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量说了声抱歉,也立马跟上任佩君的步伐。
本就没什么人的演武场,只剩下云琛,以及她头顶稳定亮起柔和光芒的玉簪。
通讯接通,耳边传来华亭温柔的问话:“怎么了?”
本来想好说法的云琛猛地卡壳,半晌之后,她才听见自己声音有些结巴,也很凶巴巴。
“我有,有件事要和你说。”
“嗯?”华亭正在沧浪亭同其他城市意志会话,一听云琛这个语气,立马正襟危坐。
由于云琛语气过于严肃,他先是反省了一番自身,然后走出亭子,在亭外徘徊一阵后特别认真地说:“我没有趁你不在做任何坏事。”
另一边,周原说到神京人员预测日食之事。
华亭走向石亭,石亭周围都是溪流,一个个凸起的小石块组成水中小道,他踩在石头上,溪水打湿他白衣的下摆,云琛那头沉默了许久。
正当他以为云琛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听见一句――
“我喜欢你。”
他们经常说些喜欢来喜欢去的话,但云琛的喜欢和他的又不一样,让城头大。
即便大家意思不同,他听见这话心里也美得很。
华亭听见这句话自然是立马回道:“我也喜欢你。”
他以为对话会到此为止,那边却又接了一句。
“不是以前的喜欢,是照片上那种喜欢。”
像是招惹了洪水猛兽,通话在“欢”尾音落下的瞬间,便挂断了。
城市意志能同时多线处理很多的事情,华亭却宕机了。
他呆愣很久,脚下继续往前,突然一滑。
“扑通――”
石亭内的城市意志听见声音全部回头,目光向下,一具冒着热气的白色躯体面朝溪水,随波逐流。
茶府兄弟震惊道:“华亭你干什么,这里淹不死城市意志!”
华亭:“咕嘟嘟嘟――”
第147章 蛰伏17
石亭地面淌水, 华亭坐的那半边椅子,没有其他城市意志去坐,只有他自己在那板着一张脸。
茶府兄弟只觉蹊跷, 华亭就是个爱臭美的家伙,他怎么肯顶着如此狼狈的形象却一声不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事情发生了。
周原说:“据神京那边的计算,九州下一次的日食时间在2034年3月20日。”
现在是2032年的年末,离日食只剩一年多。
鬼魅打算在日食做些什么他们不清楚,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华亭挤干长发的水分,任其披散在身前, “中州和你还有北方那些城市的通道建立之后, 我去找其他城市意志。”
周原点头:“有宝珠的帮助, 你搜寻完整个九州应当无需太长的时间。”
茶府兄弟说:“传送通道建立之后,人类来往密切,城市文化恢复的速度也能加快不少。”
之江则说:“马上就到新年, 人类按照习俗正常过年产生的供奉能量便抵得上往常数月,抓紧机会提升自己。”
新安自打进了沧浪亭后便一直在沉思, 听年“新年”二字他抬起头, 红兜帽落下, 露出他那像个小孩的脸。
“最近鬼魅有点变化, 你们注意到了吗?”
华亭摇头,他现在处于中州的城市气息内, 自身的城市气息边缘并不接轨外面, 鬼魅离他很远。
之江亦是摇头, 被拿走的烟波钓徒回归后,加上宝珠的加持,她在城市气息外布下层层白雾, 有加强版的白雾存在,鬼魅根本找不到她的位置。
周原说:“裂缝附近的鬼魅没什么变化。”
茶府兄弟“嘶”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们想起来前两天好像听见有人类在讨论这件事,稍等,去问一下。”
两分钟后,茶府兄弟说:“那个人类也不确定,他是巡逻队的人,半夜换班去上厕所迷瞪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一个比普通鬼魅更像人类的东西。”
“对方说‘你也来尿啊’,他以为那是个没见过的兄弟,还和对方搭话了,后来解决完,那家伙不见了,他发现自己站在城市气息的边缘,吓醒往回跑,别人都说他在做梦,他也以为自己在做梦。”
新安听茶府兄弟说完,“也许不是做梦,我这里的人类也遇到了类似情况,与人类非常相像的鬼魅,但又不是姑婆……”
几个城市意志说:“我们接下来会多注意鬼魅的变化。”
鬼魅使出了很多阴谋诡计,针对城市意志和人类未来的文化摧毁,针对华亭和茶府的污染和地洞,针对之江的鬼魅潮,针对周原的下拉城市等等……
鬼魅的每一个念头,都在将人类和九州置于死地。
他们化解了这份危难,不代表危难就此结束。
过度的谨慎和担忧并非坏事,有鬼魅这种对手在,他们就该把一切情况往最糟糕的方向设想。
譬如新安所说的鬼魅变化,或许是它们正在进化。
华亭离开沧浪亭,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担忧,也暗怀了一丝小雀跃。
云云和他心意相通!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城开心的吗!
