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坐了会儿才起身,端着茶水过来,送到我跟前,双臂放在膝盖上,低头挑眉看我。
我只偶尔挑眉看看他,审视他的脸色。
我是最怕大叔生气的,以前他脸色不对了我就浑身一哆嗦,后来我闹起来与他争吵,才知道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可怕,可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
我故意瞒着他,叫他担心,万一我被录用了,那我怀着孕去上班,万一出了问题呢?可我真的不能继续在家里了啊,至少要叫我在生产之前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吧。精神世界是空虚的,难道现实世界的社会就不能充实起来了?孩子我会照顾好,只是选叫自己有事情做啊。
对于大叔来说,我做的错了,可对于我自己的选择来说,我做的很正确。
我自己努力上进,哪里错了?
大叔轻轻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我惊住了。
他的戒指……不是摘掉了吧,为什么又戴上了?
我盯着那戒指,就像是一根根无情的钢针,狠狠刺进我的眼睛,痛的我浑身颤抖。
他张了张嘴,要说的话就没没说出来,只反手握住我的手,很用力。
我没挣脱,像只丢了线的木偶,心死了一样,眼前灰蒙蒙一片。
他又叹息。
我立刻打断他,“大叔,不用解释,我懂。”
我懂,可我无法接受,但是又能如何,所以我只能叫他不要解释了,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我看到的事实啊,既然如此,我只能接受,是吧?
大叔一怔,竟然说,“是个误会,我只是去了王家,做做样子罢了,想缓和一下现在的关系,之前签下的几个合约马上要到期了,可是钱没有拿到,我担心他们会因为离婚这件事压我的资金,你也知道我现在才运转起来,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我不得不暂时做个小让步,不过是个戒指,不代表什么,好吗?”
是吧?小戒指而已,不代表什么,可对我来说,这枚戒指就是千斤重啊,等于王信就站在我跟前,静静的圈住了大叔不放手,在趾高气昂的告诉我是个小三,是个多余的人。
可事实,不正是如此?
我哽咽,硬生生强迫自己咽下心里的酸楚跟委屈,泪水也压了下去,勉强竟然笑起来,帮助大叔做解释,“大叔,我都懂的,你现在那么艰难,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就是可能怀孕期间心情起伏太大了,我没事,都是小宝宝惹的,嘿嘿!”
我笑着,可想带着泪水的笑是多么的难看。
大叔盯着我的眼睛,紧咬住嘴唇,一伸手,将我抱住了。
有些时候,这个拥抱是无比重要的,可此时,对我来说,是更大的伤害啊。
我要的不是这些,可我能得到的也只有这些。
找工作的事情泡汤了,大叔为此还叫了人看着我。
我直接成了一个金丝笼里面的鸟,等着下蛋,给他繁殖后代。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奇怪,可我的确的确想出去做点事情。
几天后的晚上,大叔再一次将摘掉的戒指戴上了,我似乎已经麻木了,只看看没吭声,甚至当做都没有听到,只无奈的蹙眉笑笑,转移话题说了我出去学习的事情。
工作之前我总要做足准备,我想了,我只在语言方面有点天赋,那我就好好学我的英语就是了,哪怕我没有学历,以后可以找一个翻译的工作,也不至于叫自己饿死。
我总能想到我再一次被抛弃的样子,在大叔身边的每一秒我都在计划着如何叫自己能够强大起来,唯有学习。
这天傍晚,大叔难得回来的比较早,我们一起外出在小区的附近广场消食,他在街边的水果店买了一些水果给我,我们相携往回走,路上,被金扇拦住了。
许久不见,金扇好像身材走样的更加厉害,她身体有病我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她变化这么大,那个当初一直欺负我的女人就像是一只马上就凋零的花朵,没了精气神。
她说话还是很有底气,端着手臂,站在我们跟前,依旧高傲的像只开屏的孔雀,照耀她身后炫目的尾巴。
我站在大叔身边,将她打量又打量。
此时我已经不恨她了,事到如今,一个人即将走到尽头,我还有什么仇恨是放不下的?
可金扇却依旧当我是她生命中最大的敌人,只因为我是她曾经深爱的男人身边的女人。
她哼了一鼻子,鼻孔冲天的看向我们,侧身不再看我,眼神落在某处,嘲笑我说,“现在做小三这么时髦的吗?你做了小三不说现在还这么有底气了?就因为怀孕了?一个只会下蛋的野鸡也这么有福气,真是遭人恨呢?”
是啊,我的命运被很多人看好,可我不想这样,可我能做什么呢?
我说,“金姐姐,我也不想的,如果可以更换,我想跟你换换身份,我来做金家的大小姐,你来做大叔身边的女人,你觉得你会选择哪一种呢?”
