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不!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苏策赶紧拼命地抬起头来,四处寻找着蛮医的身影,昏迷之前,苏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是蛮医送自己回来的。
但是不管他怎么看,始终都看不见蛮医的身影。
像是知道了苏策的想法一样,苏父沉沉地叹息了一声,而后开口:“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走了?蛮医去了哪里呢?
苏策非常疑惑,难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等着蛮医处理吗……
可是陈芳琳,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苏策只记得陈芳琳被南澈那个家伙抱走了,具体被带到了哪里他也不知道,都怪自己这副不争气的身子。苏策重重地捶了一下床沿,脸上的呼吸罩也有些松动,立刻,他的呼吸就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看着儿子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苏父赶紧出门去叫了医生过来。
医生们闻迅赶来,给苏策打了一针镇定剂,可算是平复了他激动的心情。
“病人要是再继续这么情绪波动下去,他的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一位医生忧心忡忡地对着苏父说着,苏父听着,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可他也没有办法,对于自己这个儿子,苏父从来也不清楚他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苏策被打了一针镇定剂,沉沉地睡了过去,但是就算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是紧紧地锁着,没有一刻放松过。苏父也仔细地思考着怎么才能够让自己的儿子安心养病,却最终还是无计可施。
也罢,心病还需心药医。眼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毕竟,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陈芳琳的事情,苏父也听说了,但是他除了派大量的人手去搜寻陈芳琳和南澈的下落以后,也没有什么力所能及的了。
而且很可能,就算将陈芳琳找了回来,也可能带回来的――只是她的尸体。
到时候,只怕苏策更加接受不了,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不知道陈芳琳的死活也好,也能给苏策留一个活下去的念想。
看着苏策安静的睡颜,苏父的心里感到无比的宁静,转眼之间,儿子就已经这么大了,有了他爱的女人,自己又怎么可能不老呢?
苏父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想要和蛮医一样出去游山玩水,在这世间做一个快活神仙,再也不被这俗世所累。但是看看苏策现在这副虚弱的样子,苏父还是暂时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头,还是先等儿子的病好起来吧。
说到底,苏父还是不可能活的像蛮医那么洒脱,一切只因为,苏父的心中羁绊太多……
大海边,海浪声汹涌着,迎着风烈烈作响,狠狠地击打着礁石。
南澈就这么静静地抱着陈芳琳坐在沙滩上,看着眼前的蔚蓝一片,海浪一声接着一声,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息似的。
一阵大浪向南澈和陈芳琳涌了过来,却又及时退了回去,但还是有几滴咸湿的海水落在了南澈和陈芳琳的脚面上,陈芳琳的身体也和这冰冷的水滴一样,没有任何温度。
南澈轻轻地扣了一下陈芳琳的脖颈处,发现已经没有了跳动,终于忍不住,他哭出了声。沙哑的声音像极了海水的呜咽,是深入骨髓的压抑。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为那个家伙送命,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南澈声嘶力竭,终于咆哮出在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失忆之前是这样也就算了,没有想到失忆以后陈芳琳还是那么在意苏策那个混蛋,南澈感觉自己的胸腔都因为怒火的燃烧而共鸣着。
陈芳琳却还是沉默着,她只能沉默……
南澈突然更加用力地搂紧了陈芳琳的身体,紧紧地,像是要将她蹂进自己的怀里一样。他知道,自己和陈芳琳现在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但是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很快,他就要下去陪陈芳琳了。
南澈将陈芳琳抱了起来,迎着海水向前走着,任凭身后的手下怎么喊也不回头,眼看着,海水就淹没了南澈的膝盖、胸口、脖子,终于到了下巴。
“你怕吗,芳琳?”南澈轻声笑着,努力将陈芳琳的脸抬出海面,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脸,目光深远,沉沉地说着,“有你在,我总是觉得踏实,即使我是在自杀。”
说完,南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穷极一生都不能让自己的母亲满意,母亲甚至连一眼都懒得施舍于他,而今他终于有了自己深爱的女人,然而并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也和自己的母亲一样,满眼都是另一个男人,根本就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既然他生于海边,那么也让这一切在这深不见底的海水里结束好了。
生前不能清澈地来,那就死后清澈地走……
南澈满足地笑着,终于被海水慢慢吞噬,连带着陈芳琳的面孔,也被海水无情地淹没。
浪涛阵阵,席卷了无数回忆。
南澈和陈芳琳在酒吧里的初次见面,酒庄里陈芳琳的落荒而逃,还有两个人难得的那一日相处……
这些记忆的残片,都在这一刻涌上了南澈的脑海中,他仍然记得,那天晚上陈芳琳为他放的那一场烟花,很美,还有陈芳琳点燃烟花以后拼命跑远的身影,很笨拙。
烟花再美,终究不及陈芳琳带给他的心动。
生不能同寝,那就死后同穴。
南澈对于陈芳琳的爱,除了几近病态之外,还有不带任何索取的付出,以及迷恋。
远处的手下慌了神,赶紧准备打电话报警,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已经顾不得自己见不得人的身份了。但是很快,这个手下又恢复了理智,他和南澈作为逃犯,一旦报警就等于是自投罗网,南澈这个疯子,他一个人送死就算了,可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他本来就是为了钱才来投靠南澈,对南澈这样的雇主根本没有什么情义可讲。
没有半点犹豫,这个属下坐进了车里,慌忙发动了引擎。
远处,海水仍然呜咽着,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