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Ⅰ——
——负罪之旅——
满载硕果的金秋,正是黑莓果实吐露酸甜气息的鎏金时节。
沿溪而行的山脊上,果木丛和木芙蓉四处蔓生,落叶于风中飘转零落,将夕阳的余烬剪切成细碎的光影,天空湛蓝的有些承受不住,向少女澄澈的眼眸,此时微风初起,花草窸窣摇曳,昭示着风的足迹。
若是能够从远处遥望山脊,山丘连绵不断,昭昭雾气萦绕其身,远方的山脉褪去了苍翠的披风,展露出如同火焰一般晦明变化的橙色,但着团火焰并不温暖,秋风带着凉意游走,吹得旅人的衣衫猎猎作响;山脉由高到低,层林尽染,满山红枫与残阳辉映,天地同色,彼此交融,像天国的神祇抓起纯粹的色彩肆意涂抹。
落叶林的秋景就像童话,仿佛是在那万物的伊始就已经存在的失落天堂。
两个人的小队在暮光之下映衬成黑色的皮影,他们已经远离了帝国正在被战火焚烧的市区,只要越过山脉便是划分边境的低矮灌木林,从那里穿过,就会抵达森图里亚同盟(Centuria Leauge)的国土,那便是她们一行人的目的地。
“示人民,以道路,循天主,所指引~
齐发誓,去战斗,为祖国,求自由!~”
旋律怪异却音调高亢的歌声惊起了林间觅食的飞鸟,就连在落叶丛中寻觅坚果的松鼠都惊惶逃窜,小巧灵活的啮齿动物下一秒便消失在碎叶掩盖的洞穴中。
歌唱的少女有着银色的头发和鎏金般的双眸,在杂乱斑驳的林墙映衬之下,落日的余晖给她那如同银瀑般从肩头垂落到腰肌的长发镶上了一层光晕,质地仿佛金属一般的犄角在额角两侧的发丛中生长,仿佛生铁冠冕,在身后拖拽的长尾因附着狰狞的鳞片而看上去好像青锋一般危险,蝙蝠一般的膜翼则在她背后收敛,但仅仅是目睹这样的尺寸,也足以令人遐想她振翅飞翔时遮天蔽日的英姿。
那身上鳞片仿佛秘银铠甲一般闪烁着冷峻光辉的少女无疑是尊贵的龙裔,在能够跻身帝国权利中心的龙裔门阀中,银色的鳞甲代表她并非来自最具权势的一支,但仅凭借银鳞之下傲人的气质就足以让异性对她趋之若鹜,丰腴的体态让每一寸皮肉都充溢着肉感,却没有一寸赘余,就连身上披挂的环锁铠都有些矜持不住,仿佛要刻意突兀所包裹的这位尤物的身材。
“真羡慕你啊,伊薇特(Yvette)大姐。”追随在龙裔少女身后的另一位女孩发出委婉的抱怨“明明是逃兵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唱国歌…”
发出哀怨的女孩有着野兽般的耳朵和尾巴,五官看上去要比领先她的龙裔少女更加稚气,她并没有像被她唤作伊薇特的龙裔少女一样披挂着金贵的环锁铠,而仅仅是以皮革鞣制的肉身护甲,皮革本身因汗渍和难以擦拭的血迹而显得斑驳,且裙摆处的用料就连臀部的轮廓都难以遮掩。
“我告诉过你好多遍了,希瑟(Heather)下士,称呼我的时候要叫伍长!还有,我们现在不是逃兵!……至少不算是广义上的逃兵!既然走到这一步就不要再抱怨了,你想让帝国抓回去被打到屁股开花吗?”
