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轩辕紫与音音后,东府许久没这般热闹过了。
景二爷与二夫人时常会带孩子们过来陪他,可那些热闹并不属于他。
他是在岁月中孤独了太久太久,久到一颗心几乎麻木,久到成为活死人便再也不愿醒来。
他无数次想要在无尽的黑暗中死过去,可那个憨憨弟弟又无数次地请来名医为他续命。
现在,他很感激那个从未放弃的弟弟。
顾娇看了看,问道:“你在想事情吗?”
“是。”安国公写道。
“在想什么?”顾娇问。
安国公犹豫了一下,到底是照实写了:“我在想,你在我身边,就好像音音也在我身边一样。”
那种心底的动容是相通的。
“哦。”顾娇垂眸。
安国公忙写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拿你当音音的替身。”
“没关系。”顾娇说。
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实情。
因为,我还不知自己的命运在哪里。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定开诚布公地告诉你。
夜深了,顾琰与顾小顺两个年轻小伙子毫无困意,姑婆、姑爷爷却是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尤其是顾琰。
心疾痊愈后的他杀伤力直逼小净空,甚至由于太久没见,憋了许多话,比小净空还能叭叭叭。
姑婆毫无灵魂地瘫在椅子上。
当年高冷寡言的小琰儿,终究是她看走眼了……
安国公该歇息了,他向众人辞了行,顾娇推他回院子。
顾娇推着国公爷走在静谧的小道上,身后是顾琰与顾小顺哈哈哈的笑声,夜风很柔和,心情很舒畅。
到了安国公的院子门口时,郑管事正与一名侍卫说着话,郑管事对侍卫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和国公爷说的,你退下吧。”
“是。”侍卫抱拳退下。
郑管事在门口徘徊了一下,刚要往枫院走,却一抬头见安国公回来了。
他忙走上前:“国公爷。”
国公爷用眼神询问他,出什么事了?
郑管事并没有因顾娇在场便有所顾忌,他照实说道:“护送慕如心的侍卫回来了,这是慕如心的亲笔书信,请国公爷过目。”
顾娇将信接了过来,打开后铺在安国公的扶手上。
郑管事忙小跑进院子,拿了个灯笼出来照着。
信上写明了慕如心想要自己回国,这段日子已经够叨扰了,就不再麻烦国公府了。
写的是很客气,但就这么被支走了,回去不好向国公爷交代。
万一慕如心真出什么事,传出去都会怪罪国公府没善待人家姑娘,竟让一个弱女子独自离府,当街遇害。
所以侍卫便跟踪了她一程,希望确定她没事了再回来复命。
哪知就跟踪到她去了韩家。
“她进去了?”顾娇问。
郑管事看向顾娇道:“回少爷的话,进去了。咱们府上的侍卫说,她在韩家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然后她回了客栈,拿上行李,带着丫鬟进了韩家!一直到这会儿还没出来呢!”
顾娇淡淡说道:“看来是傍上新大腿了。”
郑管事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听说韩世子的脚被废了,她可能是去给韩世子做大夫了!这人还真是……”
当着小主子的面儿,他将不大中听的话咽了下去。
“随她吧。”顾娇说。
就她那点医术,究竟能不能治好韩烨得两说。
安国公也无所谓慕如心的去向,他写道:“你留意一下,最近可能会有人来府上打听消息。”
郑管事的脑袋瓜子是很灵活的,他当即明白了国公爷的意思:“您是觉得慕如心会向韩家告密?说少爷的家人住进了咱们府里?您放一百个心!别说她压根儿猜不到,就算猜到了,我也有法子应付!”
第795章 铲除韩家
顾娇送完国公爷回到枫院时,顾琰、顾小顺被姑婆强势地撵去洗澡了。
姑婆的脑子都嗡了,她终于没有任何力气再见任何人,直接把房门一关,也去泡澡了。
姑爷爷回了自己屋,显然都去洗漱了,只有顾承风的屋门是虚掩着的,且里头并无任何动静传来。
顾娇疑惑地上前瞧了瞧。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顾承风此时正像个二傻子似的在屋子里转悠,欣赏着里面的一桌一椅,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
就好像……好奇宝宝进了神奇乐园。
顾娇一头雾水。
我知道国公府的条件不错,可你是侯府嫡子你自幼的生活质量也不差,至于是这个反应吗?
一般人可能不会去打搅此时此刻的顾承风。
可顾娇不是一般人。
她一般起来压根儿不是人。
她哗啦推开房门!
顾承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跳,脸上的新奇与陶醉还来不及收回,便又浮上了一层尴尬。
那是顾娇十年后都忘不掉的傻呆表情。
“你干嘛啊!”顾承风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没好气地问顾娇。
顾娇大步流星地走进屋,看了看这间屋子的陈设,又看看一脸尴尬的顾承风:“这话应该我问你,你干嘛?”
顾承风眼神一闪:“我、我随便看看不行啊?”
顾娇一针见血道:“你不仅看,你还摸。”
顾承风噎了噎,色厉内荏地反驳道:“不让摸啊!”
顾娇认真地想了想:“倒也不是。”
顾承风暗松一口气。
顾娇继续问道:“不过你为什么要摸呀?你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吗?”
顾承风炸毛:“什么怪癖不怪癖的!摸一下怎么了!”
顾娇严肃地思考了此问题,得出结论:“不怎么。”
顾承风先发制人道:“你还不赶紧回去?大半夜的赖在自己哥哥房中很好么?你以为你女扮男装你就真是男人了?”
顾娇皱眉纠正他:“没大没小,叫小叔公。”
顾承风:“……”
你还没忘记和我祖父拜把子这事儿呢?
我都忘了好么!
顾承风赶紧把人往外推:“行了行了,赶紧回你自己屋!你不是还有两天就要去军营了吗?不歇息好,出去没精打采的是想让人笑话吗!”
顾娇出去后,顾承风果断把门合上,把门闩插上。
随后他来到桌边,看着桌上的小摆件,长呼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啊?
因为,他没料到啊。
在昭国,他毕竟是有家的,这种感觉还不大明显,可来了燕国之后,那种在异乡的孤独便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当顾小顺与顾琰都与大家住一起时,他却只能躺在陌生的天香阁。
他也会孤单,会难过,会寂寞。
后面去了国师殿,他顶替萧珩去沧澜女子书院上学,他只能藏在暗处,就连他大哥都能躺在专属于自己的重症监护室中,而他却只能悄悄地睡在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房间里。
早上离开后还不能在房间内留下任何自己的痕迹。
就好像……从来都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他是影子。
是所有人的影子,独独不是自己的。
本以为这次过来也只是要躲进其中一间屋子。
结果却并非如此。
这是给他的屋子,不是给沧澜书院“顾娇”的,不是给天香阁“常璟”的,就是给顾承风的。
突然就有了被认真接纳的归属感,不再是以一个外人的身份看着这一家人。
顾承风想着想着,眼眶都开始酸涩胀痛起来。
忽然,顾娇自窗户外探进一颗小脑袋:“顾承风。”
顾承风身子一抖,胡乱抹了把眼眶,并没有回头,十分冷酷地背对着窗子问道:“你又干嘛?”
顾娇抛过来一个东西。
他反手接住,是一个药瓶。