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再次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换上了西装,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样子。但还是有种莫名的心虚,像做坏事被她抓了个现行似得特别难为情。
她比我还尴尬,眸光闪躲着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讪讪道,“那个……我是不是来得很不巧?”
我故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你随时随地都可以里我这里,没有禁忌。”我说着还到橱柜边倒了两杯红酒,递了杯给欢颜以掩饰尴尬。
我问她怎么大半夜过来了,还看到了我丢人的一面。
她摇摇头说这在夜店很正常,男人么。
这话令我无言以对,其实我想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人,但思来想去,这样的行为都是不争的事实,解释还有用么?
她站我面前迟疑了一会儿,不安地看我眼,从包里拿出了一份请帖递给我,“这是我结婚的喜帖,字是我亲自写的,那个‘恩’字没有写好。”
喜帖?
我心瞬间像被一把无形的刀戳了一下似得,把我刚才所有的尴尬和窘迫都给痛跑了。我默默接过她的喜帖,翻开看到了上面娟秀俊美的几行字:
送呈秦驰恩先生亲启
谨订于二零一六年(农历)八月初一(星期四)为秦漠飞与沈欢颜举行结婚典礼
恭请你的家人光临
……
这喜帖上的每一个字,每一笔画,都像是一把刀似得戳在我的心头,我的心瞬间疼得难以呼吸了。我偷偷深爱着的女人,竟然亲自来给我送请帖,这叫什么事?
我眼底余光偷瞄了眼欢颜,看到她一脸期盼地看着我,她一定是想得到我的祝福。而我怎么祝福她,她未婚,我尚能在她左右鞍前马后,倘若她结婚了,她再受伤我又如何去安慰,如何去保护?
我真的不懂,秦漠飞把她伤得那么重,她心里真就一点儿不介怀吗?是否真爱就是这样,不顾一切,飞蛾扑火……
终究,我还是不甘又不平地问了句,“欢颜,你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他结婚了吗?”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铿锵有力地道,“嗯,所以还请三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跟漠飞斗下去了,我不想看到你们俩个最后两败俱伤。”
三哥……
这两个字我很久没有听到她喊了,然而她为了得到我的祝福,为了不让我和秦漠飞斗下去,居然跟我低头了。所以,她到底是为了结婚送喜帖,还是为了秦漠飞来跟我讲和?
怎么能够和呢,我和秦家的恩怨刻骨铭心,怕是到死都不会释怀。她并不懂这其中一切,所以才用这么幼稚可笑的办法来暗示我,我应该成全她么?
欢颜啊欢颜,我要如何待你呢?
我沉默了很久,才凉凉一笑,“我好像很久没有听到你喊我三哥了,很亲切。”
“三哥,你和漠飞……”
“欢颜,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恶心,一方面说着喜欢你,一方面却在跟别的女人风花雪月?”
我知道她想跟我提秦漠飞的事儿,但我没兴趣谈,就岔开了话题。我和秦漠飞的事仅仅是我们俩之间的事儿,跟别人无关,尤其是她。
但她似乎很坚持,绕来绕去还是绕在了关于秦漠飞的话题上,她跟我讲,“三哥,我希望你不要和漠飞再闹下去了,何必呢,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呵呵!
欢颜显然一点儿不了解我跟秦家的恩怨,她还一门心思以为我和秦漠飞仅仅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罢了。
于是我讲了一句令她有些不开心的话,“欢颜,我们不是一家人。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决不会轻易放手的,你如果怕他受到伤害,那就让他再强大一点,要么他摧毁我,要么我摧毁他。”
她一愣,很落寞地道,“你们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吗?”
我故意道,“那也不一定,如果你离开他,我兴许可以放手。”
我知道她不会离开的,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她果然是炸毛了,沉了脸寒了眼,眸光阴鸷地看着我,那原本被她强压下去的恨意瞬间就表露在了脸上。
我觉得很悲凉,她果然是很牵强地来求我,估计那声“三哥”也是很痛苦地喊出来的。
她呵斥我,而我也在义正言辞地反驳,我像是跟她杠上了似得毫不退让,而她也步步紧逼,丝毫没有低头的意思。我这才看到,她软弱的外表下,其实有颗十分顽固的心。
最后她不想跟我争下去了,要走了,寒着脸问了我一句,“三哥,他若某一天真的一无所有,你是不是会赶尽杀绝?”