伊薇特忽然驻足,跑调的歌声也随即戛然而止,似乎是‘逃兵’这个词令他颇为不悦,一说到‘逃兵’这个词就让伊薇特百感委屈。
那场与教皇国(Papal States)主力的遭遇战,对于她们那一支侦察部队而言本就是毫无希望可言的碾压,教皇国那些妖精族(Elf)铳手所使用的转轮式铳炮将自己的队伍像麦秆一样扫倒,而她仓促组织起来的反击则被加农炮的炮弹炸成齑粉,原本用来维持士气的紧凑队形,却恰恰让射进拥挤方阵中的教皇国炮弹发挥出了最大的杀伤力。
火炮造成的破坏是致命的,而且触目惊心,士兵的身体被炸成了肉酱,残值断臂,压扁的人头像西瓜一样,每次回忆到这里伊薇特都会忍不住的干呕,他迄今为止经历的一切军事化训练都不堪一击,她的队伍在这样不对称又极其绝望的狂轰滥炸中被逼入绝境,直到伊薇特释放「超位魔法」……
超位魔法,是让所有龙裔都为之骄傲的天赋,与普通魔法相比,超位魔法所需要的魔力储备远超前者,即便是数十位魔法等级达到叁拾的大魔导师一齐使用法阵发动的超位魔法也有失败的可能,但龙裔却可以凭借自己的第二颗心脏——也就是他们储存压缩魔力的器官,凭借一己之力释放超位魔法,但即便是龙族,悍然动用超位魔法也极易导致魔力储存器官因为超负荷而破裂甚至坏死,进而危及生命。
伊薇特发动超位魔法时便是报以视死如归的决心:
「超位魔法·晨星坠落(Caelo Decidentes)」
那是如同恒星陨落般造成大规模杀伤性的超位魔法,就连天空都被点燃,如果能够从远处观赏这一超位魔法的发动,那便是如同太阳平地升起一般壮观,伊薇特意识尚存前目睹的最后一幕,便是教皇国的大军仓皇的撤退,扩散的炽光将那些逃窜中的人影笼罩并吞噬殆尽…
不知多么漫长的昏迷之后,伊薇特终于恢复了意识,大地已经因为高温而呈现了区域性的结晶化,植被也被燃烧殆尽,自己的第二颗心脏因为承受了释放超位魔法的重负而疼痛难忍,时至当下都尚有隐痛留存,她挣扎着爬起来,自己的一小支队伍俨然是全军覆没了,至于希瑟,据她自己所说,这个见风使舵的佣兵在最初遭遇到教皇国主力军的时候就已经逃之夭夭,回到这里是因为目睹了超位魔法的发动,认定战斗已经结束后打算收缴些战利品,但眼下尚存的‘战利品’似乎也只剩下那位在一片狼藉的地表结晶中哭天抢地的银龙少女了。
‘整支侦察队全军覆没,只有伍长一人生还’这样的说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军事法庭认可,被处以刑罚不说,就连自己的家族都会因此名誉扫地,在三思量之后,伊薇特还是没有勇气返回军中,她能接受战死沙场的结局,但承受不了自己与氏族都因此蒙羞的后果。
帕拉蒂尼帝国(Palatium Empire)早已废黜死刑,却仍是个极重视体罚传统的保守主义国家,即便迄今为止仍然在位的开明女皇卢克丽霞一世(Lucretia Ⅰ)已经取缔了司法判决中的一切肉刑,但已在帝国的传统家庭中根植已久的‘体罚教育’却取而代之,即便是女皇也无法抗拒民意极高的立法呼声,帕拉蒂尼帝国的公民认为国家需要一项能够‘令受刑者改过自新’的刑法,于是顺水推舟一般,诞生自帝国传统家庭教育的‘笞刑’和‘跖刑’便作为帝国司法中的‘正刑’存在,即对臀部与脚掌的鞭笞。
但正是‘刑不上大夫’的道理,帝国境内拥有天生普选权的男性公民当然不会将这样的刑法应用到自己身上,‘笞刑’和‘跖刑’也只会对女性受刑者生效;在帝国现行的成文法中,男性公民具有天生的普选权,而女性公民想要获得普选权,则必须先跻身基础公务职位,而帝国的习惯法又有着刑不上大夫的传统,在任何情况下拥有普选权的公民都不会被施加刑罚,因此男性公民即便是罪无可赦,他们所面对的也仅是财产冻结和流放,相对的,女孩们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即便是伊薇特这样的门阀出身,通常的罪行也会以正刑论处,何况是‘逃兵’这种连宗族名誉都会被牵扯的重罪。
“是是是,伍长大人。不过我只是雇佣兵啊,就算屁股开花也是您的专享待遇吧?银龙伍长临阵脱逃,这套罪名下来估计也够您在惩罚广场上晾一天的了吧?”
