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够怪我这个儿子命不好,总是出事。”苏父低低地叹息着,突然将一切都看的很平静。
轻轻地将手搭在苏父的肩上,陈芳琳想要给他一点安慰。
“你是个好孩子,你还年轻着,这次他恐怕不会像上一次那么幸运了。如果他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们就办理离婚手续吧。”苏父拍了拍陈芳琳的手背,不再言语。
“不,我不会和他离婚的!我要一直守着他!”陈芳琳定定地说着,眼睛里充满着坚毅,苏父有些动容,但还是深深地叹着气。
不知道这一次,苏策还能不能够挺过去。
手术中途,一个医生突然走了出来,带着苏父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似乎说了一些什么,苏父脸上的神情大变,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来。
等到苏父终于坐定了,陈芳琳才过去询问医生到底说了些什么,苏父只是说没事,陈芳琳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焦急地等待着手术的结果。
苏父却突然说有东西落在了家里,吩咐司机带着少奶奶回去取――一个听上去毫不重要的东西。
但碍于苏父的神情,虽然十分担心手术室中的苏策,陈芳琳也只能乖乖跟着司机走出了医院。一路上,她都感觉苏父好像是在瞒着自己什么事情。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呢,让他的表情变得那么紧张?难道是苏策真的出了事?
陈芳琳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苏父穿戴好无菌服,在护士的带领下走近了手术室,手术台上,他唯一的儿子已经一脚踏在了鬼门关上。苏策有话对自己的父亲说,不能够让陈芳琳听见的话。
“如果这一次我死了,一定要想办法让她跟我离婚……父亲你知道的……她这个人倔得很……”苏策奄奄一息地说着,却还是撑着最后一口气。
苏父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着,握着苏策的手也不停地颤抖着,嗓音压抑:“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别乱想了,你一定会没事的。我的儿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死?”
苏策却突然笑了,笑容是那么的苍白,气若游丝:“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就算是挺过了这一关,以后也是个活死人了。”
苏父再也控制不住,哭出了声,苏氏集团的董事长,身为一名父亲,面对自己儿子的脆弱,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哀。他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从未感到这么的无力过。
那么多年的商场摸爬滚打,那么多看不见的硝烟,他都挺过来了,只这一次,在自己儿子躺在手术室上说出的这些话面前,他软弱了。
一名父亲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而自己这个父亲却无能为力。
“好,父亲会帮你……父亲会帮你……”苏父呢喃着,这是他最后力所能及能够为儿子做的一件事了。
突然,苏策旁边的心跳仪发出了响亮的警报声,医生们顿时乱作一团,苏父也被护士推出了门外。
“病人现在情况非常危险!请家属出去!”护士着急地喊着,冰冷的语调不带一点起伏。
苏父拼命地回过头,却只看见一个医生跪坐在儿子身上,一下一下,在电击着他的胸膛。每一下,都像是击打在苏父的心上,痛如刀绞。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来亲眼面对这一切?
苏父瘫坐在医院走廊上的长椅上,眼中没有一点波澜,哀大莫过于心死,他现在的心,已经是空洞洞的了。
等到陈芳琳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陈芳琳急切地向苏父跑了过去,却被他轻轻推开。
“别碰我,扫把星!”苏父厉声呵斥着。
陈芳琳被吼得有些发懵,现在的苏父跟刚刚从苏父就像是两个人一样,之前他还对她那么友好,怎么转眼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这么讨厌她,像是恨不得立刻将她这个眼中钉拔去。
还是……苏父根本心里就一直是这么想的呢?
陈芳琳的心里一沉,却还是走上了前,可还没有等她上前,苏父已经再次甩手。
“说了别碰我!”苏父大声吼着,眼里却有些不忍,他快速转过头去,不想让陈芳琳发现他的心软。这是苏策最记挂的事情,他一个做父亲的,一定要帮儿子完成这个心愿,“你走,远远地走!”
陈芳琳几乎哭出声来,但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轻地将苏父吩咐要取的东西放在了长椅上,然后离开了医院,现下,她还是不要惹苏父生气最好。
但她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着手术室里的苏策,陈芳琳不敢再进去碍苏父的眼,只能在医院附近开了一间宾馆。
她不能够回去,至少在苏策脱离危险之前,她一定要守着他。
在外面看,医院就像是一座冰冷的建筑,闪烁着明晃晃的灯光,毫无人情味可言。陈芳琳看着,突然内心感到一阵悲哀,从苏策接近她的那一天起,他就总是出这样那样的事故,的确,她就是一个扫把星,只要她呆在苏策的身边一天,苏策就不可能平安度日。
或许,她才是应该永远离开的那一个人,那样苏策就不用日日夜夜都看着她这张惹人厌的脸了,他早就厌烦了她,即使他还没有跟她提出离婚,但陈芳琳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这一天总会到来的。
病房里,苏策微弱地呼吸着,脆弱得好像一阵轻微的震动都能够将他的呼吸中断。他睁着眼睛,迟迟不肯入睡,陈芳琳今天在机场哭泣的那一幕又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很后悔,要是那时候,他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她,那就好了。
而现在,他再也抱不动她了,就连看她一眼,都十分费力。
挣扎在生死边缘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似乎将自己的这一生都过完了,只是和陈芳琳的那些记忆,他怎么也放不下,就是这点不甘心,才支撑着他活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