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乾呢?我要见他。”
陆双的脸上一片苍白,唇瓣似乎都在发抖。
她不懂,为什么昨天早晨还和她约定着晚上要见面的男人,四十小时后便递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给她。
陆双手足无措,心乱如麻。
一阵阵的慌神和眩晕,让她原本就单薄的身体更显得脆弱无比。
她被韩乾保护的太好,遇到了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自己动脑解决,那个男人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她处理掉一切麻烦,她只需要依靠他。
然而陆双永远也想象不到,她人生中最大的麻烦,最后竟会来自于那个一直保护她的人。
“我要见他,我有话要对他说。”陆双执拗的说着。
叶秋的脸色很冷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漠,这让陆双的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夫人,您应该知道老板的脾气,他定下来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
叶秋的声音仿佛被犀利的冷风萃过,他身后便是韩家大宅的铁门,那个曾经她一直当做是避风港的地方。
陆双捏紧了手中的牛皮纸袋,向着那扇铁门走去。
用力晃了晃,又晃了晃。
“程姨,程姨!帮我开门啊!”
陆双站在铁门外大声喊着,这铁门距离大宅还有一段路,她知道里面的人一定听不到,可却还是头脑短路般的用力吼着。
“有没有人,帮我开门啊!”
陆双的力气用尽了,便一脚踹了过去。
铁门的锁紧紧合着,那曾经只要她将车子开过来,便会自动打开的门,此刻就这样安静的,恍然的紧紧关闭在她的面前。
这算打击吗?
陆双用自己残存的理智在想,是老天爷看她最近这几个月过得太过放肆快乐而想要惩罚她吗?好像从小到大,只要她觉得有些幸福的时候,上天就会给她狠狠一击。
“夫人,您别这样,没有人能给您开门的,程姨……不在里面。”
叶秋快步走到了陆双的身边,伸手指了指那一直被陆双握在手中的牛皮纸袋。
“夫人,您可以打开看看,老板给您的一切,可以让您的后半辈子富足美好。”
“富足?美好?呵……你以为我在意那点糟钱?”
陆双一扬手,便将手中的袋子扬了出去。
钱?她不需要钱!
从小到大,她见惯了那些钱,见惯了那么多人因为钱丧失理智,钱……不是个好东西啊。
牛皮纸袋落到地上的瞬间,伴随着刺棱的一声响。
陆双的心脏也像是被重重摔在了地上,带着无以复加的冷意。
叶秋的电话忽然间响了起来,他接起,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只是他的脸色依旧严肃难看,将耳边的手机缓缓挪开,递到了陆双的面前。
“夫人,老板有话和您说。”
是韩乾?
他打来了电话?
刚刚一直吵着要见韩乾的陆双,却忽然间像是害怕起来了。
她伸出了手,却迟迟没有将叶秋的电话拿起来,因为恐惧,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屏幕亮着,通话时间一秒一秒的在变化。
陆双的视线定在那两个字上,“老板”。
韩乾并不是她的老板,她有什么可怕的?
一把将电话拿起来,放到耳边,对面是一片静默,仿佛坠入悬崖般的静默。
“陆双?”
那个男人低声唤了句她的名字,而就在这一刻,陆双一直隐忍着的泪水却是再也控制不住了。
眼泪顺着眼眶不停的往下落,寒风掠过泪痕,像是刀子般皲裂着陆双的脸。
“叶秋给你的东西,看到了吗?”
韩乾的声音不大,却是极尽的冷漠,带着些从未有过的疏离。
陆双并不适应这样的韩乾,对,这不是韩乾,和她说话的一定不是韩乾。
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唇瓣,不敢哭出声音,只能那样默然又安静的听着他在说话,一字一句。
“不要为难叶秋,签字吧,他会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好。”
“签字?我为什么要签字?为什么都要你说了算,你要和我结婚就结婚,你要和我离婚就离婚?”
后面说的话,陆双一边在哭一边在喊。
她没有什么力气了,便蹲在地上,环住了自己的膝盖。
“韩乾,我不上班了,我听你的话,老实待在家里,你可不可以……不要和我离婚?”
