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宫上下人人自危,小心翼翼地收敛自己的身形,凡是路过乾清宫的宫人们,皆不动声色地绕道而行,唯恐被龙尾扫到。
一切只因……
此事得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一个时辰之前,天色尚未放亮之时,乾清宫中便大乱了起来,不一会,便见付公公行色匆匆地出了皇宫,而待付公公回到乾清宫之时,身后跟随这一众御医院的院史。
原来,付公公之所以行色匆匆地出宫,便是携着皇上的圣旨,将整个御医院的御医宣进乾清宫,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一个人。
那便是身怀龙嗣的辛大小姐。
据乾清宫值守的小太监透露,原本在睡梦中的皇上,因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自睡梦中惊醒,醒来后,便看到辛大小姐见红了。
而原本到了上早朝的时辰,皇上下旨罢朝一日。
然而,最为奇怪的则是,朝中一些迂腐的老臣子,竟然对于皇上这一罢朝的举措默认了。
这一切不难想通,皇上登基已有二载有余,虽后宫妃嫔不在少数,但是,未曾有人诞下皇嗣,而前些时日,好不容易后宫中,林常在传出喜讯,而未待众人自喜讯中回味过来之时,林常在最终颇为不吉利的胎死腹中。
所以,未来皇后,也就是辛大小姐腹中的皇嗣,是众位拥护皇上的老臣们颇为期待的。
现如今,辛大小姐见红,而一向疼爱辛大小姐的皇上,有罢朝的举动,乃是人之常情,其实最为重要的则是,在水幽殿的那一幕。
水幽殿的那一幕,使得众位朝臣对于一向在市井之中颇有盛誉的辛大小姐,更加钦佩不已。
一个既聪慧,识大体,又不会恃宠而骄的皇后,是众人老臣所乐意见到的。
随着时辰的推移,天色逐渐放亮,乾清宫殿外跪满了一众御医,这一场景立马像涨了翅膀一般,飞往皇宫中的各个角落。
至此,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出事了,出大事了,辛大小姐腹中的皇嗣恐怕是不保了。
当然,这些皆是众人的猜测罢了。
不论此猜测是否属实,亦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喜者,则是后宫的诸位妃嫔,忧者,则是众位拥护皇上的老臣,以及真正关心辛大小姐的人。
后宫之中,因乾清宫殿外的这一场景沸腾了起来,一众妃嫔未曾用过早膳,便聚在到了平日众妃嫔议事的贤明宫中。
待一一落座后,众位妃嫔便相互议论了起来。
“各位姐姐,各位妹妹,你们说,辛大小姐可是真的见红了?”
说话的便是冯修容,自上次被抓花了脸后,冯修容一直闭门不出,此次,亦是接到了风声,面上遮着面纱,出了锦绣宫,来了这贤明宫。
众位妃嫔望着面纱遮面的冯修容,面色皆露出一丝丝的不屑,对于冯修容的遭遇,后宫的众位妃嫔未有任何一个人给予同情。
这后宫本身便是一个吃人的皇宫,对敌人仁慈,那便是对自己残忍,你争我夺,这是自古以来,后宫之中不变的定律。
冯修容自是将众位妃嫔的不屑看在眼里,小手抚上面颊,垂首,一副颇为委屈的神情,谁也没有注意到她那双垂下的双眸中,盈满了讥讽。
“我……我知晓各位姐姐,各位妹妹对我……我不喜,可是,可是,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被抓花了脸。”
“各位姐姐,各位妹妹,我自是知晓毁容对于后宫的妃嫔来说意味着什么,现如今,我……我已然这副模样了,自然不会与众位姐姐,妹妹争什么的。”
“我只是想知道辛大小姐她怎么样了,我……我……”
说着,冯修容便嘤嘤啜泣了起来,那惹人侧首的神情,甚是让人心生同情。
特别是一众妃嫔,不是有句话,女人何必为难女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毁容了的女人,虽然众位妃嫔中,自来明争暗斗。
但是,对于无辜毁容的冯修容亦是会唏嘘片刻的。
所以,此时见双肩耸动,隐隐啜泣的冯修容,众位妃嫔皆面面相觑,随即便相互摇了摇头。
冯修容身后的小丫鬟见众位妃嫔面容上的松动,忙上前两步,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各位主子,奴婢在这里给各位主子请安。”
未待众位妃嫔有所反应,小丫鬟哽咽地说道:“各位主子有所不知,我家小主她……小主她呜呜……自小主毁容后,便一直在锦绣宫中闭门不出,为的则是为……为各位主子祈福,盼你们早日诞下皇嗣啊!”
说着,小丫鬟亦是垂首嘤嘤啜泣起来。
“各位姐姐,妹妹,别听这小丫鬟胡说,各位姐姐,妹妹怎么会瞧得上我……我的祈福呢,凭各位姐姐,妹妹的如花月貌,我这一举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听到冯修容一而再,再而三以我自称,可见她的伤势恐怕真的不能痊愈了。
众位妃嫔面面相觑,随即便有人起身走至冯修容身侧,搀扶上冯修容的胳膊。
“妹妹这是折煞姐姐了,妹妹快别这么说,妹妹的遭遇,亦是让我等同情的,哎!倒是姐姐的不是,这些日子以来,未曾前去探望妹妹。”
冯修容忙不迭地侧身,躲过适才说话的妃嫔的行礼,急声说道:“姐姐别这样说,倒是姐姐折煞妹妹了,哎!我现如今,倒是不好意思唤姐姐了。”
来人见冯修容这般作态,嘴角的笑意越发加深,对于冯修容的称呼问题不予回应,好似未曾听到一般,继而,试探地询问道:“妹妹,不知御医对于妹妹的伤势可有何决策?”
此话落下,贤明宫中瞬间安静下来了,冯修容的伤势究竟能不能痊愈,是众人心目中所极其想要知道的。
感受到周遭的安静,冯修容何尝不知晓众人的心思,遮在面纱下的小脸讥讽地勾起,随即哽咽道:“姐姐有所不知,妹妹已然对这张脸没有任何的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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