华亭恨不得城市里每个人能能知道这件事,但他不能表现得太夸张,要克制、矜持一点。
城市发自内心的喜悦无法掩盖,就算华亭再控制,因他高兴而变化的城市气息,对城市内作物、植物还有空气的影响他却无法控制。
天空飘雪,城市地面微微震动,该在春天才长出的作物悄然发芽,枯枝冒绿,平日里和植物融为一体的藤蔓变得格外显眼,它们全部开出了小花。
华亭的藤蔓是这座城市的重要组成部分,所有藤蔓在雪中齐齐开花的景象令人震撼。
人类纷纷停下手头的动作,看向城市里的姹紫嫣红成了花海。
就连中州看惯这座空中悬浮城市的人也抬起头来,尤其是寒风吹过之时,雪花竟与花瓣一同飘下,花香四溢,如梦似幻。
夏丰年闭眼输送完能量,身边四散的红光回笼身体,他说:“等你消化完剩余的能量,变作超大城市,接下来建立传送通道的事,我没法再帮你了。”
中州说:“我清楚,接下来得看云琛。”
“囡囡成长得很快,可现在的情况,依旧等不及她长大,只能用别的办法。”夏丰年睁眼,眸底晶石般的红色一闪而过,眼眸变作纯黑色。
他抬头看向中州城市像,正要叹气,却瞥见天空中快乐落花的小破东西。
中州困惑地说:“发生了什么事,华亭为何这么高兴?”
夏丰年身体僵硬,能让脑子里只有他女儿的小破东西高兴的事,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在他认认真真为九州未来搬砖的时候,他被……偷了家!
夏丰年气死了。
他女儿现在明明在宝珠,宝珠究竟发生了什么造孽的事情啊!
火冒三丈的夏丰年正要去找华亭算账,孟燃林与云琛忽然回来,见女儿走来,他收起怒火,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孟燃林收到夏丰年的怒瞪,不明所以,拿起腰间的水壶喝水。
云琛确定自己的心意,她双眼亮晶晶地决定把这件好事也告诉夏丰年。
这里还有孟叔叔在,她觉得这种私密的事情还是先只告诉爸爸一个人比较好。
云琛拉住夏丰年,夏丰年满眼无奈地被她往前拉扯。
终于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墙角,云琛示意夏丰年低头,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爸爸,我下午和华亭告白了,我喜欢他呢。”
“砰!”
夏丰年若无其事地扶起被他推倒的墙面,笑眯眯地说:“怎么这么突然?”
云琛见夏丰年不奇怪,她想果然旁观者清,看来爸爸早就知道她和华亭之间的事,才会用那种老父亲看女婿的态度对待华亭。
“老父亲看女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是任佩君告诉云琛的话,据说任大佑对待每一个他女儿的追求者都有雷霆断根的气势。
云琛也笑眯眯地说:“这要多谢爸爸,我本来不确定华亭是什么态度,发现爸爸的态度之后,才敢肯定。”
夏丰年:“……”
虽然他是块石头,虽然他心头石已经摘下,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阵阵的心梗。
女儿一定没错,错的是引诱她的小东西!
夏丰年十分不情愿地被云琛拉上了华亭。
……
卷轴城市像下方,孟燃林在灌第二壶水,他问:“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老夏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中州发出奇怪的笑声,他反问道:“你和云琛在宝珠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孟燃林摇头,他和任大佑聊得很愉快,云琛和任佩君也很投机,两个小姑娘又打又闹相处得很好,宝珠度过危机后更是一片宁静安详,能有什么事?
孟燃林说:“没有。”
中州道:“你不用瞎操心,无非就是些我们年轻一辈才懂的恋爱的事,你们这些老家伙不用瞎操心。”
孟燃林无视中州自称年轻一辈,他说:“云琛也到这个年纪了啊,是谁?”
去过宝珠之后才有这个反应,中年男人瞬间面色古怪,难道是任佩君不成?
他这人比较古板,两个同性在一起于他而言不是特别能接受的事,但小孩的事是她们自己的事,老家伙确实不好进去掺和。
孟燃林喃喃道:“老夏活那么久,见得多了不该接受不了这种事,莫非他比较想抱孙辈?这,这生不出来吧。”
中州沉思片刻,说:“理论上他们两个确实生不出孩子,你再看夏丰年和云中舒,世上存在奇迹。”
孟燃林点头,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说:“老夏和嫂子生理结构上好歹是一男一女,可两个女的……”
中州琢磨城市意志没什么性别,但真要按人类的说法:“怎么会是两个女的,华亭也算是人类中的男性了。”
孟燃林怔愣:“华亭?和他有什么关系?不是任佩君吗?”
“任佩君?”中州同样愣住,“我们在说云琛的事,和宝珠城眷者有什么干系?”
孟燃林这才恍然大悟,他当场震惊到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