用一副打磨光滑的长厚竹板均匀的抽打,最后受刑过的红肿臀肉如同玛瑙一般泛着红润光泽,那是连表皮都被打破后才能呈现出来的残忍效果,乍一看惹人怜爱,但受刑者所受的痛苦堪比真正的酷刑,损伤至此的臀肉也极易感染,结痂后的伤臀更是惨不忍睹,鲁米利亚人自称是刑罚的艺术家,他们的土地上已经听过了太多的肉响和悲鸣,只为博取权贵的一笑,希瑟向来对此嗤之以鼻,因此也不会为了所谓的‘美观’而刻意对伊薇特下重手,何况恰到好处的责打让两瓣蜜桃臀呈现出连绵的纯质肉色,看上去远比那些残酷的肉刑要舒适得多。
但是即便如此,希瑟浑厚结实的掌劲仍就让她感到吃力,从一掌一掌的钝痛到连绵一片的灼痛,希瑟的每一巴掌的力道都透过脂肪直达筋肉,伊薇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后悔生了这么一副肥臀,她没敢数希瑟到底打了几掌,只是噙着泪水使劲咬紧牙关,以免呻吟变成惨叫。
“你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呢?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然后逃避既定的结果,这就是你的做法吗!”
“啪!”
希瑟的斥责声刚一落音,生风的巴掌便带着砰然炸裂开的疼痛重责在伊薇特刚有些麻木的臀下腿根处,那是大腿上皮肉最为丰满且神经密布的地方,重责的痛苦远胜臀峰,剧烈的疼痛总算是撬开了伊薇特的嘴巴,一声引吭的悲鸣震得希瑟耳膜生疼,该说是龙裔的肺活量真是惊人吗?要是自己腿上这红着屁股的龙丫头真被送上帝国的刑场,那不知道要叫的惨成什么样子。
不过让希瑟意外的是到现在伊薇特都还没开口求饶,要是以前的自己被打到这个程度,应该已经开始向罗马啜嗫求情了,不过看样子伊薇特距离到生理耐受的第一层限度已经不远了,那条自尾椎处生长的尾巴已经从刚开始老实的翘起有来回忸怩的动作,似乎是在找机会盖住红彤彤的屁股。
“把尾巴翘好了!”
“啪!”
希瑟一手拽住那条不老实的龙尾,与表面粗劣的鳞甲不同,覆在龙尾底部的细鳞滑腻柔软,韧性甚至比皮肤更好些,有那么一瞬间希瑟几乎想在那肥厚结实的尾巴上填上两掌,但最终还是止住了这个念想,伊薇特被拽起尾巴的一瞬间好像噎住了似得,之前断断续续的呻吟化作一声长嘶以后忽然没了动静,全身的肌肉一齐绷紧,就连臀缝都更紧实了些,希瑟试探性的捏了捏尾根,膝上的人娇躯一颤,臀腿交接处被嫣红皮肉夹的紧实的地方居然渗出些许晶莹……
“你让人拽尾巴还会有感觉吗!?”
“欸?!…没…没有!我只是……”
伊薇特磕磕巴巴的辩解声已然染上了带着妩媚的颤音……
风声,肉响,呻吟,秋日苍白的日头已攀上最低的树梢,深邃的林宇之间却没了以往的静谧,始于一日之晨的奏鸣曲,似乎还要在有些暧昧的空气中持续上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