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什么苦心?
有一年京城暴雪,静母妃差点病死在庵堂,自己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跪在冰天雪地里,跪在仁寿宫外,苦苦哀求她把静母妃接回来!
可她没有!
他于是退而求其次,求她把天山雪莲赐给静母妃续命,她也没有!
她见死不救!
她忘了当年柳家要除掉她时,静母妃是如何为她挡剑的!
又忘了先帝临终留下遗诏命她殉葬时,静母妃是如何冒死将遗诏偷出来烧掉的!
她没有心!
她就是个恩将仇报的毒妇!
“陛下。”
顾娇叫了他一声。
皇帝回神,顺着顾娇眼神示意的方向一瞧,就见自己走着神,竟不知何时用筷子夹住了一块早已被庄太后夹起来的红糖糍粑。
这是最后一块撒了芝麻的红糖糍粑。
皇帝好不尴尬。
就算他再厌恶庄太后,也不该不顾身段和她抢一块红糖糍粑,传出去皇帝的脸往哪儿搁。
为了表明自己不是故意做出如此幼稚之举,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本就是要孝敬给母后的,没想到母后自己夹了。”
所有人:“……”
明明是太后先夹起来的,你要打圆场也不用当我们集体眼瞎。
庄太后是不会和他客气的,夹过来就没心没肺地吃掉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庄太后的胃口绝不会因任何事而受到任何影响。
见她如此云淡风轻,皇帝真是气极了,吃饭都不香了!
吃过饭,顾长卿将皇帝扶回了屋。
皇帝躺在并不算太过宽大的床铺上,他不爱硬板床,但也不爱太软的床,这样的程度正好。
而且这间屋子虽小,陈设也简陋,可莫名地令他有一股安心与安稳的感觉,就好像每一处摆设都摆在了他想摆的地方。
没人知道,昭国的九五之尊竟然会有怕黑的小毛病。
床头柜上触手可及的地方是一个旧的小铁盒子,里头就放着一根蜡烛与一个火折子。
蜡烛是新的,显然只是备用。
他想起小时候静母妃就总在他床头留一根蜡烛与火折子,没想到小神医也这么贴心。
其实宫里规矩严明,火折子是不能贴着床放的。
可静母妃知道他怕黑。
想到静太妃,皇帝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要尽快将那个毒妇赶走,这样他才能把静母妃接回宫里颐养天年。
顾长卿留在碧水胡同保护皇帝。
魏公公的左手臂骨折了,顾娇已经给他打了石膏固定,另外还需要一些补血益气的药材帮助他康复。
顾娇决定再去一趟医馆。
她刚拿完药材就碰见了顾承风。
顾承风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戴着面具,可他又穿着顾二公子的衣裳。
顾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毁容了,不能见人?”
顾承风一噎。
可不是毁容了吗?老爷子那一大耳刮子呼的,他今早起来脸都还是肿的!
顾承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你别管我的脸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
“什么事?”顾娇淡道。
顾承风四下看了看,小声对顾娇道:“有人要行刺陛下。”
顾娇就道:“不是要,是已经行刺了。”
顾承风一惊:“什么?已、已经行刺了?这么快?我昨天才听到的消息啊!”
顾娇问道:“你在哪里听到的?”
顾承风道:“仙乐居。”
顾娇微微一愕:“你去仙乐居了?那地方不是很难进去?”
顾长卿说过,明面上必须得有门路,一般是熟人引荐,可惜顾长卿这样的正人君子并不认识能够出入仙乐居的人士。
顾承风摆摆手:“悄悄潜进去的,差点被发现,无意中听到有人密谋行刺陛下,不过我没料到他们下手这么快,下午才密谋,晚上就给动了手……难怪陛下今日没去早朝。”
他原本还想着再去仙乐居打探一下消息,看是不是真有人行刺陛下,行刺的时间与地点在哪里。
他与他大哥不一样,他心里没有效忠陛下的臣子之心,也没有保家卫国的赤子忠心,他就是一个侯府纨绔、一个江洋大盗。
可他再游手好闲也明白定安侯府与陛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私心里他并不希望陛下出事。
顾娇问道:“你今天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个?”
“我是来……不是。”顾承风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被这丫头牵着鼻子走,他夺回主动权,“你怎么知道陛下遇刺了?我都没听到风声呢!”
陛下遇刺是大事,皇宫封锁消息很正常,可他有自个儿的门路,他不信这丫头消息比他还快。
顾娇淡定道:“我把陛下捡回来啦。”
顾承风:“……”
这特么也行?!
顾承风面具下的那张脸分外精彩,可惜顾娇看不到。
“没事我走了。”顾娇没功夫与他闲聊。
顾承风咬咬牙,想到接下来的话,又有了一丝得意:“我来是有个消息卖给你!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个差点害了大哥和顾琰的幕后黑手吗?”
“你知道?”顾娇转头看向他。
顾承风自怀中拿出一块令牌:“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顾娇看不明白。
顾承风挑眉道:“这是仙乐居的令牌,不论是那晚去军营行刺我大哥的凶手,还是昨晚差点行刺了陛下的刺客,都与仙乐居有关。只要你进了仙乐居,就一定能查到对方的消息。”
顾娇伸手去拿令牌。
顾承风就防着她这一手呢,把令牌往背后一藏,另一手伸出来,道:“一千两,不二价!”
顾娇摸下巴。
顾承风后退一步,道:“你别想从我这儿抢!你若是敢来硬的,我就把令牌毁了,让你再也去不成仙乐居!你别以为还能有第二块,我告诉你,就这一块都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的!那里头守备森严,比元帅府难闯多了!”
他是认真的,让这丫头坑了这么多次,这次他必须得找回场子!
“行,一千两就一千两。”顾娇答应了。
答应得这么爽快?不会有诈吧?
顾承风将信将疑地看向顾娇,被迫害多了,冷不丁不迫害他,他都感觉不真实了!
顾娇道:“我身上没这么多钱,先欠着行不行?”
顾承风不假思索道:“不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顾娇摊手:“可是没有啊。”
想耍赖?
呵呵呵。
顾承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就知道你会耍赖,给,写欠条!回头我上你们医馆去取!”
顾娇抿了抿唇,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拿过纸笔唰唰唰地写了欠条。
“落款!”顾承风提醒,这丫头欺他不认字吗?落款都不写,是谁的欠条?
顾娇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中拿出一个印章,拔了盖子,哈了口气,吧唧戳了个印:“这下总行了叭?”
顾承风满意地收下欠条,将令牌抛给她。
顾承风太了解这丫头了,她嘴上答应的话永远不可信,别看这一刻她把银票给他了,指不定立马她就把他打晕将银票抢走了!
“后会有期!哈哈哈!”顾承风挥舞着胳膊,投胎一般,啾啾啾地逃掉了!
顾承风一口气跑了两条街,确定顾娇没追上来,他才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把顾娇给他的欠条拿了出来。
“臭丫头,你终于也有栽在我手上的时候吧!”
他得意得不行了,将欠条翻来覆去地看,看着看着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印鉴是倒的,他当时一眼扫过去,看懂了一个顾字,心下便不疑有他了。
可现在――
他将印鉴举起来,对着阳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只见上面印着四个字:顾长卿印。
顾承风一口老血喷出来――
搞了半天,他原来弄了一张他大哥的欠条吗?
话说这丫头手里为毛会有他大哥的印鉴啊!
他拿着一千两的欠条去找他大哥要债,会被他大哥揍成肥料的吧!
顾承风突然想起了顾娇那个幽怨的小眼神。
不是这个小眼神他还没这么容易上当,几天不见这丫头竟然学会演戏了?谁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