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是……赛莲娜?”慕也城终于又把目光移向门一侧靠墙立着的赛莲娜。
赛莲娜听他提到自己,只是从鼻孔里冷嗤了一声,算是对他做了回应。
厉泽睿却恼了。
他突然上前,狠狠推了慕也城肥胖的身躯一把:“滚!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睿。”林迦尔见厉泽睿竟然如此对老人不敬,忍不住严厉的出声。
慕也城毕竟年纪大了,加上多年都没有锻炼的习惯,身子骨早就比不得年轻时。
他只是被厉泽睿推了一把,身躯就踉跄着退后好几步,还是宫枭上前,扶住他肥胖的身躯,他才算是稳定了身躯。
心神稳定后,他再看向桀骜不驯的少年时,心里已溢满悲凉和痛楚,还有浓浓的愧疚。
“小睿,我知道,知道你们都恨我。别说你们,就是我自己,也痛恨自己。当初,是我对不起轻南轻北的妈,对不起轻南轻北,更对不起你们啊!我该死,我犯下的罪,早已让我死十次都不足以赎罪。小睿,爷爷不期望能得到你们的原谅。只求你们能让我在这儿等轻北出来……轻北,我的儿啊,爸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老人说到这儿已是眼泪纷飞,涕泗横流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慕也城一定不会再做个心胸狭窄的人,同云岚结婚多年了却还斤斤计较于岳父曾经说的一些轻视他的话,并进而报复岳父一家,害了妻子云岚,也害了云岚为他生的两个儿子……
他,好悔啊!
“滚,别在这卖可怜!”厉泽睿更怒了,上前就要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却被赛莲娜扯住了。
“够了,小睿。”
血缘上,不管怎么说慕也城也是厉擎南的亲生父亲,是他的亲生爷爷。
赛莲娜也不容许自己的儿子做出这样大逆不道,对长辈不敬的事来。
“你也走!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没想到,厉泽睿对赛莲娜本来就满肚子怨气和不满,这次,好不容易借由厉擎北林迦尔的婚礼缓和了关系,今天却因为赛莲娜的这个举动而重新燃起了对她的不满。
他很粗暴的扯出被赛莲娜扣住的手,态度极为不逊的顶了她。
赛莲娜:“……”
脸一红,她只能悄悄退回去。
“小睿。”这时,林迦尔上前,轻轻牵起他的手,把他的手朝自己腹部拉去,“小睿,你知道吗?你快要当哥哥了。婶婶这里已经有了你叔叔的骨血。所以小睿,骨血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不管你经历什么,做了什么,都无法割断这血脉至亲。所以,小睿,他是你爸的爸爸,你身上也流着他的血脉,这是谁都无法割断的。你看,他年龄那么大了,又对曾经做的错事那么懊悔。人无完人,我们做年轻一辈的,都会犯很多错,更何况是他这个古稀老人呢?小睿,原谅他吧?他是你爷爷,这是谁都无法割断的血脉至亲!”林迦尔说到最后,又把厉泽睿轻轻拉到慕也城身边,把少年的手拉着,同老人哆嗦不已的满是瘢痕的手握在了一起。
这一次,厉泽睿不再像炸了毛的桀骜不驯的少年。
林迦尔的一席话骤然点醒了少年。
是的,不管经历什么,做了什么,这血脉至亲,是任谁都无法割断的。
因为,你们的体内都流淌着同样的血液。
厉擎北去京城复仇时都无法割断同这老人的血脉关系,不然,他也不会把老人偷偷带来,还让人好吃好住的服侍着老人,可见,其实,厉擎北也无法割舍这血脉至亲。
既然叔叔都能原谅他,那他厉泽睿,又有何资格执拗孤注一掷?
被林迦尔瞬间点醒的厉泽睿,终于收起全身的刺,望着激动的老泪纵横的老人的面庞,望着老人嘴唇哆嗦不已,却是说不出一字来……
他终于极轻的极轻的喊了一声“爷爷”。
厉泽睿喊的声音极低,可是,慕也城却是清晰的听到了。
他神情更为激荡。
泪水涌出的更多。
他忽然颤抖着双手,把少年抱住:“对不起,小睿,对不起,爷爷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叔叔,对不起你们啊……”
此刻,众人看着这一幕,再没人说一句话。
就连裴浚祁原本微蹙的眉头,现在也渐渐舒展开来。
一旁的林迦尔,唇角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宫枭微微蹙了蹙眉,他不知道这样的一幕是不是厉爷想要看到的。
如果厉爷出来后并没有要原谅慕也城的意思,那,今天太太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会惹怒了厉爷?
这是宫枭所担心的。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很快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此刻,已经是深夜十点多了。
厉擎北还是没有下手术台。
除了正在手术的脑外科专家,门外等候的,没一个知道里面的情况。
其实,早在厉擎北进去急救室没多大会,负责给他治疗的主治医生已经出来过一趟,同顾靖轩裴浚祁厉泽睿他们通报过厉擎北的病情。
厉擎北是左颅内中弹,病情非常危急,随时有死亡的风险。
医生也告知他们,如果不做手术取出子弹,颅内子弹就会引起严重的颅内感染出血,病人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如果做了取弹手术,术后有可能出现严重的神经系统功能障碍及颅内感染等并发症。
所以,医生让病人家属拿主意,到底要不要手术。
当时,由于林迦尔在病房里还没醒来,是裴浚祁,顾靖轩,还有厉泽睿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因为听了医生的分析,很明显,厉擎北这个取弹手术必须做。
不做,随时都有死亡的风险。
做了,才有活下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