大叔一怔,握着我的手紧了几分。
我的话直白的戳痛了我跟大叔之前那层不想触碰的隔膜,可事实就是这样啊。
金扇也是一怔,“没想到你会这么说,看来你还是不想留在他身边的,呵呵……说来,秦肖。”她看向秦肖,脸色好了些,“秦肖,你这辈子都在追求不爱你的女人,从前是我,再后来是柳然,现在是白优。呵呵,你还真是可悲呢。”
大叔他……我无法评价大叔的为人,可至少在对待他爱的女人面前是没有任何亏欠的,并且,我深爱着他啊,只是我们的相遇跟相爱都在一个比较尴尬的时候罢了。
造化弄人,有什么办法?
既然大叔想留住我,我多么想离开也要留下来,大叔已经很不容易,我只想叫他那么多不容易的日子里面增添几分精彩,或许这样做不对,至少我不后悔。
我反驳金扇,“大叔如何跟你没关系,大叔与我真心相爱,你怎么说都无所谓,你没什么事情的话现在就走了吧,我们不想看到你。”
秦肖笑笑,伸手搂住我腰身问金扇,“你来是因为王信给你的那笔钱没到账吗?那我想你来错地方了,她给你的钱是你们之前的交易。我只是警告你,生意做再大,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
金扇生气的眼珠子瞪圆,扭着粗壮了不少的脖子,换了个姿势站在我跟前,那一步之遥,威风凛凛。
大叔紧张起来,拉我向后面退了半步,换了个方向自己站在了金扇跟前,警告她,“别做傻事,后果你自己兜的住吗?”
金扇不甘示弱,仰头走过来,两个人马上就要挨上了,都没有动。
我轻轻扯大叔的衣袖,他回头看我一眼,这才后退下来。
金扇冷笑,“秦肖,你变了,现在变成了一个只喜欢护着女人的愚蠢男人,我得不到的东西你就能得到了?那笔钱是跟你没关系,可如果我一定要拿到呢,那你觉得你这边会不受影响吗,不要忘记,你现在跟王信还没离婚,生死荣辱与共,你跟王家是捆绑的,你想抽身离开,可没有那么容易,我现在是身体不如从前,可至少我还活着,这条命就是拼了,我也不会叫你们好过,给我等着,钱我要,合约我也要,你们也休想在一起,哼!”
金扇庞大的身躯擦着秦肖过去,秦肖那么强壮的男人还是被撞的一个趔趄。
我拽住他,他只对我摇头,“没事,伤不到我,只是担心你,走吧!”
大叔工作上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多问,但也知道金扇说的话是没错的,王家一旦出事,大叔肯定会第一个受到牵连。
金扇无所畏惧了,两边都得罪了,她现在肯定不怕再做的坏一点。
我不禁紧张起来,提醒秦肖,“大叔,你可要小心啊,金扇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大叔只轻轻点头,指腹擦我额头,竟然笑起来,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可我看着他戴了好多天的戒指,猜测这件事影响不小。所以需要他们暂时放下彼此的仇恨,共同对付金扇。
那戒指的确不重要,做给外人看的,可也是个关联,很多人会猜想,戒指都戴上了,离婚案子也没了消息,是否就可以和好了?
说到底,两家人是商业联姻,那金扇跟秦肖最后闹的崩盘了,对谁可都没好处,为了彼此的事业,肯定会放弃一些东西。
比如自由,比如另外一种爱情,那舍弃的肯定是我啊。
王信不能生育了,他们也只是形式婚姻,那大叔也需要一个孩子……
哄!
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过来一阵闷雷,惊的我浑身颤了颤,风吹来,我连续打了三个冷战。
我脑海中回想起当初王信说的那番话,“我利用你的肚子,生一个孩子,孩子到底是秦家的,那你呢?你是生是死谁知道,反正孩子将来会管我叫妈妈,管秦肖叫爸爸,这就足够了。”
我下意识的看向大叔,盯着他的后脑勺,想抛开里面的东西好好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给不了我婚姻,为什么要拴住我呢,正常的爱情不是这样对吧?
我不甘心的摇头,追问,“大叔,婚是迟早都会离的,对吧?”
哪怕他依旧告诉我可以,可我还是想反复确认,我实在是……害怕。
他收住脚,回头打量我,眼神像是能看穿我的全部心思,可他这一次连一个准确的答案都没有给我,他轻轻抚摸我的额头,扣住我头压在他心口上。
我听他的心跳,急促的呼吸,以及那份不断轻轻的安抚。
半晌,他才说,“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我挫败的一声“恩”,再没了力气追问下去。
等啊,等啊,等到地老天荒吧!
白天的时候大叔去上班,我一人在家里,上网,看电视,看书,学习,把自己的时间拍的很紧凑,到了晚上,他回来给我做饭吃,我们一起出去散步,轻松愉悦,谁都不提离婚的事情,他也伪装的很好,我更是闭口不谈,开心的,不开心,都掩盖在两个人的平淡下,可其实,这样的平淡背后却是对彼此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