我想了想道,“不需要我动手,很多人会处理他的。”
秦漠飞一身树敌无数,他若不死在我的手里,也一定不得善终。太多的人想要他的命了,他纵然是厉害的,但“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欢颜听后没有说话,默默地转身离开了,我偷偷跟她到了酒吧外面,但始终没叫住她,就那样看着她单薄消瘦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之中。
我可能真的是凉薄无情的人吧,知道她是来求和,想得到我对她的祝福,然而我吝啬讲这种话,也不想放过秦漠飞,因为我真的做不到。
接下来的日子,我这身体里仿佛埋了颗高爆手雷似得,一直都处于高危状态。每一天都像是在煎熬,我十分恐惧现在的生活,感到绝望。
于是我回了黑三角,只有在这个地方,我才能立于绝对主宰的地位。我调配出了今年里的第一批t2-1,至于t3-1,我已经不打算研制了。
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再作孽也没有必要,先暂时把那些靠我生活着的毒贩养着,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公司那边的事情我都交给了程婉卿,她在行事作风比我更果断,经常会在我的决策上锦上添花。成业集团那边的事物也是她在暗中处理,我就在黑三角养身体,准备把身心都放空,到时候有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参加欢颜的婚礼。
没错,我还是认怂了,舍不得她难过,准备去参加她的婚礼。做不到全心全意祝福,但她若觉得幸福,也是我期盼的。
这一世,她若安好,便是我一生所盼。
大概是七月份的时候,距离欢颜婚礼还有一个月时,商颖给我打电话了,她的情绪似乎很不好,跟我发了一顿牢骚,说我为什么不去争取把欢颜抢到身边。
我听了过后很莫名,就问她,“我这样做会让她更不快乐,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回我一句,“我嫁给漠飞,那贱人嫁给你,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很不理解她的想法,就把电话挂掉了,之后再没接她的电话。不日塔纳打了个电话给我,讲说商颖摔伤了,从楼梯上上下去十来台阶梯,还是欢颜动的手。
我也没有理会,欢颜如果会动手对付她的话,恐怕早就把她给杀了。
我因为本身就半黑不白的本性,所以行事都比较的暴戾。像商颖这样的女人,若非跟她的那段风花雪月,以她的为人在我身边活不过一个礼拜。
所以我特别不明白她的歇斯底里是为何,说她精神上有毛病,好像也不是,因为秦漠飞让医生给她做过鉴定,并没有。但若没有,她的行为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十分奇葩。
我在想,她终究会死在她自己的手里,而我,这个曾经爱她爱得疯了的男人,怕是一滴泪都奉献不上了。
七月中旬的时候,黑三角这边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安排了一下这边的事物过后就回了魔都。这边风云依旧,因为成业集团马上就要易主了。
董事会那边的人已经准备弹劾秦漠飞,族人们自然都一边倒,全都转头来拥护我了。我在犹豫是否给秦漠飞一个最大的结婚礼物,让他在婚礼前被挤出成业集团。
而就在我准备出手的时候,商颖又打电话给我了,她似乎知道我回魔都了。她在电话里很嘚瑟地跟我讲,欢颜和秦漠飞的婚礼因为她而搁浅了。
我对她狂妄的心态无言以对,就在暗中静观这事态的变化。我打听到消息是秦漠飞因为商颖的伤势对欢颜大发雷霆,进而想要把婚期挪后。
我心思真的很龌蹉,我居然对此事喜闻乐见,甚至希望他们的关系就此龟裂。但随之一想,秦漠飞对商颖的情怀不过是一种补偿,他不会为了她而委屈了欢颜。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没错。在七月底的时候,魔都上下传出了秦家长子秦漠飞要大婚的消息。这是通过官方网站发布出来的,等于是昭告天下了。
这是我意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因为我依然不相信他们就要结婚了。我特别恐惧八月初一的到来,却又不得不面对,那是我最爱女人结婚的日子,我要去祝福她。
我给自己定制了一套十分高档的西服,把头发也剪成了当下时尚的大背头,准备隆重出席秦漠飞和欢颜的结婚典礼。不管是否心痛,她终是我不舍得伤害的女人,我要以最完美的形象出现。
就在婚礼前夕,我再次接到了商颖的电话,她就跟我说了一句话,“驰恩,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成全了你,记得到时候要成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