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慈离开后,兰明珠又静静躺回病床上。
想起刚才的决定,他说不清心里是一种什么复杂情绪。做下这个决定,他是费了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从跟司鸢确定心意时起,兰明珠从来没有想过,他这辈子会娶司鸢以外的女子为妻。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娶皇甫慈,虽是被逼无奈,但却也是他点头同意的。
司鸢如果知道了,她一定会悲痛欲绝的!
只要想到这,兰明珠心里就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揪着,隐隐作痛。
就在刚才,他点头答应皇甫慈的建议,开口说出那句“我答应你,尽早完婚”时,他心里面居然闪过一丝近乎奢侈的期盼。
他多么希望,在那一天,司鸢能不顾一切地赶回来,站在他面前。
只要司鸢回来,他一定会抛弃这里的一切,然后牵着她的手跟她远走高飞!
有可能吗?
兰明珠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大约是没可能了吧!
厉行从书房出来,就看到沈若初气冲冲地进来,拿起一杯水喝完,好像还不解气,俏丽的眸子里布满寒星。
“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我去找他算账。”厉行走上前,轻拥住小娇妻的肩膀,故意说道。
沈若初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好啊,你去把兰明珠杀了,我现在见他就来气。”
“兰明珠?他现在不是饿得只剩下半条命了,还能惹你?”厉行抬起右手按了按眉心,不解地问。
这几天,他忙着找司鸢的下落,整个人也累得不行。身体累倒是次要的,主要是这心累,时间越久,司鸢的处境就越危险。
沈若初一想起兰明珠就来气,这个榆木疙瘩,她好心好意去劝他,结果还吃了一顿排头。
“这个男人,真是又可气又可怜,我去看他时,他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让他振作起来,他却一心求死,你说我能怎么劝?”沈若初越说越生气,真最主要是恨铁不成钢的成分居多。
厉行想到了司鸢,一旦兰明珠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司鸢知道了会怎么办?
叹了口气,厉行轻轻拍了拍沈若初的肩,将她拥入怀里,“算了,既然兰明珠不领我们的情,随他去吧。感情这回事也只能自己想开,别人再干涉都没用。”
“嗯,我知道,可是司鸢她……还是一点下落都没有吗?”沈若初从厉行怀里探出头问。
厉行脸色凝重点头,沉默了一下,抬手抚摸了下沈若初的头,又安慰道:“我们的人都派出去了,只要司鸢不出国,迟早会有消息的。”
“那如果她……出国了呢?”沈若初担心地问。
厉行脸色沉下来,薄唇蠕动几下,又停住了,末了叹息道:“我们先找着吧,不管什么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她那么大人了,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但愿吧,但愿司鸢能照顾好自己,逢凶化吉!
a国。
静谧的夜,夜空无繁星点缀,黑色的天幕垂挂在半空,显得异常安静、压抑。
一栋二层楼房位于郊外,二楼阳台上,一个身材窈窕动人的少女凭栏而立,莹莹目光眺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入神。
凉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少女单薄的衣袖被风吹起来轻扬着,越发显得她整个人好似仙女一般出尘脱俗。
“司鸢小姐,时间不早了,您还不休息吗?”一位中年妇女拿了一件外套走出来,细心地给她披上。
“谢谢你,张妈。”司鸢抬手压住外套边缘,回头笑了下。
“夜晚风凉,实在睡不着,就披肩外套再出来,这里气候日夜相差很大,感冒了可不好。”张妈又细心嘱咐了几句。
司鸢有些感动,她从晋江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本以为身边没有了亲人嘘寒问暖,她会孤单、无助,却没想到她在半路上随手帮了张妈一个小忙,张妈就愿意跟她一起来到这里生活。
张妈说是跟儿女走散,老家那边遭了洪水,现在也回不去,所以愿意跟着司鸢,至少她还能照顾司鸢日常起居。
张妈心很细,一路上确实对司鸢照顾颇多,生活里的衣食住行,张妈经验比司鸢丰富,她便也就同意了。
来到a国,刚开始人生地不熟,她一个女儿家也不好意思总抛头露面去跟人谈事,于是这些事情都交代给张妈去做了。
张妈帮她选了这里的一处住所,她亦十分满意,这里风景优美,空气很好,主要是少有人来,她不喜欢被人打扰。
“回去睡吧,女儿家太晚睡对皮肤不好的。”张妈又劝道。
司鸢点点头,随着张妈回到卧室。
张妈帮她铺好床,自己也去隔壁睡了。
这所房子当然不止张妈和她二人,来到这里后,她们还专程去人力市场挑选了二名男护院。人看着老实肯干,还有点武功,也方便保护这里的安全。
张妈离开后,卧室里再度恢复了安静。
司鸢现在有些害怕一个人待着,她总感觉一个人的时候,无边无际的寂寞就会蜂拥前来,像潮水一般将她吞没。
她渴望声音,却又不想去跟陌生人交谈,她很不开心,心里藏着很多事,没办法向外人吐露。
许多次,她的手放在电话机上,忍不住想要打个电话回去,听听亲人朋友们的声音。
哪怕只是听听她们的声音,她不说话,就是听着。
可是她还是拼命遏制住了内心的期望,她不能冒险,因为她害怕一旦听到那些亲切熟悉的声音,她会忍不住放下这里的一切跑回家去。
那样的话,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司鸢爬上了床,缩在床角,她用被子紧紧地包裹住自己的身体。
可是夜怎么那么冷啊,冷得侵骨髓一般,司鸢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还是觉得冷得直打哆嗦。
这个时候,她突然忆起了一个怀抱,那么温暖宽厚,她只要靠着这个怀抱,就觉得怎么冷都不怕了。
曾经,她想过要永永远远地靠一辈子的,可是一辈子太长了,她还没来得及走完一半,就来到了这里,再也见不到那个怀抱的主人……
夜越发深了,窗外漆黑一片,卧室内一盏晕黄的小灯在发光发热。
被窝里,司鸢轻轻闭着眼睛,两滴晶莹的泪珠儿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