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伺候了,”和灵面无表情地往外面走,“爸爸不缺这个钱,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祝今安问:“你不干了,工作室怎么办?你妈那边不是停了你的卡吗?”
“回去跟她哭,”和灵散漫道,“大不了就买了机票出国,全球这么大,她能拦我到哪儿。”
和灵做事全凭心情,从来不会有什么过不去的槛一定要过去的道理,她的人生理念要有过不去的槛,可以躺那儿睡觉。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也别跟她扯什么契约精神,白要的劳动力,还要怎么样?
就现在这个境况,她宁愿回去挨和玫的骂,都不愿意踏进de。
祝今安有些疲惫:“你付出这么多心血,不再试试?”
一阵沉默。
和灵看着迅速往下的电梯楼层,思绪不知飘到哪儿去了,直到电话那头,有一声很轻很轻的抽噎声。
“你哭了?”
“没有。”祝今安闷着声。
“地址,”和灵说,“在那儿等我。”
也算是缘分,祝今安今天来de拿《iesy》七月刊要用的成衣。按道理,这个跑腿的工作是助理干的,但她新来的助理太大牌了,非得带上她这个编辑一同做跑腿活。
事情过程可能有些矫情。
祝今安去问八月刊的成衣备选,助理负责和de这边清点七月刊要用的成衣。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办公室里唠嗑人生了。
“诶,你说带你的编辑不好吗?”
“倒也不是说不好,小家子气了一点。”助理说,“能看得出来她想容进这个圈子,但时尚圈嘛,你身上几斤几两一眼就能扫出来。就她那个leboy,永远都是那只包包。”
是。
在时尚圈这种纸醉金迷的消费主义里,他们讨论顶奢的成衣、高定,你能想象的任何顶奢品牌,都会出现在普通的办公桌上,这就是浑然天成的名利场。
朴实点说就是,一个月工资买不起人家随手扔的一个包。
祝今安现在都记得,当初她当助理的时候被带着参加《iesy》的晚宴,她全身上下的价钱都抵不过人家单品的十分之一。
带她的编辑倒是没批评她什么,就是笑了下。
这个笑的内容含义很清晰。
是嘲笑和怜悯。
祝今安跨越阶级坐到如今的位置,她试图去融入这个圈子,咬牙学起他们的装扮,尽量降低他们之间的差异感。
可问题的本质,并不是一个名牌包能抹除掉的。
“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leboy配两百一双的帆布鞋?来来回回的look就是那几套,说实话,我都要怀疑那只leboy是不是假的。”
“……”
她们的话就像一记重锤,把她砸回了那个几百块穿搭的助理时期,那个怜悯的、高高在上的笑容。
……
祝今安红着眼睛:“我知道我很矫情,但是阿灵我好努力地往他们的方向靠拢,和她们站在同一条线上。我只是喜欢当时尚编辑,我做错了吗?”
大厦五十楼的露台,云过天蓝,泪滴融化在风里。銥誮
和灵轻轻揉着祝今安的头发:“你没做错什么。”
“我拼了命地往上爬,可怎么就是跨越不过去。是不是有些人,生来就是更低贱。”祝今安靠在和灵的肩上哭。
和灵一下一下地抚着祝今安的背,等她发泄情绪。
祝今安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这些,毕竟她也是属于那个圈子里的人,她情绪波动太大,连着身体都在颤抖。
“阿今啊,鸿沟跨越不过去。但你是真实的自己,独一无二,是无人可取代的宝贵。”
不用金钱标榜身价。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价值。
少女亮莹莹的眸如星子,被冰山薄雾洗涤得清净透彻,似乎这人间温柔的穿堂风,都是她的回响。
“别哭啦,我的阿今宝贝。”
/
穿堂风路过人间,吹过杯子里的浮冰。
秘书瞠目结舌地听完那边的事情经过,实在是无法把会议室里嚣张大小姐和现在的和灵联系起来,半晌才感慨一句。
“没看出来……和灵小姐,人好好。”
牧越没说话,如同快门键永恒的定格。
秘书试图去看牧越眼底的情绪,深沉望不到尽头的蔚蓝海面,毫无波动,却倒映着和灵的模样。
和灵的感染力太强,她在这大魔王老板身上,都感觉到疏离淡化的气息。
祝今安情绪平静了,和灵到室内去买纸巾。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牧越,似乎他们在这儿看了挺久了。
她无所谓被看,就是现在看到牧越就冒火而已。
和灵的情绪从来都是写在脸上,她径直地从他身边略过。
衣角翩然,这阵穿堂风是铃兰和玫瑰的香气,很软糯、很甜的味道。
牧越:“和灵。”
他喊她的名字,比之前的那声还要低上几度,融在清甜的穿堂风里。
和灵脚步一顿。
“牧总,还有何指教?”
“你的方案。”牧越说,“想放弃吗?”
“怎么,牧总打算给我个新的机会?”
和灵的语气算不上好,就差直白地把“机会”说成“折磨”的意思。
牧越:“嗯。”
他应得太爽快,反倒是和灵怔住。
和灵又想起这大魔王毫不吃亏的商人本性,直白问:“这回是什么条件?”
这四方天地弥漫着落日的橘色,似要入云的高耸大厦一角,映着他们擦肩而过相识的模样。
长裙如飞舞的蝴蝶,他往前一步,将蝴蝶捕获掌中。
“到de,实习。”
“……?”
到de实习,不就是到他身边吗?
作者有话说:
是的!!他就是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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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de设计部,沙发和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新品款式图,谢子衿在和同事开会。
秘书敲门进来,附耳和谢子衿说话。
谢子衿蹙着眉:“她一个摄影师,到de实习什么?”
有同事好奇:“摄影师?说的是和灵吗?就是那个贼漂亮的妹妹吗?”
“de设计部是多少名校二代塞关系都进不来的,这姐姐来实习,牧总亲自开后门吧?”
这后门说得暧昧。
“少他妈废话。”谢子衿拿起手稿敲在那人头上,“不让她来实习,你去负责新季珠宝的拍摄?你有本事你上。”
“……”
这倒是真的,de内部自然知道新一季的拍摄有多重要。
原本de的珠宝设计线驻扎在巴黎总部,由于牧越回国,首席设计师包括整个团队当场撂挑子。很明显,他们跟的不是de这个牌子,是牧越。
这一举动不知引怒多少人,最后还是高层束手无策,珠宝线照旧全权交由牧越。
这场拍摄就是代表牧越的开门红。
礼炮要放得响,才有氛围。
有人点头应和:“是应该让摄影师进来,积累素材找灵感嘛。”
谢子衿没理这群人,下楼去接和灵。
这大小姐很有闲情逸致,站在设计部入口观赏墙上的艺术品。
她今日穿着牛仔套装裙,浅蓝色的短款牛仔外套内搭白衬衫,长腿纤细白皙。搭配上那张清澈无害的小脸,像极美式校园里走出的学妹,又纯又欲。
谢子衿眯着眼打量行头。
是真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