希瑟的话让伊薇特又徒增了绝望和恐惧。
惩罚广场是所有对有损国家尊严的重刑犯公开处刑的地方,从军事法庭被发落的战犯们是那里最经常的光顾者,公开处刑的方式由审判机构操拟,甚至可以说是为犯人量身定制,因此每次处刑都像是一场花样繁多且永远不会重复上演的剧目一样,吸引着许多想要一饱眼福的公民驻足观赏,一想到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伊薇特就不寒而栗;在公开惩罚中,受刑者会在漫长且针对其身体弱点打造的刑罚中尊严尽失,哭嚎求饶甚至于当场失禁和性高潮也是再寻常不过的现象,伊薇特上一次目睹完整的公开惩罚还是针对宫廷女伯爵暨前帝国摄政宰相的米利暗(Mariamne)
她是位以美貌和权术手腕出众的龙裔,与自己不同的是,她出自更加高贵且跋扈的黑鳞龙裔门阀,米利暗的年纪与自己相当,比当朝圣上的卢克丽霞女皇还要大上几岁,在女皇尚未成年时,米利暗在各个大门阀的推举下担任摄政宰相,一时间大权独揽,但门阀们显然低估了卢克丽霞女皇的城府,在女皇成年亲政之后,宰相米利暗逐渐在与其政治博弈中落入下风,她的权势像海市蜃楼一般烟消云散,随着一系列政府公职人员的人事调度,黑鳞门阀在朝廷中花费数年时间扶植起来的亲信势力被连根拔起,而对宰相米利暗培植私人势力祸乱超纲的指控成为了女皇的最后一击,黑鳞门阀被从帝国的政治中心扫地除名,米利暗则遭到逮捕并被女皇亲自审判处刑。
似乎是卢克丽霞女皇刻意要在臣民面前立名扬威,那位昔日里与自己争权夺势的帝国宰相被她按在膝盖上抽打屁股,自幼就被作为政治家培育,养尊处优的米利暗臀色白皙,如同剥开的水煮蛋一般吹弹可破,龙裔血统的加持让一幅肥臀比其他种族都要丰腴许多,昔日里跋扈的黑鳞龙尾被斥候以铁索吊起,裸露的肥臀则被那年纪比自己尚幼的女皇用巴掌招呼,卢克丽霞女皇手法之娴熟精湛,就连当时驻足观瞧的伊薇特都不禁吃了一惊,女皇的掌力和神态,俨然是一位严母正在体罚离经叛道的女儿,伊薇特都忍不住揉了揉隐痛的屁股。
行刑时米利暗宰相的娇嗔哀转久绝,直到整幅臀面都似镀上一层桃色的晕染,但女皇安排的处刑也才刚刚过了热身阶段,卢克丽霞女皇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着在自己膝盖上抽泣的米利安掰开红肿的肥臀,紧接着用皮革鞣制的结实散鞭抽打起米利安之前一直藏匿在臀瓣之间的娇嫩尻穴,连带周围细嫩的褶肉也都遭到散鞭的啃噬,女皇边数落着宰相的罪行,精湛的鞭术随即绕过已经肿烂的尻穴,对米利安早已泥泞不堪的光洁耻丘处用力挥鞭,宰相的哀嚎求饶声让包括伊薇特在内的所有女性旁观者都下意识的感同身受,甚至不自禁的抚慰起自己的屁股来。
待女皇的最后一鞭划破空气,带着一声脆响落在米利安早已红肿的两瓣唇肉上,关于疼痛的惩罚阶段算是告一段落,紧接着便是给予这位昔日政敌以羞耻的惩罚,女皇厉声命令还在自己膝盖上抽泣的米利暗以不着寸缕的姿态向自己跪趴着悉数罪行,当一丝不挂的前宰相以高撅着屁股的俯首姿态边哭泣着边向女皇承认起自己之前有关摄政弄权和安插亲信等一系列罪行时,米利暗的尊严连同宰相的权势就此彻底被女皇蹂躏得粉碎,但卢克丽霞还是不打算放过这位老对头,她仿佛是使用者习惯的家具一般一只脚踏在米利暗低垂的发顶,同时严厉的命令着身下的败北者像不知廉耻的牲畜一样排出尿液……
接下来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伊薇特几乎是在恍惚中度过的,米利暗宰相高撅的肥肿臀部下慢慢积出水洼,看上去这位顾忌颜面的宰相还是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排泄的羞耻行为,但仅仅是女皇踏在她头上的靴子稍一用力,米利暗就像触电一般乖乖张开大腿让尿液顺着自己已然红肿如蜜桃的唇缝中倾泻而出……
直到此时女皇才满意的宣布惩罚结束,而已经被调教到再也不敢反抗的米利暗则被以枷锁桎梏腰肢和龙尾,以被抽打的熟烂通红的屁股示人晾臀。
整场公开处刑看下来让伊薇特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情节,甚至在偶尔的性幻想中将自己代入当日米利暗宰相的位置,被打屁股和羞耻的惩罚真的会把一个桀骜不驯的人调教得如此顺从吗?
