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公公无法,他身为太监总管,又不能在乾清宫殿外,众目睽睽之下,与一个小宫女撕扯起来,且不论孰对孰错,这一做法便是理亏的。
刨除这些不论,最为重要的便是,若是撕扯的动静过于大,到时惊扰了皇上与大小姐,他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随即,付公公缓了缓心中的讥讽,面上不显,反而是一派无奈之色,片刻,只见其叹了口气,望了望殿内,继而压低声音说道:“依玲,咱家已然仁至义尽了,皇上不会见你的,你这样苦苦相缠咱家,又是何必呢?”
“总管大人,依玲实是有事禀告皇上啊!”
“依玲啊!谁求见皇上不是有事禀告啊!倘若你真的有要事禀告皇上,便转告于咱家,咱家代为禀告,这已然是咱家的退让之法了。”
“总管大人……”
见依玲要说些什么,付公公未曾给她机会,将其打断,继而说道:“你想必已然听说了吧!大小姐身子不适,皇上此刻哪里有那个闲情逸致见你这小宫女呢?”
说着,付公公略显苍老的双眸向依玲意味深长的看去。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依玲一怔,片刻,好似明悟付公公之意一般,继而咬咬下唇,面色犹疑不定,不一会,便见依玲面上的犹疑之色慢慢褪去,变得坚定起来。
付公公将依玲的变化皆尽收眼底,眸中一抹意味不明的亮光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便已然消失不见了。
“好了,咱家还要进去伺候主子,你便且先回吧!”说着,付公公便趁依玲不备之时,一把夺过自己的衣袍,拾步而去。
“总管大人……总管大人,您且慢,依玲,依玲有话要说……”
付公公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若是要说什么求见皇上的话,那便不必多言了,咱家已然将话说的甚是清楚了,你无需在此苦苦纠缠了。”
“不,总管大人……”唤着,便见依玲快步走至付公公身前,拦住其去路,咬咬下唇,压低声音说道:“总管大人误会了,依玲要说的是……是依玲的……依玲的……身份……”
“哦?你的身份?你不就是一宫女吗?这身份咱家知晓,有何可说的?”付公公不动声色地挑挑眉,望着依玲。
“总管大人,依玲得罪了。”
刻意压低的话语落下,只见依玲轻斜身,踮脚,勉强附上付公公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一众太监颇为好奇地竖着耳朵倾听,未曾听到何只言片语。
而随着依玲唇瓣的无声上下阖动,便见付公公面色由初始的不动声色,到现如今的惊诧,随着依玲唇瓣的阖动,最终由诧异变为错愕。
半响,依玲的唇瓣停止了阖动,随后退后两步,颇为满意地望着付公公面上的错愕。
付公公怔愣在原地,半响未曾回过神来,良久,倏然惊醒过来,面色错愕地指着依玲,呢喃道:“你・・・・・・你……你……你竟然是……七年前,当真是你?这……・”
依玲十分满意付公公这番慌乱的模样,含笑对其肯定地颔首,“是我!此事千真万确,总管大人,难道便不觉得依玲眼熟吗?”
付公公细细地打量了依玲几眼,良久,好似看出什么一般,随即,咬了咬牙,说道:“你且在这等着,咱家这便去禀告皇上。”
“一切有劳总管大人了。”
随即,付公公便步履匆匆地往殿内步去。
周遭的一众太监皆诧异地望着依玲,究竟适才她说了什么,竟然使得付公公如此惊慌?
不一会,付公公便步了出来,对依玲嘱咐道:“你随咱家来吧!切记,进入殿中,万不可东张西望,你可是记住了?”
依玲整个人沉浸在即将要见到他的喜悦当中,未曾将付公公的话听在耳中,只是心不在焉地胡乱点点头。
付公公见此,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随即便一甩拂尘,对依玲说道:“那便随咱家来吧!”
“恩。”
在一众太监惊愕地神情中,付公公与依玲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处,厚重的殿门随之而关上,将一众好奇的太监们皆关在了炙热的殿外。
付公公目不斜视地走在前方,依玲期冀地跟在后方,穿过金碧辉煌偌大的外殿后,付公公带着依玲径直向内殿步去。
绕来绕去,不一会,付公公便停下了步伐,依玲亦是随之停下,紧接着,便听付公公恭敬地禀报道:“启禀皇上,人已带到。”
“恩。”
玉石之声自依玲的前方传来,依玲心神一阵,这个让她魂牵梦萦地玉石之声,是她午夜梦回,身子最为虚弱之时最好的良药。
现在,这道声音距离她如此的近,好似只有一步之遥一般,好似只要人伸手,便能触碰到那让她魂牵梦萦的人。
如此的近距离,却让她有种,近乡情怯的踯躅感,不敢抬首,不敢去看那让她心心念念的他,好似只要一抬首,这一切便会消失不见了一般。
上官宸坐在榻沿,大手握着梓涵的小手,轻轻摩挲着,看也不看依玲一眼,他的神情,他的双眼,只余那个让他爱之入骨的女子――辛梓涵。
内殿之中一时安静,付公公在不知何时已然不步至龙榻前,与院史大人一左一右,呈保护之态。
不知过了多久,内殿之中的安静,使得依玲有种甚为不祥的预感,不对劲,很不对劲,但是不对劲在何处,她又说不上来。
沉吟了半响,亦是未曾想出任何的头绪来,殿内的安静使得她压抑不已,下意识地抬首。
嘴角噙着的微笑,随着她抬首的动作,唇瓣间的笑容逐渐扩散,直至……直至彻底僵住,双目圆瞪,唇瓣间的微笑,已然僵在了脸上。
依玲死死地瞪着龙榻上的人儿,一副吃人的模样,双目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