陆双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才能让韩乾回心转意。
只是觉得很多东西忽然间变得不重要了。
工作她可以放弃了,白袍她可以不穿了。
她不用非要去实现什么该死的人生理想,和韩乾比起来那什么都算不上。
她可以为了他妥协,她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她甚至可以像他希望的那样当一个全职太太,每天待在家里等他回家。
她可以的……
耳边的男人迟迟没有说话,她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似乎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腻了。”
韩乾只说了这两个字,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非常常见的理由。
喜欢了就在一起,玩腻了就分手。
简单又让人无法辨别的理由……那种陆双一直在担心受怕,患得患失的理由。
“韩乾,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陆双依旧在执拗的叫嚣,她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却开始发颤。
“你知道我的脾气的,如果你今天敢和我离婚,我就敢嫁给别人!就像当初我会嫁给你一样!我说到做到!”
陆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说气话,但她能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勇气再嫁给别人了。
婚姻这两个字太过于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好。”韩乾只说了一个字。
就连这种时候,却依然冷静,惜字如金。
陆双吸了吸鼻子,脸上多了几抹苦笑,那个她想要告诉他的好消息,她不想说了……
只是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对着电话吼了声。
“韩乾,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一次再没有人回答她的话,电话直接被那个男人挂断。
陆双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在这数九寒冬的天气里,被挡在了韩家大宅门外。
叶秋默默的站在她的身侧,默默的望着她。
天公作美,开始下雪了……
就好像很多年前那样,她坐在陆家大宅门口的台阶上,那天陆栖迟抛弃了她,那天也在下雪……也是那天,韩乾向着她走来,握住了她的手。
又是一个雪天,她再次被抛弃了,韩乾放开了她的手。
陆双只觉得现在的自己竟是如此的可笑。
没错,确实可笑。
总是会被随随便便、轻而易举的抛弃,她到底是有多么没用。
陆双眼前的视野忽然多了些亮光。
伴随着急刹车的声音,一辆车子停在了叶秋车子的旁边,车门重重的被甩上,一道高挺的身影向着她走来……
是韩乾吗?
陆双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模糊到看不清眼前那个男人的容貌。
那个男人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外套,裹住了陆双的身体。
他的衣服上有着烟草和薄荷的香气,很清冽。
“韩乾……”陆双讷讷的念了句。
但她知道,过来的人一定不是韩乾,那不是韩乾的味道。
“走了,又又。”
是陆栖迟?
他不是应该在c市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a市?他的学生们又该怎么办?
陆双觉得自己此刻的想法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
她只是觉得可笑,确实可笑啊。
那时候陆栖迟和她分手,韩乾来了。
现在韩乾和她离婚,陆栖迟又出现了。
但是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不同了,她不会赌气一般的接受陆栖迟,她并没有自己说的那般的肆意潇洒,她做不到。
“陆先生,这份文件,您帮夫人收好吧。离婚协议书签了字寄给我就好,地址在里面。”
叶秋似乎在对着陆栖迟交代些事情,陆双只能听到这些刺耳的内容。
大脑一阵麻木,那种眩晕的感觉更加造作。
陆双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失去了自我控制。
“陆双!”
“夫人!”
陆栖迟一把将陆双抱了起来,叶秋帮他开了车门。
两个男人的脸色皆是一阵惨白,手足无措。
陆栖迟的理智只够支撑他将陆双送去第一医院,医不治己,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有神智帮她看病了。
车子一路闯红灯,开得飞快,陆栖迟的手握紧了方向盘,骨节都泛起了青色。
陆双离开了会场,他却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对劲。
想了想,便打了韩乾的电话,打算问个究竟。
韩乾的手机一直在关机,但过了几分钟,却又被他用另一个电话回拨了过来。
他说,“陆栖迟,你去照顾下陆双,我们要离婚了。”
有些托孤的味道,只有这么一句话,电话便被挂掉了。
他们为什么离婚?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切的一切,韩乾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交代,只是将陆双托付给了他。
陆栖迟的神智变得很不清明,按照道理说,他应该高兴的吧,可他高兴不起来,只是觉得很慌乱……
他联络了学校,安排其他教授过来继续研讨会,自己便直接赶回了a市。
这算什么,韩乾,这到底都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