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敌人吸引于西南一隅,致腹心空虚,为革命大发动创造良好条件……”
革命方略已经确定,半年之期也已经为高层所知晓,从十年到五年,再从五年到三年,现在离成功似乎不到一年。这样的三级跳,当然令革命者振奋,为此即便有些别的战术,也要屈从于大目标的达成。
虽然赵声以能结硬寨、打硬仗而得到赞誉,但他更想诱敌深入,一举全歼来犯之敌。何况,这是北洋军,素称全国精锐,如能予以重创,对一个军人来说,当然是热切的期盼。
“这么一仗打下来,再想诱敌深入恐怕很困难了。”赵声看了半天地图,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如果敌人不堪战,自然能够放心大胆地穿插、深入,而革命军坚守阵地,给北洋第五镇一个小挫,显示战力的同时,也会让北洋第五镇收起骄狂,变得谨慎小心。
参谋长葛智初正在翻阅着文件资料,闻听此言,不禁抬起头来。他看了看赵声,微笑道:“从全国看,革命大发动后,不也形似诱敌深入嘛!后路断绝,无粮无饷,敌人不战自败,岂不更省力气。”
赵声想了想,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还是参谋长会说话,看起来,我的目光还有些短浅啊!”
“倒不是眼光的问题。”葛智初笑道:“而是我们的赵司令太心急了。革命的时间表一再提前,可我们还是觉得慢,这也是人之常情。”
“是啊,我恨不得革命今天便成功。”赵声感慨地轻轻点头。
“看看这些刚到的文件资料。”葛智初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说道:“不仅仅是有关军事的情报,还有不少零零种种的资料,看过之后也是大有禆益啊!”
赵声接过来,翻阅着,军事情报自然是重点,已经汇总,看起来比较方便快速。看着,他便露出笑容,说道:“又运来了五十门火炮,若论数量,咱们已经不弱于北洋第五镇。”
北洋六镇是装备最齐全的部队,特别是在火炮和机枪的数量上远超其他新军。每镇有机枪营,火炮亦是满编五十四门。革命军原来欠缺的便是火炮,现在呢,连缴获带补充,倒也与北洋第五镇有得一拼。
“这是最后一批了。”葛智初提醒道:“战略已经调整,物资将倾斜供应,就为了革命大发动。”
赵声微微颌首,主战场将在长江中下游,他是知道的。象火炮这类的军事物资自然要囤积或运至交通便捷之地,以便开战后以最快的速度运输。西南呢,已经变成了从属地位,将为整个行动提供配合。
但这种变化是不为外人所知的,从表面上看,西南依然是革命旗帜高高飘扬,与清军的作战依然没有停止,四面八方的革命志士依然视这里为革命的火炬,革命的希望而趋之若骛。
“人员已经开始抽调,江浙籍的,湘鄂籍的,先是军官骨干,后面便是整支军队了。”葛智初淡淡地笑着,“依我猜测,至少要调五千人马。”
“恐怕还不止。”赵声继续翻阅着资料,说道:“新一轮的扩充不是已经开始了吗,不只是咱们这里,还有广东、湖南。咦……”
微微地发出了惊咦之声,赵声停顿了一下,继续阅读,这已经不是军事范畴的资料,倒象是普及的国际知识。英、法、德、日、俄等国的情况,包括钢产量、军队数量、海军舰艇吨位等等,当然还有中国的。
“看到这些,便明白革命为什么是任重而道远了。”葛智初感叹着,“差距呀,推翻满清就万事大吉了?不静下心来发展个十年、数十年,恐怕还是一个积贫积弱,被列强欺侮的国家。”
这上面当然有中国的钢产量数字,汉阳钢铁厂、大冶铁厂、崖州钢厂占着总量的九成以上,总共是十一万吨;而美、德、英三国最少的也有六百多万吨,日本也达到了二十六万吨,算是列强中数不上号的。
再看海军舰艇吨位,就更加触目惊心了。日本已经名列世界第五,达到七十多万吨,而中国连人家的零头都没达到。
赵声的脸色越看越凝重,直到阅看完毕,不由得长叹了口气,低沉地说道:“偌大的中国,竟沦落到此等地步,连岛国倭人亦差之甚远,令人痛心伤怀愤怒啊!”
葛智初沉吟了一下,说道:“知耻而后勇,这些资料没有保密级别,还以通报的形式下发,所含意思也就明确了。便是要大家知道我国与列强间的差距,知道革命之路任重道远。”
“确有深意,确有深意啊!”赵声连连称是,说道:“若御外侮,若废旧约,便要卧薪尝胆、发奋图强。所谓十年磨剑,正是如此吧!”
“确是要卧薪尝胆啊!”葛智初抬头看着墙上的大地图,印刷很清晰,也令人时时凛惧。
中国的北面是熊,从东北到新疆,压在中国头上,自然是贪得无厌的俄国;东面朝鲜,以及一长溜的岛国,是最近最危险的敌人——日本;南面的越南、缅甸则为法英所占,西面是西藏,英国佬正从印度进行渗透……
赵声顺着葛智初的视线看过去,微微皱起了眉头,目光从一隅扩展到全国,立时便感到危机四伏。有着更宽广的视线,更加明白推翻满清只不过是开始,是富国强兵的开始,是国家振兴、民族崛起的开始。
“报告!”随着声音,一个参谋走进屋来,敬礼已毕,把一份电报交到赵声手中。
赵声拿起电报看了看,不禁面露微笑,说道:“看来我也要被抽调而走,由西南到东南,呵呵,总部考虑得很周全啊!”
葛智初不解其意,接过电报看了看,也笑了起来,说道:“第九镇啊,你可是很熟悉了。南京呢,你也不陌生。光复东南的重任,舍你其谁呀?”
赵声连连点头,笑道:“旧地重游?还是衣锦还乡?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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