伊薇特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想把那些荒诞不堪的想法抛诸脑后,她可不想就这么被送上军事法庭,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那么狼狈的姿态。
她并非是害怕惩罚,但因为惩罚而颜面尽失,痛哭流涕以至于乞求饶恕都是她绝不会接受的,她从没有向有辱自己尊严的一切妥协过。
伊薇特是家庭中的幺女,在氏族门阀的纵横捭阖中,除了拥有继承权的长子外的儿女自一出生便是为长子量身打造的工具,通过与政治上的盟友联姻和安插进朝廷内的职务作为内应,为长子继承家业后的宏图铺平道路,一切顺理成章。
门阀中的权贵为伊薇特拟定的路程亦是如此,但或许是幺女的地位过于廉价,即便是用来联姻也无法为他们招来一位金龟婿,因此伊薇特自出生便被弃如敝履,但正是在觥筹交错的罅隙间,在纵横捭阖的角落里,囚于笼中的飞鸟才没有失去对天空的渴望;因此伊薇特一直都是门阀中的叛逆分子,把热茶泼在教她礼仪课的老师脸上,对欺负自己的姊妹拳打脚踢,一系列的忤逆最终让平日里都不会来看望她一眼的父母光临大驾——为管教她这位不肖女而来。
关于父母亲,伊薇特唯一清晰的记忆就是他们在自己面前的愁容,在那之前,他们仿佛几缕轻烟,比鬼魂还要缥缈——父亲散发着浓烈皮革油和烟叶的味道;母亲则是薰衣草和香脂的甜味,她的手纤细,优雅,那双手抚过自己的脸颊,将自己拥入怀中,伊薇特不记得父母的面容,想不起他们的声音,但她记得自己当时着魔一般的将母亲推搡开,然后大声质问着他们为何从来不肯关心自己。
那一年她只有九岁,还不足以伤害任何人,因此父亲的拉扯毫无悬念的压制了她的挣扎,男人怒吼着她早已遗忘的训斥,而那位生育了自己的女人则在一旁低声抽泣,父亲粗暴的扯下皮带在空气中挥舞生风,并警告她立即停止一切在他们看来是败坏家风的行为,否则这玩意就要招呼在她的小屁股上,伊薇特已经遗忘了自己当初到底说出了怎样的回复,能够让那男人愤怒到用皮带在自己亲生女儿的屁股上抽打出如此可怖的声响……
‘啪!’
‘啪!’
‘啪!’
抡起又挥下的皮带裹挟着令人畏惧的风声抽打在自己的屁股上,皮肉的脆响后激荡的痛楚像是要将她身体的各处经络都贯穿一般,她不知道那可怕的响声持续了多久,伊薇特只是紧咬住床单让布料填满嘴巴以免发出惨叫…
仿佛凝固的空气中只剩下皮带的挥舞声,皮肉的哀鸣和少女沉闷的呜咽,直到父亲扔下刑具愤然离场,因为久跪而麻木的膝盖和如同遭受炮烙般痛苦的臀肉都让自己寸步难行,母亲的手却在这时候抚上自己的伤臀,母亲哭泣的声音比她之前所听到的都要清晰……
‘对不起,伊薇特…’
当自己在母亲的柔声安抚中沉沉睡去之后,便已经是被料理好伤臀,裸着下身在床上静养的第二天。
那时她并不理解,她认为命运是一件可以商量的事,就像要不要在头发上绑条发带,或者早上可以吃多少甜麦片。她思考了很久,最后的决定是参军入伍,到最远的边疆去,远离那个自己只会作为多余存在的麻烦的家庭……
更多的,或许是不再想看见那个女人因为自己而流泪。
“闭嘴吧,下士。事已至此,难道你还想只身回去吗?就算帝国军不追究你的行径,你要怎么向你们佣兵团的大部队交代?你率领的那些人现在全都尸骨无存,减员的损失对雇佣兵来说可要远高于帝国的正规军。”
“嘛,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不想挨老大的鞭子才选择跟你一起投敌叛国的,不过你真打算投靠森图里亚?”
希瑟把双手背过脑后,仍然是一幅桀骜不驯的样子。
“没错,森图里亚同盟既然愿意收留来自教皇国的技术难民,就也一定不会拒绝帝国的……何况那场战斗可没有活人能回去报信,帝国那边或许会做全部阵亡的处理,更不可能要求引渡了。至于你,下士,有发问的时间不如去找点吃的,你打算靠啃皮革甲走到森图里亚吗?”
伊薇特扫了下尾巴,示意结束当下的话题,随即又自顾自的哼其那首跑调的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