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你怎么……这是怎么了?”
庆王一见太子,脸上顿时露出愧疚悲痛之色,眼尾都泛红了,他推开衙役,几步到太子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臣弟拜见太子哥哥,臣弟办事不利,还请太子哥哥责罚!”
太子伸手扶起他,“你先起来,起来说话,究竟出了何事?”
端六辰起身的时候还一踉跄,又差点摔倒,伤口上又渗出血来。
太子微微眯了眯眼睛,“六弟,这是怎么了?因何会搞成这样?快,进去说话!”
“多谢太子哥哥,”端六辰白着脸,一副咬牙硬撑的样子。
太师拱了拱手,“殿下,老臣去找个大夫来。”
“好,有劳太师。”
太师摸着胡子,看着端六辰的背影,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
刘院判、楚老先生和大夫们都在外面忙着,太子身边的大夫也被派了出去,太师不慌不忙的溜溜哒哒,左右看了看,端六辰是一个人来的,马身上也有血迹和伤痕。
这是怎么搞的?半路被人抢了?
太师心中暗暗高兴,活该。
大夫找来,端六辰喝了杯茶也缓过一口气,一边换着药,一边向太子叙述这一路的艰辛。
“臣弟本想着为太子哥哥尽一份心力,为父皇分忧,不料,这一路上提心吊胆,眼 瞅着快到了,却……臣弟手下的人一个也没活,药车也被烧成灰,手下人拼死护着臣弟跑了出来,若非是臣弟命大,只怕……再也见不到太子哥哥了。”
端六辰眼睛泛红,眼白都是血丝,看得出来这些日子的确过得挺惨。
太子已经收到了皇后的信,自从上次端六辰被押解回京,到他被派来送药,这中间发生过的事情,信里都写得清清楚楚。
本来太子已经想好了对策,等着端六辰一到,就好好的检查一下他送来的药材,从哪几方面尽可能的贬低一下,甚至连出面的大夫太子都有人选了。
可现在端六辰却以这么一种状态出现,实在出乎他的预料,感觉像是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
这种感觉难受又有诡异。
端六辰顿足捶胸,无比的懊丧,就差痛哭流涕了,“太子哥哥,是臣弟的错,臣弟……疏于防范,竟然酿成大祸,实在愧对父皇的嘱托,无颜面对太子哥哥!”
他一边说,一边又要跪下请罪。
太子心里憋闷,但表面上还是要扶起他,“六弟不必如此,事已至此,你就先养伤,待本宫写好奏折呈报回京,还是交由父皇定夺吧!”
端六辰也知道,这事儿逃不过,皇帝那里总会知道,但他现在一身是伤,手下人又都死了个干净,连药车也烧成了灰,算是死无对证。
即便皇帝恼怒要惩罚,也比知道他送来的是假药要轻得多。
两权相害取其轻,端六辰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何况……他低头,眼珠转了转,“太子哥哥,这番臣弟的药材算是辜负了,不过,莫大小姐还献出了药,由禁军负责运送,那边应该是顺利的,臣弟一路急着赶来,抄得近路,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太子点点头,“的确,他们已经派人先行来报过,今日便会到了。”
端六辰暗自冷笑,那就好,到时候看莫家如何解释!
太子想立功?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端六辰对着太师欠了欠身,“太师,莫大小姐聪慧大义,父皇多有赞赏,还说她有太师的风范,恭喜太师。”
太师眉梢挑了挑,嘴角的笑意又隐下,摸着胡子道:“庆王客气了,老夫也没怎么教,那孩子全由得她自个儿,能有此番心胸,老夫也很意外。”
端六辰暗暗翻白眼,瞧你得意的,真是,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好了,六弟,你先去休息吧,把伤养好再说,其它的不急。”
太子想把端六辰赶紧打发走,还有事要和太师商量。
端六辰这一路累得也够呛,伤口又疼得厉害,正想着顺坡下,外面有人匆匆来报,“报太子殿下,禁军押送的药车到了!”
端六辰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浑身也来了劲儿,“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子哥哥,臣弟不累,药的事不解决也无法安眠,臣弟陪您一起去吧!”
太子点点头,“也好,辛苦你了。”
禁军虽然也是风尘仆仆,但精神还不错,为首的人快步上前,“参见太子殿下,药车全部押送到,无一损伤,请太子殿下验看!”
“好,”太子拍拍他的肩膀,“你们辛苦了,本宫让人给们安排了住处,稍后去洗漱休整。”
“是,多谢太子殿下!”
因为之前就得知他们今天到,所以放药材的地方也早已经准备妥当,把药材一一从车上抬下,正要放进屋里,端六辰道:“太子哥哥,不如先让人验看一番吧,省得一会儿再折腾,臣弟听说此药十分金贵娇气,万一折腾得失了药效岂不麻烦?”
“你说得有理,来人,去请刘院判。”
太师在一旁冷眼旁观,一言未发,他瞧着端六辰这作派,像是在酝酿什么坏主意,不能不防。
刘院判匆匆来了,解开麻袋,每袋子里都拿出几株来仔细瞧了瞧。
“刘院判,如何?这些药材怎么样?”太子关切地问。
刘院判眉头舒展开,“太子殿下放心,这些药材都极好,无论是成色还是品质,都很不错,想必入药之后,效用也会非常好。”
太子脸上也露出笑意,轻舒了口气,“如此甚好,甚好啊,天佑浙州城,父皇也可安心了。既如此,那就……”
端六辰还等着刘院判说出惊人之语,现在一听这话,心头顿时沉下,看着刘院判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莫非……莫颜提前写了信通知了太师,太师和刘院判串通好了,让他帮着打马虎眼?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毕竟刘院判已经要告老还乡,还是太师出面请他来的,两人交情匪浅呀。
他心里冷笑,这可真是送上门来的机会,若是揭穿他们,拉下一个刘院判事小,可若刘院判在其中徇私舞弊的行为一旦定了性,那之前所做的那些也就会遭到质疑,至于太子的功劳,也就会化为泡影……
想到这个可能,端六辰心里就激动不已。
他表情凝重,故作惊讶道:“刘院判,你刚才所言……可是真的?”
谁都没想到,他在此时会提出质疑来。
太子眼中闪过暗芒,眸色幽沉如夜,嘴角扯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哦?六弟有什么看法吗?”
端六辰拧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院判放下手中药材,拱了拱手,“庆王殿下有话不妨直说,下官……草民洗耳恭听。”
端六辰没有立时答言,走到药袋前,仔细看了看。
他虽然不懂这些,但存了心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真假的区别。
他拿起两株看似相近的药材,装模作样的闻了闻,“刘院判,这……你可曾查看仔细,这两种药材,明明不是一种啊!”
他说着拿到太子面前,“太子哥哥,您瞧,这两种药材看上去相似,但实则外形和气味还是有区别的。臣弟不必医理,也知道就算是同一种药材制法不同,药效也会截然不同,更何况还不是同一种。这若是用来治疫症,万一出了岔子……”
太子垂眸,盯住他手里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