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几头老魔逃窜到东境大泽,与二皇子的琉璃山针锋相对,当时还抗衡了好一段时间。
他有些紧张地望向公孙越。
这就是“不可记录”的原因么……此事已经牵扯到了大隋皇族的核心成员。
这是太宗皇帝的女儿。
也是……太子的妹妹。
而李白桃被囚压在这里,竟然无人得知这个消息……有如此力量去掩盖这个消息的,自然也只有一个人。
太子。
顾谦的脑海里,零零碎碎闪逝出了公孙越对自己所的话。
公孙越去了一趟皇宫。
那个所谓的大人物……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而公孙越看到了洛长生。
顾谦屏住呼吸,他没有记错的话……在情报司沈灵手底下接手过一些机密的卷宗,其中提到过白桃公主与洛长生之间的秘闻,李白桃一直抗拒婚约,而且明确与自己的父皇表示过她心中已有所好。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李白桃喜欢的,正是那位……谪仙人?
这么多的讯息,连绵细密的穿插而来,顾谦的思绪有些紊乱。
他隐约觉察到,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
看到了一个庞大棋局的,真相。
公孙越蹲下身子。
他看着囚牢里的素衣女子,平静问道:“太子还在立政殿,但他很快就要来了……在他来之前,我们还有单独谈话的机会,今日之后,你我可能就碰不到面了。”
李白桃没有说话,靠在石壁边,一言不发。
公孙越直截了当说道:“洛长生来找过你。”
沉默的素衣女子,皱起眉头,睁开双眼。
“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便会把洛长生的事情告诉你。”公孙越木然道:“这是一笔交易。”
他了解“人心”。
再强大的人,也有软肋。
李白桃自然也有……他利用人心完成交易,而李白桃无法拒绝的筹码,就是“洛长生”。
果然。
那个面色有些枯槁的女子,眼神虽然凌冽,但听到“洛长生”的名字之后,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柔软。
李白桃沙哑道:“你想问什么。”
公孙越盯着李白桃,道:“案卷上说,你因‘窃取天都机密’触犯律令,太子把你压在此地……”
李白桃平静道:“我看了三年前那场政变的案卷。”
顾谦心头一惊。
三年前那场政变的案卷?
太子一直极力遮掩的“真相”!
公孙越低垂眉眼,面纱之下,却似乎掀起了满意的笑容。
他没有问李白桃在案卷之中看到了什么。
而是问了三个字。
“在哪里。”
在哪里能够看到。
摇曳的篝火,森冷的牢狱,温暖到令人昏昏欲睡的红光。
坐在草榻上的素衣女子缓缓开口。
顾谦作为旁听者,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这件事情的推进有些不讲道理,而且离谱……一个人敢问,一个人敢说,而自己竟然敢听。
顾谦有些恍惚。
李白桃说完之后,场面寂静了一小会。
她缓慢道:“我说完了……现在该你了。”
公孙越的脸上还是那副满意的神情,他还在消化着刚刚李白桃所说的话。
他轻声道:“洛长生在皇宫内,与太子进行了一番对话。”
“他要保你。”
李白桃的眼神深处有些温暖,却是自嘲的笑了笑。
保她?
怎么可能?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洛长生确实做到了。”
公孙越顿了顿,他一直看着李白桃,到了此刻,果然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讶异的神情。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太子告诉我……对于你窃取天都机密的事情,既往不咎。”
他挑了挑眉,探出一只手来,两根手指,将那枚象征着“赦免”的令牌轻轻压在地上。
公孙越缓缓起身。
“你无罪了。”
坐在囚牢里的李白桃,怔怔看着那枚令牌。
她十根手指,陷入掌心之中,掐出一片红印。
“我本以为,你是太子的忠狗,但原来也长着反骨。”她望着顾谦,那张陌生的,苍白的年轻面孔,“这人是谁?你的心腹……你这样的人也敢有心腹,不怕有一天,他背叛你吗?”
李白桃木然盯着顾谦。
顾谦心头咯噔一声。
然而短暂的死寂之中。
“他不会。”
公孙越简单说了这三个字。
甬道之中,遮着面纱的男人转过身,拍了拍顾谦的肩头,道:“走了。”
只留下一枚令牌。
在李白桃的面前。
阵法破碎。
囚牢瓦解。
第597章 独孤的人
立政殿的人潮散去。
但这里的死寂却没有丝毫改变……这些人来的时候没有声音,走的时候更加沉默,坐在殿上的年轻男人,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殿,之前独坐在自己面前的教宗陈懿也已经离开,他的面前摆着一张空椅子。
太子是一个很忙碌的人。
一直都是。
在“天都政变”之前,他要时刻保持着自己“浑噩度日”的形象,但在大家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的时候……他需要去自己的“酒楼”,“茶馆”,把春风茶舍的人才,通过莲花阁的权力,以各种渠道,悄无声息的输送到三司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时间和心力的事情,他需要一一去看,一一核查,而能够帮到他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感觉,以此为乐,乐此不疲。
直到……他坐在更高的位子上,现在的这个位子,是他一直渴望,一直努力,一直想要攫取的,而如今如愿以偿之后,在短暂的满足感消失之后……他感到了一丝空虚。
他第一次如此审视自己。
只有坐在最高的位子上,看清所有人之后,才能看清自己。
李白蛟忽然发现……他原来是一个很孤独的人,身边已没了什么陪伴者。
好像从很久就是这样了。
只不过那时候的疏远感,远远比不上现在。
以前那些人,在与自己打照面的时候,至少会对自己笑一笑,不管是不是真心的。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抬头了。
之前陈懿抬起了头。
他在教宗的眼中,也不出意料的,看到了“畏惧”。
他不知道,这些人,包括陈懿在内,“畏惧”的是“太子”的名号,还是“太子”本身。
这个问题,恐怕很久都得不到答案了。
太子双手按在桌案之上,缓缓站起身子。
放空思维。
他想了很多事情。
他问了自己很多事情。
他问自己,如今正在做的事情,究竟是自己想要做的,还是背后的权力推进着自己去做的……收拢力量,握住天都,握住中州,再握住这片天下!
这三年,他的“对手”有很多人,有三司,百官,书院,圣山,东境……眼前有十数副小棋盘,数之不清的对手,他一一对弈。
这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这三年来他一直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